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二郎眉头微皱。
二人年长些,经历过前几年乱世带来的恐慌。
各种征兵政令、修桥铺路的徭役,还有名目稀奇古怪的赋税,每一次钟声敲响,村里便是一片哀色。
所以,当运粮民夫绝不可能像阿姨说出来那样轻松。
大郎试探问:“那咱们家也要出人吗?”
秦瑶淡定的给自己倒一杯水,点点头,“对,你爹去。”
她语气轻松,看起来就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用过多焦虑。
大郎心猛的一沉,犹豫的看了秦瑶几眼,被二郎狠拽了下衣角,最后深吸一口气,什么也没说,拿起水壶为她添满杯中水。
“等粮食运完,阿爹就能回来吗?”四娘新奇问。
秦瑶摸摸她肉嘟嘟的小脸,“对,完成任务就能回来,兴许还能赶回来过年呢。”
前提是,完成任务!
四娘哦的点点头,懂了但没全懂,看看大哥又看看阿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有点不对劲。
但看阿娘还笑着考问哥哥们的功课,彻底放下心来,阿娘说没事那定然就是没事啦~
热水洗脸洗脚,各自回屋睡觉。
夜里仍是下雨,雨声时大时小,寒意丝丝袭来,幸好先前换了新的松软稻草在床底,被褥也换了厚实的。
夜半时分,听着屋外雨落,睡得正香,院门突然被“嘭嘭嘭”拍响。
秦瑶和隔壁屋里的四个孩子都被惊醒。
秦瑶起身冲院外喝了一声:“什么人!”
“是我,娘子我回家来了!”
居然是刘季。
秦瑶一边穿衣一边在心里想,今天休沐了?
不过来得正好,省得她还要进城把他带回来服徭役。
秦瑶把门打开,立马退到堂屋屋檐下避雨。
大郎和二郎也打开房门,从门里探出脑袋,看见雨夜里一身狼狈的来人,迟疑唤道:“爹?”
刘季关了院门,哎的应一声,迅速跑进堂屋,摘下头上并不起什么作用的斗笠,露出一张被雨水浇得凄惨的脸。
湿发全部糊在脸上,长衫上全是泥点,脚上布鞋更惨,已经被泥水泡成另外一个颜色,看不出原形。
大郎把二郎推进屋里,自己穿好衣裳,径直朝厨房去,生火烧水,还热了一碗姜片汤过来递给刘季,“爹你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刘季心头一暖,伸手想拍拍孩子的发顶,但见自己满手污泥,略有点尴尬的收回,接过碗将姜汤一口喝尽。
他来时,天黑又有雨,路面泥泞湿滑,眼看都坚持到村口了,临了居然在自家门口摔了一脚,得了这满身的泥水。
父子两好一顿收拾,秦瑶便抱臂在廊下看着厨房、浴室里来回移动的人影,神色晦暗莫测。
刘季洗完头洗完澡,换上干净的麻布衣衫从浴室里走出来。
一抬眼,就对上那双漠然的眼睛,心头顿时一紧。
“娘子,我没事了,你回屋歇着去吧。”刘季温声道,“我把衣裳洗干净就睡了。”
秦瑶点点头,冲还在厨房里忙着给刘季煮粥的大郎挥挥手,“让他自己弄,你回去睡你的。”
小孩子熬夜对身体可不好。
大郎哦了一声,但还是不太放心的同阿爹嘱咐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屋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