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夫婿是个有情义且有本事的,能为了你千里闯王宫,还能在太后的全力搜捕下至今未暴露藏身地。眼下你已脱离大王子的控制,时机正好,何不就此随他归去?”
陆明曼艰难抬手,抚摸接近胸口位置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眼神凶狠道:
“他害我们夫妻无端分离,家中父母因此流连病榻,天不假年,今次更是几乎要了我性命,我若就此悄无声息的离开,别说我心中不甘,便是他日叫人知晓国师爱徒之妻行事如此窝囊,也是要连累国师大人被天下人耻笑的!”
许贵人目露赞赏,语气却带着股看好戏的热闹,幽幽道:
“这般说你是铁了心要留在本宫身边,伺机找大王子寻仇了?可要想好,此事真不与你那夫婿商量?不怕将来他怪你?”
陆明曼面露嘲讽,声音虚弱中带着两分恰到好处的防备:
“好叫我将琅哥找出来,使太后娘娘一举将人拿下,去给她老人家制美颜丹吗?”
许贵人眼神一闪。
虽知晓儿子对陆明曼十足信任,可没想到连这种事也会告知对方。
不过,也无碍。
仔细算起来,琅树大夫还帮了她一把呢,她对所谓的美颜丹并无多大兴趣,但对琅树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十足眼馋。依照此二人表现出来的种种,堪称情谊深厚。
只要掌握了陆明曼,不怕将来琅树不自投罗网。陷入情爱的男女啊,就是这般愚蠢又天真!自以为此举是护着对方,谁知不是另一个将彼此拉入更深泥沼的决定呢?许贵人漫不经心的想。
陆明曼仿若没看出许贵人的心思一般,强忍着疼痛和疲惫撑着眼皮等许贵人一个回答。
许贵人见状,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缓缓道:“既如此,你便先跟在本宫身边,且让本宫瞧瞧你有何能耐,不堕持灯国师威名吧。”
得了一句准话,陆明曼终于坚持不住,缓缓闭上双眼。
听说高明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此刻许贵人还不明白,这个道理或许要等到许多年后,她才能后知后觉发现。
外间风云变幻,宛若脱缰野马疯狂复仇的许贵人身边有了陆明曼这个对大王子府异常了解的军师出现,好似野马上了笼头,行事越发有章程,也因此多了几分高深莫测。
若说之前她利用手中权势大肆杀人,只叫人觉得畏惧,眼下便是给人内心深处带去深深恐惧。
有了许贵人有目的的搅混水,局势越发复杂。
国王逐渐无法彻底掌握各方势力,颇有力不从心之感。
眼下他既控制不住大王子,也掌控不了二王子,在宛贵妃已亡的情况下,左相府态度暧昧,因此与出身左相府的太后之间也多了几分防备。王后不知所踪,但国王敢肯定对方还活着,这点也超出了他的预期。加之镇国大将军府已经摆明阵仗与他硬碰硬。
国王已经连着两月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处处都不顺心。
细细想来,自从那孽子回来后,一切便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经过细细思量,国王下定决心,吩咐身边的侍从:“让老大进宫。”
一日后,王宫内的消息传进驿馆,常卿与舒朗对饮,感慨道:
“姜还是老的辣!”
舒朗很认可常卿这话,一日光景,国王即将传位给大王子的消息传遍整个国都,局势瞬息万变,立马与前几个月大有不同。
国王自愿退居幕后,所有的矛盾,立马变成了大王子与二王子之间的矛盾。
敌我双方摆明车马,再没了旁人浑水摸鱼的机会。
国王虽不是个好父亲甚至不是个好丈夫好儿子,在这件事上却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果断,做了一回好国王。
“一切都快结束了。”舒朗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神色终于有了几分期待。
整日窝在驿馆,偷偷摸摸往来于驿馆与王后居住的宅子间,日子着实有些无聊。
往后不论是大王子技高一筹,还是二王子绝地反击,都该出结果了。
常卿显然也清楚这些,揉揉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有些酸胀的太阳穴,缓缓吐出一口气,提醒舒朗:
“左相府是坚定的大王子党,一旦大王子上位,势必会为了保左相而对我们出手,外头安排了人应对,你这里一切小心,切勿大意。”
前头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只剩下最后一步,常卿丁点儿不希望舒朗这时候出事。
舒朗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还真没法儿直接答应常卿,因为这个时机正好,他得让琅树大夫出来走一走,帮陆明曼最后一把。
果然,第二天夜里,驿馆外围便遭遇了黑衣人接二连三的攻击。
驿馆外的火把将整条照成了一条火舌,火把燃烧的焦糊味儿随风飘到了附近几条街的人家里,周遭一时除了打斗和惨叫声外,甚至连一声狗吠都无。
听着外头喊打喊杀,鼻尖一股血腥味萦绕不散,舒朗在房中将自个儿装扮好,以琅树大夫的形象晃晃悠悠出现在院子里。站在廊下暗处,朝西北角誓死守卫的两个护卫打个手势,两护卫瞧见后,艰难应战之际,做出大意间被敌人钻了空子的假象,放一个刺客杀进保护圈。
刺客瞬间将目光锁定在琅树身上。
二话不说,目标明确,直接刺向琅树。
琅树发现来人,快速洒出一把药粉,刺客虽然躲闪及时,终究吸入了少量烈性迷药,动作有了瞬间迟缓,以致刺向琅树的匕首,不论从力道还是准头上来说,都差了不少。
刺客很快被后面赶来的护卫拿下,琅树也狼狈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被后面赶来的侍卫紧急带回屋内进行抢救。
琅树的出现虽只有短短一瞬,纷乱也很快平息,可终究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因此不论驿馆使团这边怎样否认,但琅树藏身驿馆的消息还是很传到相关人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