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书桐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可是,现在时间和地点都不对,想说的话到嘴边,她又好像突然不会说话了般,组织不好语言。
好多人时不时拿余光偷瞄他们,关书桐轻咳一声:“你不用回去上课?”
他摇头。
“你还占着人家的椅子。”
她想赶他走,探头去看那男生。
男生离得近,分明是听到她的话了,触及她目光,他连连摆手,说:
“没事没事,谈爷坐,我拿讲台旁边那张椅子就行。”
“你们班还有空椅子?”谈斯雨状似无意地问。
男生咧嘴笑:“原本是老师班委看班用的,后来成了仇野的专属座位。”
他说话没控制好音量,那个名字一出来,周遭纷纷向他捎去一眼,男生一愣,慢半拍察觉到不妥,默默在唇上做一个拉拉链的动作,正襟危坐,动作僵硬地执笔开始做题。
关书桐也要收收心,开始刷题了。
可谈斯雨就坐在一旁,胳膊肘就搭在她桌边,气场磅礴,存在感异常强烈,令他们整间教室氛围都变得庄严肃穆——活像大领导下基层视察来了。
当然,也可能是她太过敏.感。
水笔架在她拇指和食指间晃了晃,关书桐掀起眼帘又看他一眼,想挑刺儿:
“你就坐这儿,不嫌无聊?”
他摇头,“因为某人,我的身体超负荷运转了这么久,现在最适合发呆放松了。”
“……”关书桐无语,“要不你回家睡吧,看你脸色确实不好。”
唇色轻微泛白,整个人都懒恹恹的。
“可能真有点感冒了吧。”他不挣.扎了,低头伏在臂弯间,打算小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好像经常是这样,当他要休息,或者要忙的时候,给她留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有事叫我”。
她“嗯”一声应答,尽管他人还在,但少了他的注视,总算能让人感觉放松一点。
这套题是科任老师们从历年高考题中筛选的,难度不算太大,她做得还算得心应手。
离放学还有一段时间,科代表开始分发答案。
前排的同学忘了谈斯雨还在,头也没动,偷懒地随手把答案往后一扬,纸张“哗啦”一下落在谈斯雨身上。
那位同学这才回过神时的,身体一僵,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回头瞟一眼。
谈斯雨还在睡着。
关书桐拿下那纸答案,视线与前排同学有过接触,她挑眉,不解对方的意思。
那名同学立即讪讪地回过头。
放学铃打响,教室内的人一一收拾东西离开,许是见谈斯雨还睡着,今次动作都放轻许多,仿佛上演一出默剧。
直到轻悄悄离开教室了,才敢吐一口气,放开嗓子说话。
“之前谈斯雨来我们教室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他俩大概率是和好了,看吧,我说得没错吧?”
“高!实在是高!不过,他俩要真好了,怎么关书桐还和仇野往来啊?”
“就是不想他们往来,谈斯雨才来我们教室的啊!下马威,懂不懂?不只是在警告仇野,也是在给咱们下马威。”
“之前一直听说他很恐怖,在国际部那边是无人敢惹的,可几次接触下来,我怎么感觉还好?”
“想多了吧你?就他那气场,哪像随便一个人就有的……”
毕竟是谈家精挑细选、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能比的?
这是关书桐打小就明白的。
所以以前面对他,她总提心吊胆,生怕惹他不高兴,否则不只他不高兴,赵嘉业也会不高兴,紧接着,她也不高兴。
教室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乌云也散了个七七八八,落日余晖倾洒而下,破窗而入,他们笼罩在绮丽灿烂的橘色暖光中。
谈斯雨还趴在她桌上小憩,关书桐睨着他,自言自语:“大家都怕你,怕的又不止是你。”
还有他身后的谈家,他的手段,他的力量……
“就连主任也怕你,”她说,“昨天还坚持我跟仇野早恋,参与了打架斗殴,今天就当着全校人的面给我道歉……我该不该夸你聪明?解决了主任那边的事,也粉碎了我跟仇野早恋的绯闻……如果是跟你传出早恋的消息,别说主任,就是校长校董都拿你没办法吧?”
“想夸就直接夸。”
她想得深.入,猛不丁听到一道男声响起,神经紧绷了一瞬,错愕地循声看去,谈斯雨左手搭在后颈处,轻捏两下,缓着劲儿,慢慢坐起来。
他一副没睡醒的样,额发被蹭乱,耷着一双惺忪睡眼,淡着一张脸,额角是压久了形成的一块淡红印子,右手仍搭在她桌上,假肢般软不拉耷的。
关书桐拿上东西,“既然你醒了,那我们也该走了。”
“等会儿。”他叫住她,声嗓闷闷的,略带鼻音。
这是真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