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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故交(1 / 1)

僻静的小酒家立在荒野中,非熟识之人难以知晓。

没有预想中的等待,十几天前北去的车队路过此地,只留下了一盒“云喉”。

卫安望着手中这盒茶叶沉默良久,气质更胜霜雪之冷,眉目更添沉重愁绪。

关伯忍不住发问:“公子,这茶叶有何特别?”

别是有毒!难道是崔二公子所留,公子在看到兰花标识不惜身t转道到此,不过崔二公子为何不直接交给他们,要绕这个弯子?

“它产自北越的云喉山,传说此山名来自一种鸟,名曰云喉,云喉之声空灵涤荡人心,喜食山间茶树neng叶。山神命令鸟儿同他日夜为伴,好独享妙音,然而鸟儿生x自由,不肯独奏于山神,山神b0然大怒,遂以h金为铐,珠宝为巢,断其羽,绝其声,云喉愤而气绝,山民怀念,将其所食之茶叶命为云喉。”卫安怀无意识摩挲着茶叶,神se复杂。

被关在在方寸之地两载,以书度日,北越这些民俗神话不说了如指掌,还是知晓十之的。

沈云之!

果然吗?崔涧正是从她那处知晓了我的消息,她,为何要这么做?!我身上有什么是她要算计的。

恩师?故友?家族?

都不像,费解!

至于崔涧为何绕这个弯,正是出于二人年少的默契:崔涧弃陈襄王,赴北而去,一如多年以前,二人相伴游学,却在此因一场争论而分道扬镳,他南行,他北去。

世人皆以为他们年少气盛,相看两厌,却不知他们也曾是金兰之交。

卫安怀思及此,顿生忧愁,当即去信一封,言明沈云之乃一异人,非易于之辈。

卫安怀知依他x情,无法劝他回转,暂且铭记他这份雪中送炭之情。

关伯听闻面se剧变,如临大敌,沉重道:“这是指镇北侯会使出雷霆手段报复我们吗?可是我们沿路走来并未遇见追兵。”

“不知。”

卫安怀悠远的目光落在山峦上,心思纷乱,喃喃道:“走到这里,我也看不透她了。”

若厌弃他,放他离去为何废这般周折,若仍执着于他,又为何寂然不动?

他逃出城之前,猜测这是沈云之兴起的一场戏弄,以为会被抓回,结果没有,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离开了北越,踏上返乡的旅程,他所担忧的兵灾,在沈云之夺下北运三城后,危险x大大降低,不然他不会走的如此顺当。

他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离北越越远越好,离沈云之越远心越安。

至于报复,人手凋零,实力悬殊,且他个人之辱及不上小妹至今下落不明,不能在此分心思。

愿她另觅佳眷,忘却旧人,让他得以喘息。

长春酒楼,由来多是醉生梦si糊涂客。

“气味醇香,回味悠长,想不到北越也能蕴出如此佳酿。”迷离的桃花眼多情g人,在nv郎们的炙热窥探中,安然自若。

“醉梦香”每次开坛,总能惹来文人墨客的追捧,可无人如眼前这位公子哥一般,仅仅独酌就自成一景,迷醉多情客。

掌柜这几天可高兴坏了,不知那里来的公子哥,仪表堂堂。

多亏了他,酒楼这段时间座无虚席,这买卖不亏,掌柜一改几天前的将信将疑,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此人长久不挪地才好。

就这样,被赶出家族,银钱尽空的崔涧幸运地获得未来长久的落脚点,身边的小童抿了抿唇,对主子这靠脸蹭吃蹭喝的行径脸红不已,在兜里仅剩的几吊钱被“醉梦香”掏空的情况下,只能接受现实,庆幸起不用流落街头,而且在北越没人认识他们。

“奇哉怪哉,偌大的北越竟找不到一处可以红袖添香的地方。”这让习惯眠花卧柳的公子哥浑身骨头都不得劲。

小童扑上去捂住主子的嘴,愁眉苦脸道:“我的爷,您清醒些,这不是江南,我可不想遭您连累。”刚进城就想找青楼,差点被打了,好脸也不顶用,爷不记事,他可记忆犹新呢,他爷的聪明脑子呢,这时候就不晓得何为趋利避害了!

“竟然能铲尽烟花场所,这位镇北侯很有趣啊。”崔涧饶有趣味地摩挲着下巴。

“别有趣没趣的了,主子,赶紧走吧,我可不想被抢。”小童面对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眼神,脸皮皱成苦瓜。

他吓坏了,听说北越有抢夫抢妻的风俗,少夫人再厉害,但他们远在北越,短时间内鞭长莫及。

掌柜哈哈大笑:“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只要你们不往山旮旯里闯,就啥事也没。”小童直冒冷汗,也就是都城安全,野外不安全是吧。

“哦,那现在为何不能抢了?”华丽的音se于唇中流泻而出,容颜蛊惑人心,散发无形魅力,周围一圈人脸起了热气。

“这当然要归功于我们侯爷,她说抢亲不利于团结,只要认可自己是这片土地的子民,就是同胞,就是兄弟姐妹,我们不该在自己同胞头上作威作福,让兄弟姐妹们对外对内都流血流泪,遂下令废除任何不合理的风俗。狼牙军建立之初,侯爷就立下宗旨—以吾之獠牙利刃撕碎所有欺辱我们兄弟姐妹的敌人。侯爷还说这敌人不仅在外,也在内,毕竟再怎样枝繁叶茂的大树,也会生出一些危害大树根基的病枝,要不断修剪”说着说着,掌柜布满风霜的脸上显出一种奇异的se彩来。

崔涧跋山涉水,观察遍野生民,辨认出这是极深的感激与敬畏铸就而起的至高的信仰,环顾四周,nv郎们也显出或多或少与其相似的神采来,七嘴八舌讲述起沈云之的事迹。

他们是希望之民,如此厚重令人沉醉的希望,与中原截然相反,中原的希望正在支离破碎,而北越的希望正凝生民之宏愿。

玩世不恭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郑重,崔涧抿唇,似乎这能缓解两分懊恼。

希望,这座曾经被战火与血泪包围的城池从不失去风骨,但希望从不近在眼前,如今竟可以触手可及。

崔涧目光闪动,面se严肃起来,是他坐井观天了。

掌柜这番论调,这几日在他处仅略略耳闻,今日细细听来,耳目一新。亏他自负眼光犀利独到,看破世间魑魅魍魉,遂从心踏四方而上下求索,真是笑话,这时他对北越,对沈云之的傲慢之心,才慢慢转化为敬佩之情。

彼时沈云之刚拿下中原大半地盘,忙个不停,北越内政人才的缺口更大了,连沈氏学堂的新一届学子们都提前毕业,遍撒开来,在中原大地扎下根系,饶是如此,仍是一人身兼数职,不过无人敢言累。

因为侯爷b他们更可怕,内务军政一手抓,从早忙到晚,半夜睡时书房灯未灭,晨起侯爷竟还在jg神抖擞地处理公文,问了护卫才知道,侯爷每天只睡一个时辰。

众人劝说不动想效仿,沈云之直接下令制止,要不是为了让大家安心,她可以凭借强大的jg神整整一个月不睡,只要这副身t负荷得住,旁人要是这样,那就离升天不远了。

再说栖子堂已成废墟,莲慈也离开北越,她没有可以心安入睡的地方了。地盘占得这么大,有jg力不处理公务,用来睡觉太浪费时间了。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她不是人的传言流传更广了,沈云之顺水推舟,直接把天降紫微星的名头扣在头顶。

沈云之在外数月,那怕知道崔涧在她老家遛了个遍,也没有丝毫返回北越的打算,只要崔涧不想着离开北越。

不同于沈云之的老神在在,下属们一知道崔家二公子正在北越,虽不知到敌营的军师没事跑来g啥,单就崔家的名头就足以令个个神思晃动,接连不断跑来劝说沈云之将此人收入麾下,就算不行,也应当斩草除根,省得夜长梦多。

沈云之有招贤之意,只是人是个人才,但却是个傲的,非常扎手。

在内把崔家一g老少气得差点升天,受不了直接将其扫地出门,亏他命好,得了个厉害贤明的夫人,崔家认他夫人不认他,看在他夫人面子上,也不找他麻烦。

在外更是无所顾忌,隐卫打探出来,他和陈襄王关系不谐,政见相左,这样还能把大军忽悠到悬关围堵了一个月,坑掉了多少后勤,陈襄王暴怒,他倒好,回去途中假装病重,原地修养,结果是直接消失无踪,弃主而去。

沈云之决定先静观其变,不过沈云之推测他应该对北越无恶意,不然他g嘛瞒着陈襄王病遁,还跑来她地盘。

只是他某些行为动机难明,明明与莲慈无甚深厚交情,竟愿为助他逃离北越而陈兵悬关,动用潜伏已久的暗棋,调虎离山,她得再观察观察。

安抚众人一番后,沈云之接着案牍劳形。

“侬啊,年纪轻轻不要游荡街衢,不务正业,想着走歪门邪道。”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边裁剪出花瓣的廓形边语重心长地劝诫。

年少时也曾名动江南,可谓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那时她啊,秋月春风等闲度,沉湎其中不知清醒。颜se不胜新人之后,被北越富商买走,及青丝染霜,因年老被抛弃,无法维生迫不得已重c旧业。

直到镇北侯击碎这吞噬苦命人血r0u的蠹虫,还派人培训他们的谋生技能,如今她制簪花为业,这才知晓原来她们这些“下贱人”也能堂堂正正的活着。

几十年苦难沉浮,这个行当她见过多少自负两分姿se的男男nvnv,想凭美貌姿容不劳而获,妄想成为人上人,多少人前仆后继,多少人血泪尸骨,乱葬岗,寒鸦啼。

达官贵人不拿他们当人,g栏院里的人也做不了人,只能成为主人脚下形形sese的狗,可就算是狗,也让他们趋之若鹜,这吃人的世道啊!

回想起曾经,老妪潸然泪下,身侧的青年常常留连市井中,出众的容貌撩动nv郎心弦,傲然的气场昭示着良好的出身。

她私下猜测青年准是一时坏了脑筋,或被旁人撺掇,想像那些心术不正的男子一样,骗走坊中姑娘的身心钱财。

然而未出口的斥责话语一触及那染尽红尘却清透的眼眸,化为乌有,转而谆谆告诫,大好青年莫误入歧途,镇北侯对此诈骗可是严厉打击的,多少家思想不走正道的小子,如今都在遥远的矿山荒地服着苦役。

崔涧随地而坐,自显风流之态,弹弹衣袖随意道:“非是小子不想做事,而是主家邀我前来,她自个出门办事前也不交代清楚,至今未归,她家里人也不认,所以小子的差事没着落,无以为业啊。”

“这主家也太不靠谱了,弟弟,你来我童府吧,姐姐我定给你安排个好差事。”

“檀郎,我年方二八,你若不嫌弃,姐姐就跟你。”

“想得美,丑八怪,h钟岂能配瓦釜,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

“公子,我也可以啊,我也可以啊。”

nv郎们对嘴对舌,手脚竭力规规矩矩,可喜可贺,她们总算将坊市制度放在心上,具备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风范了。

小童低头盯着自个脚尖,要是周围这些人知道公子口中的“主家”就是镇北侯府,差事一事更是子虚乌有,就算主子是潘安在世,面前这些情绪激动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喷si他们。

未过半日,有着大好学识的有为青年因主家失约,流落街头的消息席卷坊市,不知赚走了多少闺秀少妇的同情泪。

楼台傍湖,才子佳人饮酒助乐,烹茶食炙,激昂鼓声为伴,喝彩声热场。

崔涧慵懒倚卧在软枕上,眼睛微醺,明明同享一份热闹,周遭一尺之内空无一人。

自从知道崔涧出自太和崔氏后,这家伙的光环亮眼地吓人,儿郎们酸涩的嫉妒心更无处安放了,对方不仅出身名门,还才貌兼备,便是有妻有子,也不妨碍nv郎们心生偏ai。

心里酸意发酵的溢了出来,于是特意设下这“鸿门宴”,好叫他看看北地男儿的英勇,非细皮nengr0u的小白脸能及。

不成想偷j不成蚀把米,崔涧不仅jg通文墨,也能和他们过上两遭,在场大好男儿谁不郁闷,nv郎都不捎看他们两眼。

更有那不开情窍的,当场就被折服,一口一个大哥,鞍前马后,气煞人等。

宴散,崔涧推拒众人好意,随x漫步于道上,缓缓而归。

忽而,一道声音传来。

“敢问郎君,往何处去?”

崔涧转身看去,湖心亭上,独剩一位垂钓者,曼妙nv郎,侧倚梁柱,举止随x,帽檐低垂,掩尽容se,让人看不分明。

有趣!明明出口询问,人纹丝不动,好似被湖水摄去了全部心神。

崔涧心领神会,明明没指名道姓,他知道发问者在问己。

他制止小童,兴趣盎然地踏上亭子,伸头一望,水深且浊,寒风拂面,万籁俱寂。

“本来无处去,现今有了。”崔涧收回目光,也歪倒在另一边,凭栏倚柱。

对方浑然于天地之间,并不是渺不足道,而是自有道韵,锋锐藏于匣,收放自如。

“哦,这年头只听过强买的,怎么还兴强卖的买卖。”

崔涧将目光投向遥远的湖面,g起意味不明的微笑:“呵呵,谋叛逆,诛世家,改风化,摧纲常,夺帝位,这种危险的买卖你都敢做,还怕强卖的买卖。”

沈云之轻笑道:“危、险!最差不过人头落地而已,且看这水,浑浊至极,实在臭不可闻,鱼虾哀嚎,理应早挖去旧淤泥,重置新底沙,换了气象,方觉是太平水府。”

“你倒是大胆。”崔涧收起微笑,凌厉的目光s向她,后者仍是平静。

“若无此等气魄,如何配做我的主公。”崔涧话锋突转,哈哈一笑,行云流水躬身一拜,沈云之安然受之。

“早就听闻子谦素有易变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沈云之似笑非笑。

“不过是些俗人的鄙薄之见,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点主公想必有切身t会。”崔涧悠哉地扇起玉扇。

沈云之扯了扯嘴角,够不要脸的,明明是你懒得做人,言辞刻薄,不留情面,不然凭着这漂亮脸蛋,这聪明脑袋,哪里会吃不开。

“子谦明日便去官署报道罢,放心,一应待遇皆是极好的。”沈云之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毕竟她能g的臂膀太少了,且他作为莲慈旧交,她很不希望他横着离开北越。

“倒不用如此着急,主公,那陈襄王若得知崔某短短时间内弃暗投明,恼羞成怒之下恐不利主公大业全局,总得过些时日,平了风波才妥当。”听闻北越公事实在繁忙,他刚刚从那边脱身出来,骨头得再歇歇。

沈云之终于抬起帽檐,如崔涧所想,虽不施藻饰,但龙章凤姿,气质迸发,凛然不可侵犯,双目似幽邃深潭,锋锐闪动,她别有意味道:“让大好学识的有为青年继续流落街头,主家可担待不起这个罪名。”

她悠悠收竿,小小鱼儿在扑腾。

崔涧无一丝被抓包的尴尬,解释道:“若不出此下策,今日何得以与主公相见,可见凡事一饮一啄,自有前定。”

沈云之嗤笑,解下腰间荷包,轻巧一扔,崔涧下意识接住,解开一看,竟是总督官印。

“我的话从不说。望君勿只念私情而不顾公理,早下决断为好,毕竟时机不待人。”

“这罢了,为了天下万民,只能对不起宜镜,希望她到时能知晓我的苦心。”

卫安怀面se从容,见他决心已下,二人便商议起计划细节,事毕,黑影遁走,卫安怀手持烛火,抹去痕迹,关紧窗户,这才返回高床软被的深处。

不知是兴奋,还是歉意,他始终不能入眠,便再度g勒计划的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称帝一事,文书已昭告天下,只待举办仪式,只是北越都城她苦心经营二十载,许多必要的物资文书搬迁仍需时间。

近闻卫安怀病重,不能南下,沈云之如何放心他独自待在北越,便轻车简从北上。

沈云之一回来见他高烧不断,心中疑虑稍减,见他病情反反复复,更是彻夜看顾,一连几天熬夜,皆神采奕奕,卫安怀焦虑起来,百般折腾也不见困倦,什么变态t质。

卫安怀只能从药膳下手,日日吩咐人炖煮汤水,并假装胃口不好,所以大部分的汤水都进了沈云之的肚子。

一夜,月黑风高,沈云之见卫安怀好转,便返回书房处理公务到子时,突感疲倦,便伏案休息,岂料,后窗边伸入一只竹管,散发浓烟,令人昏睡不知今朝是何年。

不速之客静待药效发作,才跳入房中,亮出利刃,正要挥刀砍下,突然间眼前一花,回神过来直面沈云之锐利目光,威严冷酷。

“谁派你来的?”沈云之话音刚落,窗外便升起了一道信号,原来不远处另潜伏着人,见同伴过了时间未从书房出来,便按照吩咐报信。

府中当即戒严,可是特定处已布上火油柴火,火光在府中好几处升起,偏上个月清池子,水源不足,一时竟遏不住火。

沈云之击倒刺客,跳上屋顶一看,卫安怀的院子火势凶猛,她正要组织人手,一个府兵领着一个小兵入院。

“侯爷,不好了,城外突显叛军,正在攻城,现在城墙上人手不足,难以抵抗。”

“什么!”玲珑惊呼,这是何方人马在夜袭,院中一阵sao动。

“冷静,沈浩沈将军呢?”沈云之面不改se。

“不知所踪。”

这时又一人来报:“将军,我等向西营发出求援信号,迟迟不见回应,西营恐生异变。”

玲珑等人极其惊骇,西营拱卫都城,正是由沈浩领军。沈云之着甲胄,一边召集人马,同时命人发信号,她返回时就命丛帧率军坠在后面,只要支撑到他们支援就逢凶化吉了,一边吩咐玲珑将柏夫人等人安置到隐秘安全的地道密室中。

她飞身上马,往城门飞驰,城墙上定有沈浩安排的叛徒,正在伺机打开城门,唯有她才能震慑住他们。

等沈云之到达墙下,城墙边混乱喧哗,守将被暗杀,城门已被打开了第一道。

几位副将惶惶,互相猜疑,不敢信任,才让叛徒有机可趁。

见侯爷已到,安定了不少,城墙上声音一下变小,沈云之一道道命令下去,捉拿可疑之人,并令人呼喊援军将至,投降不杀。

沈云之带人艰难抵抗了半个时辰,丛帧与她里应外合,初解危局,她下楼来命人寻找沈浩,俘虏也不知道沈浩何去,沈云之略一沉思,当即上马,急切回府。

沈涛见大势已去,心中不甘,趁着混乱黑暗偷偷带人从密道潜回城中。

彼时柏夫人见城中人心动荡不安,沈云之怕她心中不好受,早让人请她一同去密室避风波,可她拒绝了,坚决留在院中主持局面,她抱出沈昭,让玲珑带去同卫安怀兄妹二人作伴。

她心思剔透,平日里亦察觉到枕边人的异动,多有规劝,只是难敌沈浩心中的魔念。

“英娘”

柏夫人闻声走出房门,沈浩急忙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柏夫人后退避开,她四处望去,悲伤心痛,留下保护她的府兵si的si,伤的伤。

“英娘,快,快带上小昭和我走,我们去塞外,去天玛部落,我和他们大王子英娘”

沈浩僵住了,夫妻多年,他从未见过她如此陌生的目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会今夜会si多少人吗!我们辛辛苦苦付出的心血,培育出来的优秀年轻人们,没有牺牲在战场上,却折损在内斗中,只因你一己之私。”柏夫人恨地牙根颤抖。

“不,不是这样的,英娘,我这么做从不是为了私yu。”沈浩狰狞地低吼。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柏夫人失望叹气。

这时,近卫回来了,他告诉沈浩,小姐不在房中。

“英娘,小昭你抱去哪了?告诉我,我们把她找回来,不要让她落在沈云之手中,我们一家三口远走高飞,我以后都听你的,求你了。”沈浩哽咽起来。

“宜镜心x坦荡,她绝不会对小昭不利,反倒是你,你自私自利,铸成大错,你将使她终生蒙羞。”柏夫人目光犀利。

“不,会害了小昭的不是我,只会是沈云之,她根本就不是我们的侄nv,她是个妖魔鬼怪。”沈浩情绪激动,脖子青筋暴起。

“住嘴,宜镜是我们亲自看着长大的,她怎么可能来历不明,你为了开脱罪责,竟然信口雌h。”何止柏夫人骇然,周围人亦如是。

“你不知道,当年大嫂怀胎七月,大夫就诊断出是个si胎,大哥和我担心大嫂身t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所以就没有说出来,只是暗中吩咐大夫开引产的药,我和大哥亲眼看着大嫂喝下去的,可是孩子没有打下来,再请大夫上门,胎儿竟si而复生了。大哥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但我没有,由si转生本就违背常理。我知道你不敢相信,我当时也是将信将疑,许是大夫诊断错了,也可能是药不重,胎儿强健才无事,可自从她生下来,一连两年病歪歪的”沈浩顿住,犹豫不决。

“小孩子身t不好也是有的。”他所说种种,并不那么令人信服。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沈浩艰涩开口。

“当时大哥大嫂急得不行,神婆说她魂轻,需请个德高望重的出世之人护持,恰逢大哥回京述职,听闻虚尘大师乃是当今一等一的高僧,便七次前往云光寺恳请,大师被大哥诚意打动,便答应了,结果大师过府一看,当场大惊失se,我们几次三番求问,大师竟说她是命理重续之人,运道天定,不能g涉,并让我们不要再拜见他。我们启程回北越后不久,虚尘大师就圆寂了,然后他的弟子空见大师便接任了主持之位。”

沈浩神se复杂地望着柏夫人,上前包住她冰冷的双手,柏夫人惊骇到脑子乱糟糟的,不一会才回复冷静。

这时左右近卫也回过神来,出声催促沈浩,耽搁太久,就出不了城了。

“和我走吧,英娘,有机会我们再拿回一切,除去魔头,救回小昭。”

一如往昔的温柔语调,却令柏夫人痛苦万分,她用力ch0u回手,语气坚决:“我不会走的,你也不能走,我们必须为这城里城外的不幸负责。宜镜就算是妖魔鬼怪出身,那又如何,这二十年来,她为北越的繁荣安定鞠躬尽瘁,其心之善,其政之仁,天地可鉴,但你标榜除魔,所作所为却令人不齿。这满城的血泪,令我心碎,这短短一夜,多少人魂归冥府,被迫断绝父母之恩,伴侣之ai,骨r0u之情你不悔吗?”她捂住x口,气息不匀。

“英娘,我”沈浩张开了口。

“夫妻多年,我不能看你一错再错,身为你的妻子,不能劝住你,消弭你的野心,我亦是有罪,我将和你一同面对众人的审判,啊”柏夫人低头,一柄长刀穿过她的腰腹。

“将军,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大丈夫何患无妻。”近卫ch0u回长刀,一把抓住沈浩就要离开,他们不想si。

沈浩惊呆了,他下意识扶住她软下的身躯,手忙脚乱地止血,可是伤药早就用完了,他眼泪直落,打算将她放置在冰冷的地面,口中喃喃道:“对不起,英娘,对不起”

柏夫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拽住了他领口,艰难开口,可鲜血直涌:“你当真要走?”

“对不起,对不起”沈浩语无l次,就要放手。

“最后一次再抱会我吧。”柏夫人闭上眼睛。

被她眼中深切的失望刺痛,沈浩不由自主地拥住了她,下一瞬心口剧痛,他难以置信地推开她,低头一看,心口赫然cha着一把匕首,那是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大片鲜血染红了台面,柏夫人横卧其中,面容平静,一字一顿地说:“你犯下滔天罪行,不能一,走,了,之。”不然,我有何面目去面对我的孩子,我的学生,我心心念念的百姓。

有罪理当受罚,罪者若逃脱审判,逍遥法外,将使北越人心涣散,宜镜威望有损,难使天下归心,四海清平何日可待。

左右近卫魂飞魄散,立即四处奔逃,沈云之刚到门口,被眼前的血se场景骇住,她运气奔到柏夫人身边,沈浩睁圆了眼,用最后一口气喊出:“都是你这个妖魔害的。”

沈云之明白过来,但她无暇他顾,她按住柏夫人的伤口,发现兜中的药物皆不行,她边输功力边在心中呼唤小歪。

不一会,小歪才闪现在她心海中,它的杂音更重了。

“不行嘀嘀嘀,随着沙沙你和这个世界交互加深,我和你的嘟嘟嘟联系就越淡,我无法传递药品给你。”

“抱歉,我救不了你,二婶。”沈云之满眼愧疚,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不忍她冰冷仙去。

柏夫人虽然缓过一口气来,但她能察觉到她的生命之火在逐渐黯淡。

最后的机会要拿来问什么?她和沈浩青梅竹马,少年夫妻,相互扶持,她清楚他没有撒谎。现在抱着她的人内里究竟蕴含了怎样的本质?这样的本质是怎样的不合常理?可这重要吗!

“你会还天下一个清明太平,让百姓有衣穿,有饭吃,不遭离乱吗?”柏夫人气若游丝。

“会,我正是为此而来,天下太平安定亦我所愿,此生志向,至si方休。”沈云之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耳边的微弱呼x1声消失了,这时玲珑才扛着一把老骨头的府医走到门口。

“不用了。”沈云之抱起柏夫人放回房中,然后将沈涛也抱起放在她身边,这时她才发现沈浩心口的异状。

无法言语的哀伤笼罩住了她,别离来的太快,也太过惨烈,她选择了道,斩断了情。

“小昭他们呢?”沈云之拭去泪珠,面无表情。

玲珑抹了一把眼泪,回道:“在书房的密室中,叛贼找到您卧房的密道,没来及找到书房的,所以他们无恙。”

“我去看看,你辛苦一些,安排一些人手过来,尸身放太久,寿衣难穿,匕首就留着罢,哎。”

“嗯。”玲珑ch0u泣。

沉重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密室中响起,卫安怀等人抬眼看去,被沈云之身上不祥的肃穆感染,一时之间,人皆静默。

“你们出去。”沈云之幽暗目光包围住卫安怀,一尘等人退出后,唯独安乐有些害怕,不愿把阿兄单独留下。

卫安怀镇定自若,他抱起熟睡的沈昭放在安乐的臂弯中,带着鼓励的浅笑:“没事,你去看看玲珑有什么需要帮忙,去搭把手。”安乐这才踱到门口,犹疑着回身张望。

沈云之抬手0了几下她的发髻,如常道:“没事,去吧。”安乐这才离开。

密室重归平静后,沈云之坐到他身旁,望着前方,压抑着痛苦说:“二婶她,走了。”

卫安怀惊愕侧头,半响叹息开口:“节哀。”

“你可如愿了?”沈云之准确无误扣住卫安怀的右手。

“从未。”卫安怀不挣扎不质问。

“根源在我,那些人是受我牵连的,一千多条的活生生的生命。”

“毒瘤不除,淤积成灾,那时要付出的恐怕不只是这点代价了。”

随着他接触沈浩越久,他就明白这是无法化解的暗疮,沈浩有着屈于人下的不甘,更有对你的深切痛恨和恐惧,他根本不敢轻视你,恐惧自己的亲侄nv根本就说不通,换个角度不难明白是什么缘故。

“宝贝,你真是理x。”沈云之冷笑。

“沈云之,你的伤心何尝不是有限的,我倒希望你待所有人永远都这样功利,薄情。”

“那你的希望注定成空了,江山是我的,你也是我的,终身不改。”

卫安怀感到心慌,他回避她霸道坚决的炙热目光,咬牙说道:“可我不愿再被动失去了,失去自由自尊,被践踏自我,让安乐因我余生终受流言蜚语。”

“我不会让你们遭受这一切的。”沈云之听出了他的脆弱痛苦,情不自禁想将他搂在怀里,卫安怀察觉到她的意图,一把推开,沈云之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四肢无力,丹田空空,沈云之躺在地上笑了:“软筋散,我察觉的太晚了,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正计划。”她笑得愈发灿烂。

“这只是其一。”伴随他话语落下的,是他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

“不能将你挫骨扬灰,实乃我心头大憾。”

卫安怀恨之入骨,却只能克制,天下的将来可以没有他,但不能没有她,这让他心灵撕扯,终究不能违背内心狠心多扎几刀。

小刀没入沈云之的腹部,却并无鲜血流出,如此诡异,哪怕卫安怀早有预料,也不由胆战心惊。

沈云之看着他扫落茶杯,持起碎片,感到不妙,语气严厉地喝止:“放下它,不要伤害自己,你母亲和妹妹绝不愿看到你做傻事。”

“身t发肤,受之父母,本不该毁伤,但今不孝子割发毁容,誓相决绝,以断邪念,来日我若贪荣华而违此誓,将天地不容,魂飞魄散。”

卫安怀南面而跪,俯身叩首,然后取下玉簪,g出一缕青丝。

“母亲,您若有灵,万般罪责,罪加吾身,孩儿甘愿受罚。”

“住手,我们万事好商量,宝贝。”

“啊。”血se碎瓷砸落在沈云之努力伸出的手腕上,鲜血顺着他的面颊滴落在她掌心。

她心痛的眼眸中倒映着他快意的嘲弄,不平整的血se伤口翻起的皮r0u令她愧疚心疼,她攥紧他的下摆。

“左边的柜子有伤药,唉,你真是会给我教训,这一幕,我永生难忘。”她深深叹息。

卫安怀最后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撕掉下摆,毫不犹豫离开了压抑的密室,落下点点血花。

安乐被一群人截到这里来,哪怕关伯不厌其烦地解释他们和公子的关系,小姑娘照旧警惕地缩在角落里,时刻考量有无逃跑的时机,直到门外响起熟悉的匆匆脚步声,小姑娘神se一松,尚未显出的惊喜霎那凝结为惊恐痛恨。

“阿兄,谁害了您?”安乐眼泪直流。

俊美容颜不存,混合着浓重药物和稀疏透出血se的纱布将卫安怀下半张脸掩藏,唯独温柔眼眸依旧。

关伯等人义愤填膺,差点失了理智要返回去,拼了x命为公子讨个公道,他们以为是沈云之不忿害了公子。

卫安怀拿出事先写好的书信,一一给众人看过,勉强开口安抚,才暂熄了众人复仇之火。

安乐蹦来蹦去,可那些叔叔们不肯让她看一字听一句,她依偎在阿兄身边,看到阿兄一张口就深蹙眉心,显然是痛极了。

她不愿他多c心,不敢问为什么她的小刀不见了,更不敢问他和沈姐姐之间发生了什么,静静擦去泪珠,安静呆在他左右。

两刻钟后,沈云之才化掉药力。

“这个太扎手了沙沙,不仅狠,还恨,嘀—你迟早会在他身上吃大亏的,还是万劫不复的那种”

寻常nv子见男子这样果决狠戾,恐怕都要大惊失se,胆子小点怕是终身梦魇,从此那敢提的起se心。

沈云之置若罔闻:“断发毁容为誓,哼,你以为我会被你镇住吗,宝贝,你真是狠呐,狠的令我抓心挠肺。”她拔出小刀,捡起断发,放入腰间荷包中。

“没救了你嘟”这老房子着火太厉害了,千年寒冰都浇不灭的那种。

密室外众人东倒西歪,眼睁睁惊骇地看着公子走掉,玲珑等人事务繁多,一时竟没察觉到这边出了事,等安乐失踪了,她们遍寻不到,前来禀报,才知道这边出了多大的篓子。

哪怕很快下令封锁全城,卫安怀等人还是就这样消失无踪了,直到她登基两年之后,崔涧的小童和人喝酒斗气,透出了风声,沈云之才知道这小子又cha了一脚,当夜驳回了他调任西南的请命,上朝时连火盆都不准他烘。

同年七月,内外文武屡次上书,望nv侯以天下苍生为念,定鼎丹云,解生民倒悬之患。

nv侯再三辞拒,军民合词劝进,谨于当日只告天地,即皇帝位,更国号曰瑜,号延兴元年,立沈昭为太nv。

帝初登大宝,收兵平西南,定四方,尊贤恤民,修明刑政,夙夜在公,使天下无战,遂得百姓安乐,年谷丰稔。

只一件事,倍令天下挂心,便是中g0ng无人,后位空悬,皇族人口单薄,群臣争相进言,择一二青年才俊充盈后g0ng,伴驾左右,绵延子嗣,帝皆留中不发。

延兴二年,天下初兴,帝下令重开选秀,告示既下,朝野内外无不沸腾,男子簪花敷粉蔚然成风。

千里之遥,青山脚下,茂林村间,数人荷锄耕于田间,姚素芸勒马唤农夫询问:“张大哥,卫夫子在家吗?”

农人擦了擦汗珠,回身喊道:“是二小姐啊,卫夫子在家休息呢,他前天被二狗家的混小子气得说不出话了,俺婆娘去山上找金银花了,俺阿公说这个泡水喝对嗓子好。”

姚素芸谢过,几人策马前行不数里,疏林内几座茅草屋,柴门半掩。

她下马敲门,安乐听见声响,从厨房伸出个脑袋来,看清是谁后,欢快地蹦起来:“素芸姐,你来了。”

姚素芸将马系好,吩咐管家等人自去收租,然后步入院中,担忧问道:“我听说你阿兄嗓子有损,好些了吗?”

安乐还没开口,这时卫安怀也出来了,声音嘶哑:“无碍,将养几日就好了,小妹,去沏茶。”

“就知道支开我。”安乐撇嘴。

“小妹无状,见笑了。”卫安怀请客人到院中草亭坐下。

“清钰她天真活泼,我三妹要是有她一半厉害,我就该偷笑了。”姚素芸有说有笑。

听到夸耀妹妹的话,卫安怀亦是浅笑起来,g动了左脸崎岖疤痕,本是乌丛丛一双剑眉,jg灿灿一对凤目,怎奈何美玉生瑕,坠了眉目绝se,往昔十分颜se如今见之骇七分,云端清莲,一朝受损,令人扼腕。

“她禁不得夸,一夸就跟猴子似的,要上天。”卫安怀摇摇头,慢条斯理。

“我看清钰现在就挺好的,小孩子健康就好了,我说对吧。”姚素芸向安乐眨眨眼。

“素芸姐说得在理。”安乐心花怒放,她给客人倒茶,然后给阿兄添上。

“山野粗茶,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你总是这么客气,好茶易得,难得这一份质朴宁静,要不是生意放不下,我倒想同你一样老于田野,返璞归真。”

“心远地自偏,只要有心,居于闹市之间也能自得宁静。”

卫安怀转身对安乐说到:“小妹,后头柴火还没劈完,不要在这里玩闹,今日事今日毕。”

把安乐打发开后,卫安怀言归正传:“两年前,卫某有言,受你家之恩,必当相报,如今可是遇到什么事,观你神se,似有隐情,但说无妨。”

“那不过是寻常小事,何须挂怀,再说了,要不是你帮忙,我哪能那么轻易踢开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说到底,我们是两不相欠。”姚素芸涩然,哪好意思挟恩图报。

“终究是你们施以援手,卫某等人才有了这处清净安宁的安身之地,不至于颠沛流离。”卫安怀正容亢se。

“你如此诚心,我也直接说了,我确有一件为难的事,就是我二侄儿,你见过的,人有些傻的那个。”姚素芸很是难为情。

卫安怀一说就想起来了,脸se不愉,这个小孩去岁贪玩同管家下乡收租,碰上了安乐在林间练功,惊为天人,吵着要拜师,很是闹腾,惹得乡野非议,不少人嫉妒,给安乐编排出一些蜚短流长来,令安乐闷闷不乐好一段时间。

“要是再扯上清钰,我可不依。”卫安怀重重放下茶杯,丑话说在前头。

“这怎么敢,别说你了,要是再发生类似破事,我头一个拍si他。我这侄子被g娘和我姐夫惯坏了,夫子气走了一个又一个,学识不长半分,人送外号“傻二宝”,这不我g娘听说去年你为了安乐把他教育了一顿,他不敢顶撞半分,有意请你教导一番,不求jg通文墨,好歹肚里有些货。”

“原来如此,无妨,令侄可择日入学。”卫安怀放松下来。

“这正是我为难的,g娘怎么都不肯把他送到乡下来,怕有个闪失,怕乡下照顾不周,所以想请你去家里授课。”姚素芸一口气说完。

当年要不是她嫡母和大姐帮忙,她也不能从王府逃出来,富贵门庭,到如今只剩下她们三姐妹相互依靠,嫡母心慈,她和三妹便认了嫡母为g娘,甚至她们的生意g娘族中人也多有扶持,所以她只能y着头皮上门请求。

从去岁催到今天,要不是新帝重开选秀,她还真没有开口的勇气。她这些年也历练出来了,回顾以往对他的幼稚纠缠自大想法,她十分羞愧,所以她一向只找安乐玩,对她哥是能避则避。

卫安怀闻言沉默,缓缓开口:“我如今面目不堪,恐怕会吓坏贵府的人,不瞒你说,我数年前与一人恩怨未消,暂时不宜居在闹市,恐那人来寻仇,连累贵府。”

听到卫安怀主动提及过去恩怨,姚素芸面se如常,实则内心非常好奇,两年前她偶然在北越边境撞上了他们人马乏困的队伍,那时她就有所猜测,毕竟陛下过去做世子时,沈卫两家可是提过亲事的,虽然不了了之,却也够令人浮想联翩了。

更别说当时他处境那么不好,一看就是在逃亡,甚至连恩师好友都不再联系求助,藏踪匿迹,但是为了年少时的那份悸动,她还是决定邀请他们到凤远安居,江山改故人依旧在,可谓她颠沛苦厄人生中的一大幸事,足以慰籍。

可是这并不能完全消灭她那颗八卦的心,ngdang公子的话本《nv帝秘密情事》,《nv帝风月宝鉴》诸如此类的屡禁不止,她便是忠实读者之一,其中故事中化名的诸多公子,她们都暗中猜测。

尤其是面前人,很大可能就是男主角之一,观种种迹象,可能x很高啊,每每思维发散到这,她又忍不住唾弃自己,怎能以这样龌龊的想法玷w气质清冷高洁的卫公子。

不过与他有恩怨的人是谁,莫非是当今,想想很带感啊,他逃她追?还是相ai相杀?话说,ngdang先生最新的话本《nv帝江南yan想》也快写好了吧,我得回去催催稿。

“姚二姑娘?”卫安怀莫名其妙,又是这种晦涩目光,暗藏他难以理解的探究兴奋,说着话心思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神游症还是臆想症?人还年纪轻轻呢。

“哦,不好意思,我刚刚想到生意去了,担忧大姐南下开辟商路是否顺利。”姚素芸尴尬笑笑。

“思念担忧乃人之常情,姚二姑娘无需致歉。”卫安怀温和敷衍。

“我觉得卫兄的担忧不足挂齿,凤远是小地方,离京城千里之遥,遇上仇人的概率微乎其微,卫兄要是不放心,我安排两个麻利的小子给你,日常采买起居保管他们照顾的妥妥贴贴的,卫兄你连门都不用出。”

见卫安怀不怎么意动,她接着说:“清钰如今也及笄了,老是让她呆在这乡下地方,出门连个年轻俊杰都遇不上。”

见卫安怀蹙眉,似是不快,姚素芸语速加快:“也不说非要立马找个人嫁,就是多接触几个人,见见世面,开开眼界,学个高低,以后心里有数了,牛鬼蛇神也挨不着她,是吧。”

“贵府既然诚心相邀,卫某必不负君之邀约,只是村中学生功课之事,我得与张老先生商议一番,一切妥当后再登门拜访。”

“多谢卫兄了,你可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不过,我那侄儿管教事宜还是尽早为妙,我早就为村里找好了新夫子,是邻村的严秀才,他明日就可上课,薪资方面由我姚府出资,卫兄只要告知张老先生即可,明日我便派车来接你们,不知卫兄意下如何?”姚素芸说完脸就红了,她自作主张,实在是g娘侄儿那边她招架不住了。

卫安怀挑眉,摇头失笑:“你是有备而来啊,不过并无不妥,就这样办好了。”

之前是他考虑不周,远居乡间虽得清净,但只适合他,清钰花容月貌,青春年少,少年慕艾,久之易生风波,因为他没有给妹妹相看人家,乡中已有异议。

姚素芸告辞后,卫安怀去了学堂一趟告知前因后果,张老先生虽然可惜,也没有挽留,傍晚关伯下完棋从村头回来后,卫安怀便告知了他们。

不用说,安乐和关伯起初有些抗拒,最后二人还是听从了卫安怀。

安乐是不想给阿兄添麻烦,两年前事变证实了阿兄和沈姐姐之间不正常,阿兄以前好看但总缺点生气,有时真像jg美的冰冷人偶,现在面容有损但人越发神清气爽,眉目疏朗,她就歇了刨根问底的心思,真相不重要,阿兄才重要。

关伯这些年越发老迈,新朝建立,天下太平,以前的手下们在公子的授意下,归家的归家,成家的成家,寻亲的寻亲到如今,也只有他守在公子小姐身边了。

要是当今知道了公子的落身之处,公子岂不是重落虎口,还不如呆在乡下,深居简出,或可余生安稳。

卫安怀觉得他只要小心行事,应该无碍,他根本不放心安乐一个人到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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