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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乘是一名雇佣兵,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那是一听见名字就会令人为之色变、闻风丧胆的存在。

业界的人都管他叫“黑鴞”——这名字极度的不详,据说他这人神出鬼没,只有大笔的案子出现时他才会主动找上门来,这意味着只要一看见他,下一秒就有可能不在这个世上了。

然而此时此刻,海乘正站在无穷的黑暗中,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他还记得自己最後一次执行任务时,接了比以往都还要高出几倍的价钱,奉命去杀了那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商业巨擘,那人姓银,叫银天,据说他头脑精明,做起事来狡猾无比,和他共事过的人都形容他像一尊没有感情的机器,逻辑缜密的找不出一丝破绽。

他的嘴角长年挂着一抹微笑,这笑容看着不冷不淡,却是精密的恰到好处,好像一具华美的面具牢牢黏在脸上,摘也摘不下来。

这人是海乘在杀手界打滚这麽多年来,唯一失手的一次,也是这一次失手,把他拖入了无间地狱。

是真正意义上的地狱。

第一次暗杀,他将炸弹安在银天乘坐的车子椅座皮套里,结果当天银天看也不看,直接抬手叫了辆计程车就走了,留下海乘一人错愕当场。

第二次他从对面大厦狙击办公室里的银天,当时银天正坐在主座开会,一旁全是人,而这天杀的竟然就在他开枪的前一秒突然宣布散会,海乘当时从窃听器里听到这一句,心顿时都凉了半截,然而他迅速重整旗鼓,在他走出办公室之前瞄准了他的头部,没想到这逼竟然忽地说了一句:“哎呀,鞋带掉了。”说完就弯下身去。

海乘额角突突突的跳,明明就穿的皮鞋,他妈的哪里有鞋带!

正一愣神间,银天已经消失不见了,整个办公室空空荡荡,跟没有人来过一样。

海乘脸色顿时就阴了,但他也知道,作为一个优秀的雇用兵,其实追求完美是不对的,既然他杀不了这人,就代表这人一定有着过人之处,自己一次不成、两次不成,那接下来都不会成了,自己应该果断放弃这个任务。

他卸下枪托,拆下高倍镜,把枪枝收回袋子里,忽然眼角余光一瞥,一种莫名的第六感迫使他抬起了头。

只见那远处的大楼里,银天从桌底下钻出来,风流狭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这一下看得海乘心底不由地升起一股寒意。

他无法清楚的看见这人脸上的表情,但他就是知道,这人在看着他。

那一瞬间海乘心里的滋味难以言明,但他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一定要杀了银天。

这人只要存在於这世上一刻,就必然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他必须杀了他。

於是第三次,他杀了银天身边的心腹,并取而代之,在一次开完会之後偶然拦住了他。

银天好像没有发现他,那抹笑容依旧挂在那里,直到自己的匕首捅进了他的腹部。

那一刹那银天的表情微乎其微的凝固了一瞬,随後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他踉跄倒在地上,血花溅到那份报表上,也溅到了海乘的手上。

海乘居高临下的看着银天,银天没有哀嚎、没有痛哭,那张面具一样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有那麽一刻,海乘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装出来的,直到银天慢慢悠悠闭上眼睛,好似没了气息,海乘秉持着事後确认的精神,蹲下去试探了探他的鼻息。

银天皮肤很白,脸上有好几颗细小的黑痣,海乘看着他,竟然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没蹲稳。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诈屍的银天忽地暴起,揪住身上人的衣领往自己的方向拉了过去!

海乘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再想起身却已经来不及了,银天的嘴唇贴着他,剧毒稳稳妥妥的从他嘴里渡了过去。

那一瞬间他从银天的眼堵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剧毒迅速侵入皮肤深处,顺着血管蔓延至五脏六腑,海乘倏地推开他,想站起来,一股反胃却让他冷不防“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血。

他完了,他要死了。

反观银天,这人还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彷佛这一切只不过是场游戏,海乘知道自己干这一行,总有一天是要死的,人在江湖走,该来的总是要来,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身下的人:

“你笑什麽呢?你都快死了。”

银天七窍流血,他吸入的剧毒比海乘还要多,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双眼,他什麽都看不见了。

最後海乘不知道银天有没有回答他,因为没等他回答,他自己就倒了下去,两人躺在血泊里,一个叠在另一人身上,共赴黄泉。

时间点回到现在。

——海乘站在黑暗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身後慢慢悠悠响起脚步声,他转头一看,银天穿着一身全黑的休闲衣裤朝他走了过来。

“想不到真的有地狱啊…”银天抬头看了看天,无穷无尽的黑,没想到地狱里竟然是这样子的。

海乘看着他,他大概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了。

这人真是…聪明的令他感到恶心。海乘厌恶地想,这简直可以称为变态了。

银天还是那抹笑容,目不斜视的掠过他走了过去,彷佛完全没看到一样。

海乘一下子就火了,想冲上去将他暴打一顿,摁着头扭断他的脖子,反正都已经死了,人难道还能再死第二次不成?

这麽想着就从後头朝他扑了上去,说时迟那时快,银天反手抽出小刀一划,那刀尖抵在他的皮肉上,只差一厘米就能将他颈上的动脉划开,变成红色人型自动喷泉。

血液顺着脖颈汩汩流下,银天收了刀子,抹了一把他的鲜血低头舔了一口,笑着奇道:“竟然还有味觉…真神奇。”

海乘怔愣站在原地,彻底泄了气。银天像是能看透他的动作般,出手乾净俐落,刚刚他不是没想到银天会反制他,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银天一有动作他就会立刻後退,没想到银天的速度居然还能比他的眼睛更快!等他发觉的时候刀子已经到眼前了,根本躲都来不及!

可这怎麽可能!他一个天天和枪兵器械打交道,熟练到几乎要与之融为一体的人,居然打不过区区一个普通人!

银天没理他,转头继续往黑暗里深入,前头幽暗的跟深渊一样,每踏出一步总觉得要跌落进无底洞,要不是还有重力存在,他们根本就分不清上下左右。

海乘隔着一公尺的距离跟着他往里走,这个地方就像宇宙的尽头,无边无际没有光明、也没有希望。

他们走了一天一夜,这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银天浑然把海乘当成了空气,偶尔还自顾自地唱起了歌,一点不像个拥有财富和威望的正经人物。

海乘心想这这人真的知道自己要去哪儿麽?走这麽久还没有头绪不如躺下睡一觉算了。

正这麽想着,银天突然站定不动了,他直直望着前方,两只眼睛着魔似的看着眼前的黑暗发呆,随後身体僵直往前倒了下去。

“砰!”地一声,这一下结结实实砸到了地板上。

“……”

海乘看他倒下去就再没反应,有些纳闷,走过去将人仰着翻了过来。

银天仰着头,急促的呼吸着,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维持一贯的表情,要不是嘴角还在微微勾着,海乘都想问他是不是面瘫了,可是都碰上这种情况了怎麽还能笑得出来?

匪夷所思间,忽然脖子一热,一把刀子从自己视线中掉落下去,鲜血疯了似的从脖颈往外喷出,海乘心下了然,自己这是又中计了,瞬间恶心的将怀里的人丢出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银天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没什麽表情的看着他。

海乘的喉咙里咕噜咕噜冒着血泡,他看着银天,浑身作呕的闭上了眼睛。

海乘的喉咙里咕噜咕噜冒着血泡,他看着银天,浑身作呕的闭上了眼睛。

……

再睁眼的时候,有光进入了他的视野中。

他是没死,还是死了?

这场景,换来换去的,不烦麽?

他坐起身,围绕他的是一群人和空旷的沙场。

海乘环顾了四周,这不是人间又是哪里?

难道他复活了?他眯缝了下眼睛,站在场上的这些人…貌似是……囚犯?

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黑白条纹的囚衣……他低头一看,居然也包括…自己。

“嘿,小伙,”身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海乘转头看去,是一个彪形大汉。

“你也死了啊?”那壮汉笑着低头看他,那靠在肥膘上的两只手指头虚夹着烟,意味深长的说道:“这麽年轻就来这儿了,如果你不是个好人,那肯定是个坏种。”他笑了笑,勾勾手指道:“说说吧,你是干了坏事儿来这儿的,还是患了什麽不治之症进来的。”

“我以为这里是地狱,”海乘面无表情的说,“看来我也不算太坏。”

“呦!”大汉笑了,转头跟正在後头笑得猖狂的瘦猴子说道:“是个坏种。”

只见那瘦猴子咯咯咯的笑了几声,朝着海乘伸出了手,扭着皱巴巴的脸说道:“你叫什麽名字?以後咱们就是兄弟了,遇到什麽事儿我们罩你。”

海乘看了看那猴子,伸出布满枪茧的手和他握了握。

“呦!兄dei,你还玩单杠啊?”那瘦皮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这茧儿…也忒硬了!我小的时候也是爱玩,那时也是满手的茧…哎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海乘把手收了回来,问道:“这里是什麽地方?”

瘦皮猴笑了一下,说:“这里是死後的世界,”他搂了搂大汉的肩,“我们呢,起初也以为这儿是地狱哪,咱俩…咱俩那是死的不大美观。”他顿了一下,咳了一声,又说:“但後来呢,我们就发现,不是所有人都犯过罪,有些人这一生没做什麽错事,清清白白,嘿!也下到这儿来了。”他说,“所以说呢,这里不能称作地狱,只能说是死後的世界,人死了,就来这儿了。”

海乘皱了下眉头,怎麽死後的世界会和人间的模样如初一彻?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

“如果我在这里死了会怎样?”

“我不知道。”瘦皮猴摇摇头,说,“我是想说,既然死了还有另一个世界,那就把这儿当作在人间的日子,得过且过呗。”

海乘沉默了,既然他死了都能重新活过来,那是不是就代表死亡其实根本不存在?

“所以地球上的人类拼了命的活着其实是没有意义的?”海乘问道。

“唔…”瘦皮猴思索了一下,“不是的,其实这里的生活比在地球上艰难多了。”他指了指海乘身後的建筑物,说道:“看到那座塔了没,那是监狱,我们到现在都被困在这个地方。”

海乘回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沙尘弥漫的远方,还真的有一座黑塔,那塔说是塔,其实也不高,但因为顶上有一展尖尖的避雷针,所以这里的人乾脆就称他为“塔”。

“我们被关进监狱里了,现在是我们的放风时间。”瘦皮猴说,“到了傍晚,我们就得回到那座塔里,否则外头的雷会把人给劈死。”

海乘转过头看着瘦皮猴,这人很认真,表情看着不像在说谎。

这就有意思了。

“塔里有什麽东西?”

瘦皮猴沉默一会,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对,我不知道。”瘦皮猴说,“那地方看着像一个普普通通的监狱,我们每次回去,都会有狱卒把我们关进牢里,我们就在那牢里过夜。”

“那晚上有发生什麽事没有?”银天的声音在身後响起。

海乘倏地转过头,这人还是一贯的模样,不咸不淡的笑着,只不过一身的衣服也换了,变成了囚服。

海乘现在只要一看见他就不由自主地泛着恶心,饶是他心里素质足够强大,但要是被同一个人杀了两次,估计没有心里阴影都难。

他後退一步,站在离银天一尺远的地方。

“哦?又是新人?”大汉憨憨的说了一声,指了指银天问海乘:“你俩认识?”

海乘没有搭理大汉,问瘦皮猴道:“你还没说完呢,晚上会发生什麽事?”

“……哦,这个,”瘦皮猴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大汉,小声说:“还是你说吧,我说这不太合适。”

“没事儿,”大汉没来由的变得有些郁闷,他虚夹着烟,说:“就…我一个英年早逝的朋友,虽说我也是,不过他比我死的更早…”他说,“就那天晚上,他突然就说他要逃狱,於是他就趁着狱卒来巡逻的时候偷了钥匙,然後在凌晨三点的时候打开门出去了。”那壮汉越讲越颓靡,最後直接蹲了下来,“然後…然後隔天早上,我们发现他的屍体…不,应该说是他的皮…他的皮挂在长廊的旋栏上。”说到最後,那大汉浑身颤抖的打起了哆嗦。

一个一米九几的男人给吓成这个样子,可见那场面应该是非常骇人的。

“肉呢?你们有找到他的肉麽?”银天也蹲下来,看着那壮汉。

壮汉闻言有些崩溃了,像只仓鼠似的使劲撸摸自己光洁的脑袋。

那瘦皮猴在一旁叹了口气,替他回答了:

“有,他的身体血肉模糊的被狱卒抬着带走了,支离破碎的,看都看不清。”

这个说法很神奇,不是被发现之後清理乾净,也不是被丢在哪个旮旯角落里,是被狱卒“抬着带走了”。

银天摸了摸下巴,脸上的神情很玩味。

海乘盯着银天,他倒是不觉得他们说的那些很可怕,在他心中,最可怕的东西只有银天,这个男人,深不可测。

他没有再多问,三人六目相对的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天色渐暗,黄土之上乌云罩顶,周围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重重的压在每一个人心口上。

这个搭配其实很奇怪,印象中黄土应该不常和雨水扯上关系,但是这里每晚都会下雨,而隔天潮湿的凝土又会恢复如初,变成乾土的样子。

钟声从塔的方向传了出来。

这是第一声警告。

等第三次钟打完,天雷就会轰然降下,劈死在场的所有会呼吸的活物。

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往塔的方向走去,那是漫漫荒漠中唯一仅存的避难之所。

狱卒们站在门口迎接囚犯,他们带着钢铁做的头盔,将脸包得紧紧的,除了身形像人之外,其实分辨不出来他们到底是人是鬼。

“有没有人尝试过把他们的头盔摘掉?”银天回头问壮汉。

壮汉摇了摇头:“敢对狱卒动手的话,绝对会死的很惨,连手都还没碰到就被一枪打死了。”

原来这儿有枪这种东西,海乘和银天不约而同的想:这下好办事了。

一群人在食堂领取狱卒发放的盒饭,海乘接过便当,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安静的打开来低头吃着。

瘦皮猴和壮汉正火热的聊着自己生前干过的风光事蹟,而银天…这男人已经开始在监狱里拉党结派了。

“各位大夥儿——”银天笑容满面的一脚跨坐在餐桌上,说道:“在座的各位有任何人是被我送下来的麽?我想,在这个地方,我们应该不存在任何敌对的关系,相反地,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他懒懒地掀起眼皮,眼里锐利的寒芒微微闪烁,只听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打算离开这个地方,有人恰巧跟我有一样的打算麽?”

四下一片鸦雀无声,银天也不怎麽在意,掏出兜里的菸刁在嘴里,“啪”地打上火,在烟雾缭绕的後头慵懒的说:“还是有人只是想找根菸来抽抽?我也不介意。”

所有男人看见银天手上有菸,一下子都暴动起来,全场一片譁然,这里要什麽没什麽,连根菸蒂头都找不着,出也出不去,根本就是活生生的强制戒菸所!现在他们看见了菸,就等同於看见了希望!

男人们的眼中灼烧着一把熊熊烈火,却没一个敢上去抢,也许是因为银天的气势,也许是因为银天的话。

“我跟随你!”一名三十来岁的军人站了出来,“但是你得先给我一根菸。”

银天笑容不变,“哦”了一声,掏出兜里的整包菸盒,朗声道:“里面总共只有十二根,各位勇士们要抢要快哦…但是做决定之前最好先衡量一下自己的能耐,跑不动的就先算了,自己心里有点儿数,不要说我害死你。”

“我操…”瘦皮猴坐在海乘面前,低声道:“你这哥们还挺有一套。”

海乘眼神死的嚼着嘴里的烂青菜,解释道:“他不是我哥们,我是被他送下来的。”

“啊?”瘦皮猴扭头看了看银天,“你怎麽他了?他要杀你?那他又是怎麽死…哦对了你不知道。”

说话之际汉子已经跑过去拿菸了,他馋菸馋了快一个礼拜,都说戒菸在第四天是最艰难的,壮汉非常激动,手抖地菸几乎都要拿不稳,三两下接过去就塞到了嘴里。

银天很体贴的替他点着了火,晃晃盒子里所剩不多的菸:“剩三根——没有人要的话我就自己私吞了。”

瘦皮猴望着银天,站起身走了过去,从菸盒里抽了一根出来。

又有一人过去接了菸。

“——剩一根了。”银天嘴里吐着白雾,漫不经心地把最後一根拿了出来,恶趣味的来回摆弄着。

这一动作就像是撒旦的诱惑,那白色的小东西在所有人面前晃来晃去,把所有人都给迷榥了眼。

过了三秒,一名八九岁的小男孩颤颤巍巍走出人群,有些害怕的对银天道:

“我、我可以吗?”

银天低头看着他,半饷笑眯眯地伸出了拿菸的手:“当然可以。”

海乘说到底不算是个善良的人,但当他看见这景象时还是不由得有些纳闷。

一个小男孩拿他去干什麽,当饵吗?

眼看白呼呼的小手就要碰到菸头,一根筷子忽地当空飞来,像箭一般直直瞄准目标,打飞银天手里的菸,最後“夺!”地一声插进了银天的饭盒里。

只见银天只是轻飘飘的顺着方向望了一眼海乘,便转头惋惜的对男孩说道:“抱歉宝贝…看来有人抢先你一步了。”

男孩有些惊惶,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身後的男人,所有人也都跟着齐齐看了过去。

男人注意到旁人的目光,神色一变,怒骂道:“你们看我干什麽!老子他妈的不抽那玩意儿!”

那男孩一听,斗大的泪珠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抽抽噎噎委屈道:“爹,明明就是你让我去拿的!”

那男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再一抬头,对上银天薄长的眼睛,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操!老子他妈就没有这个意愿,让儿子帮我拿一下不行啊!”他梗着脖子气急败坏道:“儿子帮老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你们他妈有什麽意见!啊!”

银天斯斯文文笑着看他:“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其实我也觉得没什麽不对,”说完举起手道:“大家就别为难这位先生了。”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竖起了寒毛,海乘就更别说了,他从见到这厮以後身上的毛就没下去过。

那其余十一个接了菸的人,有些也站了出来,假意缓和道:“都别看了!小事情罢了!大家继续吃饭吧。”

海乘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菸,揣进了兜里。

所有人忍着恐惧,纷纷低头下去安静的扒起饭来。

一切都恢复回往日的样子,吃饭的吃饭、休息的休息,吃完了就回牢房里待着。

这样的生活虽然没有自由,但起码人活着,偶尔和囚犯们唠唠嗑也能算是一种娱乐。

吃完饭後银天召集了十二个人,坐在墙边的桌子讨论道:

“这里的建筑结构十分复杂,我刚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有些地方狱卒守着,进不去,我打算深夜的时候去深入探个究竟,有没有人自愿跟我一起去的?”

话一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说到底因为一时冲动接了这根菸,但其实谁都没有想要出力的意思。

银天想来也是早有预料,面上一笑,说:“大家好像都没什麽意见…那不如…就你来吧。”他手一指,随意指向一个坐在最边边的中年男人。

那男子吸烟吸爽了,此刻正舒服的不行,闻言抬起头,吊儿郎当的瞥了一眼银天,随後随口说道:“凭什麽?我不要。”

“……银天笑问:”真的不要?“

男人一拍桌子,喝醉酒似的含糊道:“说不要就是不要!你他妈以为一根菸就能笼络我啊。”他扭头上下打量着银天,不怀好意道:“啧啧啧…脸皮跟个娘们似的,还敢这麽嚣张,要不你跟我睡一晚,我考虑考虑?”

话音未落一抹寒芒瞬间出鞘,银天的身影猝不及防一闪而至,那身形快得犹如鬼魅,男人连看都看不清就被削去了胳膊,沉重的断肢飞向空中——紧接着重重落地,鲜血像喷泉一样洒的到处都是。

所有人都震惊了,哗哗站了起来。

“都别给我跑。”银天沉声说道,“敢跑的,就是这个下场。”

凄厉的嘶吼响彻整个空间,下至监狱上至悬梁,空谷跫音幽幽不绝。

瘦皮猴和壮汉眼神都变了,他们不是没杀过人,只不过像银天下手这麽俐落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做起事来毫不犹豫的人,心是极狠的。

男人失血过多,两眼一翻昏了过去,银天对一旁的壮汉和瘦皮猴示意道:“把他带去急救吧,如果救不了,就算了。”

那语调波澜不惊,磁性的嗓音极具诱惑,似撒旦的耳语、致幻的毒药,但也充满着浓浓的的冷酷意味。

两人抬着男人离开了,银天似笑非笑转过头,眼神扫过剩下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知为何,海乘觉得银天好像刻意的忽略了自己,明明是自己杀的他,难道不应该使劲找自己麻烦才对麽?

所有人如坐针毡的屏息等待着,银天颇为恶劣的拉长了时间,恐惧的表情像绽放的花一一浮现在他的面前。

“就你吧。”半饷银天抬手指了另一个男人,“今晚,你陪我走一趟。”

那男人被指的一哆嗦,裤子瞬间就湿了,只见他噗通一声跪下!哭喊道:“我错了!我不该贸然接您的菸,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小的给您做牛做马,您别、您别让我去行吗?”

银天脸上还是笑着,但可以感觉的出他有些烦躁了,他佯作温和的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不会有事的,有什麽事有我护着你呀!”

那人一个激灵,恐惧的抬起头:“不要!我错了!我真错了!……那菸您在哪儿找到的,我、我这就去拿一根回来还您!”

“那今晚我带你去。”银天说,“拿到了我就原谅你。”

那人欲哭无泪,银天放开他,叹息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惋惜地说:“怎麽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海乘其实也有点无奈,他是想去看看,但是不知为何银天就是刻意避开不选择他,现在这话一出,自己顿时就有理由了,他向前一步,看着银天:“我去吧。”

“不,”没想到银天直接而冷血的拒绝了他。

“我对人力上的安排自有打算,别心急,之後会有你的。”

“我要去看看,”海乘看着他,向前一步,“交易只有说让我们跟随你,没有说会限制个人行动吧?”

银天闻言抬起头看着他。

“行。”他说,“那今晚就你跟我走吧。”意外的爽快。

跪着的那人闻言如获大赦,对着海乘框框嗑了几个响头,感激涕零道:“谢谢这位小哥!您是我恩人!您是我恩人!”

海乘低头看了看男人。

监狱的狱卒比起人类,其实更像是某种机械,他们每天机械式的移动,连走路的步伐都一模一样,早上监视囚犯,晚上巡逻监狱,确保所有人都牢牢地被划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他们不会说话,也不会多管闲事,更不会去医治受伤生病的囚犯。

果然,到了深夜,那名断了手的男人终於支撑不住,在牢房中归西了。

海乘和银天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海乘躺在床上假寐,银天则靠在墙壁上,趁着狱卒走过去的时候,顺手从笼子里伸出手去,一把勾走了狱卒身上的钥匙。

很神奇,海乘心想,瘦皮猴明明说到了晚上就会打雷下雨,但他到现在都没有听到任何打雷和下雨的声音。

是隔音太好了麽?

到了凌晨两点,监狱外的狱卒忽然就消失了,黑压压的牢房外寂静无声,跟鬼城似的。

银天反手打开铁门,海乘跟在他身後,两人前後脚走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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