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想……他应该蛮崩溃的吧。
本是踌躇壮志跟着主上一起共谋大事,私兵练得齐整,谋划天衣无缝,结果一觉醒来,私兵没了,同僚下大狱了,连主上也翘辫子了……
天忽然就变了。
“定南伯夫人大义啊!”赵瑾由衷感叹,“她一定是知晓夫君欲追随二皇子谋反,不愿其做出此等不忠不义之事,这才忍痛大义灭亲,今日她竟还如常进宫……不知她心里该有多苦。”
裴承州嘴角一抽。
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屈三抢先一步:“夫人说得是,如此可敬可叹又忠肝义胆之人实在少见,也算为夫将功折罪,裴大人已将情况如实上禀。”
看着睁眼说瞎话还面不改色的屈三,裴承州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好清纯不做作的耿直少年。
赵瑾很欣慰:“想来当今定可公允裁决。”
她真的很欣慰。
定南伯夫人真是个可造之材啊。
定南伯私底下那些事她可半点没掺和过,现在还有个大义灭亲之举,都不必想法子捞她还人情了,她指定没事。周念慈笑道:“定南伯夫人当真出人意料。”
“造反是诛九族的死罪,她胆子不大,更有儿女在膝下,不会愿意冒险。”裴羡也笑盈盈道。
“定南伯随二皇子干了不少事,死罪逃不掉,不过没有掺和逼宫造反,想来妻儿可保。”赵瑾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没被查到定南伯府那几位公子有事儿的话。”
不过无论如何,至少定南伯夫人母女小命稳了。
屈三闻言道:“定南伯府二公子与三公子都与二皇子有牵扯,不过世子立得住。”
赵瑾点了点头,见屈三知无不言,不由试探问道:“你可知直隶如何?”
屈三还真知道点,他抬眼看了看赵瑾,表情微妙道:“二皇子毒杀直隶上下官员,掌控直隶三万兵马,加之一万私兵后便欲进军京城,幸而被侯爷带兵截住,那时两兵对垒,二皇子方……直言有侯爷外室幼子在手——”
“砰——”
裴承州拍案而起:“狗贼竟敢辱我父亲!”
屈三惊讶地看着他。
原以为他要为赵瑾打抱不平,未想他倒信裴西岭得紧。
“夫君莫冲动。”周念慈拉他坐下,温声道,“不过敌军奸计,不足为虑。”
“世子夫人说的是。”屈三含笑道,“有京郊五万兵马拦着,二皇子本就未曾想过要进军京城,只想减少自方损失,拖延时间罢了,毕竟操练一万私兵不容易。”
“后来呢?”裴羡问道。
“他们本欲拿外室幼子说事,坏侯爷名声顺势拖延时间,不过……”屈三又是那副微妙表情。
“如此拙劣之计,父亲定然一语道破!”裴承州无比笃定。
“世子高见。”屈三赞同地点头,“侯爷直言自己早在双胎儿女出生后便服了绝育药,此生绝无其他子嗣,外室幼子纯属无稽之谈。”
“……啊?”
裴承州愣了。
赵瑾也愣了一瞬,裴西岭吃了绝育药她怎么不知道。
屈三道:“的确是真,此次军医随军出战,尽可作证,敌军奸计迎刃而解。”说起这个,他眼中也含了敬佩,“侯爷无愧我大齐战神,无论对国对家,皆一片赤诚真心,夫人福泽深厚啊。”
虽然裴西岭没说自己为何会服绝育药,可但凡联想近年来平阳侯夫妻情深的传言,便知他是为了自己夫人身体着想。
如此深情,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羡慕了。
但也仅止于羡慕。
现在大家伙儿都有些好奇这绝育药……他具体究竟是个什么章程和功能。
屈三不知直隶其后是如何战火纷飞,说完后就告辞离开了,他毕竟有要务在身,百忙之中还亲自来一趟也不过是为了卖好。
赵瑾几人心情复杂,裴承州则陷入了思考。
“父亲深情如此,才当得真男人啊。”他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周念慈眉头一跳,低声对他道:“不需你如此深情,也莫要什么都学旁人。”这人可别悟到了什么,转身就一碗绝育药下去断了念想。
人家那是儿女长成且枝繁叶茂了,傻大个可还风华正茂呢,灌什么绝育药。裴承州虽不解,但还是点头:“我都听你的。”
周念慈这才放了心。
与此同时,关于二皇子造反一事的处置也迅速下来了。
建文帝大抵是身体和心灵双重被打击,自回去后便昏昏沉沉,朝政也交给了太子,关于二皇子党造反一案的处置也尽数是由太子与重臣敲定,给他看过确认后便公之于众的。
严风、韩锡等皆是全家下狱斩首,九族以内男子为官者革职,此后三代不可科举入仕、参军入伍,凝诗虽为韩府妾室,但举报有功,避免无数死伤,赏白银万两,良田百顷,以及一座宅子与无数奴仆。
孝纯县主还活着一事直接牵连了当初负责监斩的多数官员,下狱的下狱,降职的降职,至于将她捞出来的罪魁祸首二皇子反倒干干净净的没了,没法追究。
而孝纯县主本人连带当初的蒋氏一族也顺利被连累得下大狱,全家抄斩。
定南伯与二皇子党往来密切,往日罪行也被查了出来,三日后斩首,其次子三子同罪论处,其夫人因救驾有功,不予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