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像有一团乱麻,千丝万缕却找不到头绪,似有许多事要做,不知何从下手。
另一边,姜姬之事引起了轩然大波。
是夜,世子府一处不起眼的院落,灯火通明。
姜姬一介弱女子,被陆钰命令强制“赏”了一场大雨,当晚就烧起来了。
老大夫颤巍巍收回手,捋着胡须道:“这位夫人是受了风寒之症,待老夫开两贴方子,煎服即可。”
大夫一边拿起纸笔,一边心里暗道:世子府莫非风水有问题?明明地龙这么足,却连续诊出几个风寒,怪哉,怪哉。
方子刚写罢,陆寒霄推门而入,他冒大雨赶回来,绣着舞五爪金龙的衣摆处还滴滴嗒水。
“怎么回事?”
他脸色发沉,声音中含着隐隐的怒火。
在此伺候的一个文弱的小丫鬟,哪儿见过这阵仗,当即吓得双腿发软,磕磕巴巴回话。
从她的视角里,事情是这样的:姜姬携礼去拜访王妃娘娘,却被王妃立规矩,挡在门口不见人。等姜姬回院落后,还命人把她强押在雨下,直到晕倒才被准许救治。
“大胆!”
陆寒霄面色含霜,厉声喝斥,“谁教你这么说的,胆敢构陷主子,该当何罪!”
丫鬟的脸色发白,颤巍巍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欺满。王爷明鉴啊!”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凄厉,一旁小床上的婴儿被吵醒了。他懵懵懂懂,瞪着大眼睛,眼珠滴溜溜转两下,“哇——”地一声哭出来。
一时鸡飞狗跳。
尖锐的哭喊冲破云霄,这里能哄孩子的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在床上昏迷不醒,另一个跪在地上,被吓得瑟瑟发抖。
丫鬟惨白着脸色,低声道:“小少爷这是饿了。”
“饿了就去喂奶。”
“愣着干什么!难道还要本王亲自请?”
陆寒霄额头的青筋直跳,房里一群老弱妇孺,让这个铁血手腕的男人无所适从。
“可是……可是……”
那丫鬟“可是……”了半天,最后嗫嚅道:“院子里没有奶娘。”
姜姬母子是各方势力争抢的人物,陆寒霄总不能再给安排个奶娘,平白添累赘,一切都是姜姬亲历亲为。如今她躺在床上,而那小丫鬟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更不可能有奶水。
陆寒霄揉着太阳穴,寒声道:“院里没有就去府里找,府里没有就去外面找,需要本王一一教你?”
小丫鬟面如白纸,踉跄着去找奶娘,陆寒霄被尖锐的婴儿哭闹吵得头痛,他强压着怒火问了情况,得知姜姬无恙后,拂袖而去。
一路上,脸色都不怎么好。
*
宁锦婳方沐浴过,正坐在铜镜前卸耳珰。昏黄的烛光照着她如玉的脸庞,明眸善睐,琼鼻朱唇,似九天上的神仙妃子。
听见推门的动静,她手中略微收紧,把细嫩的耳垂弄得一片红。
“你回来啦。”她说着,却没有回头看。
宁锦婳心思百转,她心里装着太多事,准备今晚和陆寒霄好好谈谈。
她想,先从哪儿开始呢,是多年前的那纸凤谕?抑或是府里那笔烂账,还是宝儿的身世。
他们是夫妻,不能一直这么糊里糊涂地过着。
在他来之前,宁锦婳做了许久的心里准备。她再三告诫自己不要冲动,好好说话。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陆寒霄带着冷气的声音。
“婳婳,你莫要任性。”
宁锦婳一滞,她把圆润的东珠耳铛搁在案上,转头道:“你说什么?”
今日滇南传来密报,内有叛乱发生,陆寒霄本心头烦躁,方才被那哭闹一激,更是满腔怒火。
他下颌紧紧绷着,语气不善,“姜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为难她。”
宁锦婳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他这么说,皱起秀丽的双眉。
“我怎么想了?我又为难谁了?陆寒霄,你把话说清楚。”
陆寒霄抿着唇,道:“我会把她送走,你不要纠缠。”
不外乎他多想,因为宁锦婳是有前科的。
当年,两人初成婚时,他外出应酬,难免有人送美人芳菲。他不喜女色,但防不住旁人盛情难却,一不留神就被钻了空子。
恰逢宁锦婳在府中,她脾气爆,做事不留情面,直接把所有歌姬美人打包一起送还回去,自此一战成名,成了京中有名的“妒妇。”
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陆寒霄从不在意,但姜姬是个要紧人物,若是折在后院争斗中,才真是一桩笑话。
宁锦婳一脸茫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口中的“姜姬”就是当初扰她已久的“姜夫人。”
“呵。”
她冷笑一声,脾气也上来了,“那你说说,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个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