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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暴(1 / 1)

他从看见秦暖的第一眼起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前些天他在做家务时,在沙发夹层下面发现了一本被妹妹藏起来的黄书:

《被凌辱的高岭之花》

赤裸直白的标题,粗放狂野的文风对性器官毫不见外的称呼,无不昭示这这是一本上不了台面的黄色。他定了定神,把视线转回封面上——一个男孩被无数只手包围在中间,衣衫半透,面色潮红,因过度的欢愉或痛苦而微微蹙起眉头。

他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觉得妹妹实在是有点小重口,于是匆匆把书塞回了夹层。窗外的巨雷“轰”的一声,把他本就有的心虚炸得更加慌乱。无论如何都要把阳台上的衣服在淹水之前救回来。这样想着,他推开玻璃门,然而悄无声息的闪电直劈而下。那一瞬间他想通了很多东西,例如昨天那道困扰他很久的数学题怎么做,妹妹大概在和对门的臭小子搞地下恋,父亲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当闪电劈裂他身体,引燃他的血肉的一刹那,他像是瞬间分得了神的智识,看清自己人生中种种愚行,最终在炽热的真理中融化。

又渐渐苏醒。

他猛然一抬头,依稀看见镜子对面那熟悉的脸庞,只是雾气氤氲,始终不真切。他摸索着戴上一旁的眼镜。看见水珠从他额前的发丝滴落,黑色的双瞳中闪着晦暗的光明。

这毫无疑问是属于他的脸。他慢慢转动肩颈,还没消退的痛觉提醒他刚才与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同样真实。比起其他玄幻来得更加干脆的穿越:直接在自家阳台上被劈死了。

真是无厘头,他摇了摇脑袋,试图把水珠甩掉。不过万幸的是,他的身体权并没有受到侵犯。如果一睁眼看见自己变成那本书封面上的小白脸,或者发觉自己多出了什么奇怪的器官,都可以让他当场撞死重开。

“呃…嗯…”从隔间出传出的呻吟把他的思绪打断了。施淮净设想了两种在学校厕所里发出痛苦呻吟的情形:被人用武器伤害,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2便秘。

抱着人命关天的心态,他跑到那个出声的隔间门前,出声询问道:“请问需要帮助吗?”

整个厕所都安静了下来,除了洗手台拧不紧的那个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声响。过了半晌,厕所隔间里弱弱地传来:“不用了…谢谢。”看来这是属于第二种情况。施淮净感觉面颊有些烧,因为没有人会想在深陷便秘的囹圄时听见这种话,他自觉不妥,讪讪离开了。

一出厕所是非常明朗的教学楼区域,施淮净调动大脑,搜寻了片刻关于这所学校的记忆,遗憾无果。

“一点记忆都没有留下么?”他疑惑着,却未曾发觉双腿正在按照一条既定的路线行走,穿过嘈杂喧闹的人群,在挂着「303-b」标牌教室前停下脚步。施淮净踌躇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班长?”带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停下讲课声,皱起眉头瞪着他,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挥挥手,给了他回座位的赦免。“不许有下次了。”

施淮净环视了教室一周,直觉让他朝着那个桌面摆着几本书的整洁座位走了过去。

“不愧是你啊,班长,就算迟到了老姜也不会和你过不去。”同桌的男生低语道,“我想后面那个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施淮净象征性的点点头,心里想着就算换了个世界自己那个权力小事情杂的官职仍然雷打不动,只能继续当老师的走狗。不过他原先的那个班主任——只要你迟到了——别说是班长,校长的儿子都能给你扒层皮下来,这个“老姜”暧昧不清的态度倒是让他很不适应。

“你干嘛去了啊?”同桌的男生朝他挤挤眼,他还没回过味儿来,老姜的一声怒斥抓回了整个教室的注意力:“秦暖,这是第几次了?”

在看到秦暖之前,施淮净从未想过将“漂亮”安到一个男人的头上。他那张见过一次就忘不掉的脸,微微泛着水光的眼睛带着歉意望向台上的老师,睫毛翕动,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但他饱满的殷红双唇始终勾着一分天生的笑意,老姜看到了他唇角的笑意,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他的脸被印在《被凌辱的高岭之花》上,他是主角,秦暖。施淮净被“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男同”的惊人事实打击到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班长,你和秦暖一前一后的回来,很难不让人多想诶。”同桌促狭地眨眨眼,施淮净看着他猥琐的贱笑,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就想往他脸上招呼两拳。“闭嘴,真恶心。”

同桌笑得更欢了,但当他察觉到秦暖就在他左上方时,惊恐地低下头,假装奋笔疾书。施淮净看他哑声,便向前望去,此时秦暖正拉开椅子准备落座。他们两个的目光相接时,施淮净注意到他唇角仍是那份带着笑的样子,但是方才闪动着水光的眼睛仿佛凝成了冰,闪着寒意。

他能感受到秦暖对他不加掩饰的敌意。如果刚穿越到新世界,就被新世界的主角记仇怎么办?施淮净心乱如麻,叹了口气,开始翻看起那本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始终如一的数学课本。

身下的男生抱着秦暖的腰,随着动作上下,在欲海中沉浮,秦暖听得见洗手台的水声,然而他丝毫没有避着旁人的意思,任由男人动作。饶是这样,听见脚步靠近时,他还是心头一紧。门外的人只是轻声发问,但是刹那间,秦暖感觉血液在头顶嗡鸣,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

完事后回到教室,秦暖仍心有余悸。然后听见那个声音——他永远都不会的忘记的,带着柔和的尾音——在说他恶心。他感觉佯装的笑容在一寸一寸地消退,对上施淮净心虚的眼神时,才彻底碎掉。

秦暖转过头去,感觉无名的怒火在心中燃烧。

施淮净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他恍然想起施秋茗的换洗校服还没从洗衣机里取出来。平日里不过几十秒的简单任务,如今却横跨一整个生命与死亡的路程。或许在旁人看来,那场悲剧只导致了一人的死亡,可于施淮净而言,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整个世界。十七年的人生是一场云烟缭绕的幻梦,他恬静地沉休憩在雾气浓重的前夜,以为这拂晓前短暂的片刻便是永恒的睡眠。最终他在半明半昧中睁开眼睛,看见陌生的阳光从陌生的窗户透入,明白无法醒来的真实已经到来。

他浑浑噩噩地收拾好书包,除了偶有一两声鸣笛,街上仍然还笼罩着一层安宁的缄默。身边不乏同样上学的学生,但他们也只是一言不发,低头前行。只有遇见熟人,匆匆道一句“早上好。”其实早上并不好。

施淮净也是同他们一样,低着头前行。他仍未摆脱睡意的控制,只是魂肉分离,习惯在驱动身体。直到那个戴着粉色耳朵的兔子挂件映入他的眼帘,他几乎是猛地清醒过来。一开始,那是施淮净在施秋茗刚满十岁时送她的礼物。施秋茗表面上有点嫌弃的样子,却一直把它挂在书包上,遗失在上学路上时还大哭了一场。施淮净赶紧去买了一个相似的替代品,哪曾想不出几月,施淮净无意中把那只小兔当成垃圾扔掉了,于是替代品又多了一个新的替代品,如此往复,他们俩心照不宣地延长着它的生命。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还有再见到施秋茗的可能。他颤抖着手捡起那粉色的小兔,抬头看见的却是一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人。“秦暖…?”施淮净试探地叫着,却看见那人的脸色一沉。当他将粉色小兔与秦暖粉色的内衬联系起来时,再也藏不住眼底讶异,好奇问道:“你喜欢这个么?”但小兔的主人明显会错了意,脸色愈发阴沉下去,而后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冷冷说道:“怎么,很恶心吗?”

施淮净一惊,正准备辩解,无奈气秦暖撂下话后转头就走,不给他任何机会。为什么看他这么不爽?他闷闷不乐地想,明明也没骂过他啊。

而秦暖也想着这个问题,曾说过他恶心的人其实并不在少数,他也从未想过要记仇。反倒是那些人,最后一个个恶狗扑食般凑过来,分食他的美丽,啃噬他的肉体。但施淮净带给他的感觉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同,每当和他对视时,一种强烈的不安就涌上心头。或许是八字不合吧,当时他表面上这样敷衍自己,其实心底隐隐想到了一些答案。

整理情绪后,施淮净开始观察这个新班级。他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阳光由此照进室内,每一粒细微的浮尘都一览无余,这个世界才刚刚进入夏天,大多数人都难以压抑住心底的躁动,悄声交谈着。男女比例明显的失衡,这是施淮净最先发现的一点。除了一前一后坐着两个女生之外,其余的全部是男性。结合这本书的性质来看,原因是不言自明的。

至于其他方面,施淮净暂未发现什么显着的差异。也许这是一个还称得上正常的世界?他可笑地想着,把目光收回,拿起桌上的签到册,却发现有一行上面只打了稀稀落落的几个勾。“秦暖”的名字赫然写在那行的首列。“他今天怎么没签到?”明明早上刚遇见。“常常这样。”同桌回应道,“你知道的,他总有要事在身,现在准是在陪人睡觉呢。”昨天那个笑容又浮现在他嘴边。这是一种习惯,更是他每一次亵想的征兆,同理于死烂生命上浮现的溃疮,浑水久无生息后的微澜。他期待着爆发,期待着怪物翻腾出水面,身上脓疮腐液迸溅,带领欲念走向避无可避的毁灭,走向勃起射精让其肮脏展露于世人面前。

秦暖在的时候,他看着他的脸,于是想象他怎样被干。不在时他也仍然兴奋,因为秦暖一定正在被干。想到这里他又感觉血液上涌,突兀的山峰在浓雾之中显现。他的欲望到达豁口,渴求平原。施淮净正是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准备出去寻人。他的大腿蹭过他的膝弯,就像羽毛划过脸颊留下淡淡痒意,皮肤上的酥麻从粗末的神经传入血液里,如果这就是称得上爱的东西,他痴痴地笑着,他的爱正在血液里喧嚣,零星地绽开几点在班长的衣摆上,感谢你代我传达,他想。

门廊很宽,方方正正地旋转着,迷宫似的。施淮净手上没有线团,只能一路走到黑。“四楼美术教室”“四楼美术教室”,秦暖往次请假常常标注的去向,但他既非艺术生,也不是课代表。没有道理,施淮净摇摇头,事出反常必有因。方才老姜站在门口,似乎明白他要干什么,嗫喏片刻,究竟是放他去了。

上课时分,四楼空无一人,他踏进灵堂般安静的艺术庙宇,看见画作铺满了两壁。过去往昔的灵光一现寄存在油墨里,充当永恒的封笔。如今它们也只能跟着来人的脚步沿途远去,他此刻并没有驻足观看的闲情,于是心下暗暗抱歉。即便足够安静,即便空无一人,他也说不准什么时候细碎的呻吟已经飘入他的耳中。他再不敢相信,也早已失了自欺欺人的余地。

施淮净举着手,犹豫着要不要叩门。他想起昨天,在厕所门前询问的可笑情景。抛开他的冷幽默不谈,其实他能猜到门内的两人在干什么,你情我愿,自然是他管不着的事。但万一呢,万一他是被迫的呢?当他面对血肉真实的人时,自然无法用‘这仅仅是一篇黄文’的观点来看待事情。他和施秋茗一同骑自行车回家的那天,看见楼下的姐姐躺在公厕的血泊里。救护车来了,警察来了,但犯人逃跑了,留下她一个被掰开被撕碎的生命,静静躺在那里,面如死灰。夏夜的晚上,偶有人经过,并不是完全没听见动静,但她怕极了别人知晓,放弃了大声呼救,路人只当是情侣在外野战,直到男人畏罪逃跑,她慢慢挪动淌血的身体,一头摔下去。

门开了,一个面生的男生走出来。施淮净打量片刻,剑眉星目,是极俊朗的样子,脸上身上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伤痕。“有什么事吗?”男生浅笑了一下,轻声问道。“很抱歉打扰了,”施淮净觉得越说越没底,“我是303班班长,来找我们班上旷课的人。”话音未落,他注意到男生无意识蹙起的眉头,“你见过秦暖么?”

他甚至没有问“你知道一个叫秦暖的人吗?”这样的话,懒得跟对方打哑谜。俊美的男生并没有急着接他的话茬,“施淮净?”他目光闪动着,很容易被识别成温柔或示好的信号。“我记得你,上次开会时我就坐在你隔壁。”不过施淮净怀疑他是在通过转移话题来给自己争取杜撰说辞的时间,“秦暖吗?今天我没见过他。现在四楼上应该都是我们班的人。”俊美如雕塑的男生无奈地笑了笑,“你知道的,上一节雕塑课要搬多少东西下去。”“姜哥,快来帮忙!”教室里传来一声精疲力竭的呼喊,明显是和重物纠缠已久了。“要不你去后面几个教室找找?”姓姜的男生抱歉地朝他点了点头,快步向里面跑去。

经过这一遭,施淮净的疑虑被打消了十之八九,应该不会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干荒唐的事。他探视一圈下来,一无所获,讪讪地回了教室。“班长找人怎么把自己找丢了呀。”门口的女生见他进门,小声嗤笑。施淮净一抬头,看见秦暖早已到位,桌前翻开着一本书。

依据施淮净玩游戏的经验来看,很多故事都是五天完成一个循环,day1是新手教程,如常的一天。day2初现端倪,day3、4、5逐渐走向崩坏,险象丛生,同时游戏的内核和精彩之处也在后期的剧情中得到展现。他伸开五指,看见阳光从四条缝隙里闯进来,三时的太阳在两个世界其实一模一样。这个世界的进程恰似他想象之中的游戏,他能感到异常,读懂隐喻,充其量在门外好像真的关心似地问别人的死活。如果可以放弃所有支线任务,回避所有隐藏结局,走万千枝杈掩映的坦途,他当然愿意这么做,但同时他也相信自己不可能毫无代价地获得第二次生命,代价很可能就是牺牲掉一切的安宁。

“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他这才从深不见底的愁绪中惊醒,母亲把一块蛋糕推到他眼前。“小净,最近你老是在发呆,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施淮净歉疚地想到自己作了过去施淮净沉默的赝品,偷换了更廉价更破损的灵魂,他拿起刀叉,想象着把自己从里到外地剖成两半,灵肉分离。母亲立即说道:“不了,不用给我,这些都是你的。”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蛋糕上斜斜划了一道,是一大一小的两半,从前他和施秋茗的一切也是对半平分,直到那天阿姨煮了七个汤圆,她举着筷子准备将多出来的那个平分。白玉的睡颜很快凹陷,隐约要吐出黑色的口来。施淮净很快阻止她,觉得那太丑陋,太污秽。“多给她一个吧。”从此这惯例再没断过,惯着施秋茗的例子。世上本没有什么平等可言,就连精神病人,灵魂都比身体多出一些重量。而今那却全部属于我了,而今却有了全部属于我的东西,施淮净久久没有下口,而母亲笑得很温柔。

短暂的休息日结束后,施淮净迎来了他在这里的第一节体育课。体委生病,借篮球的任务落到了他头上,但把仓库翻来覆去找了一通,也只有23个能用。即便是两两一组也差2个,施淮净抬头望向隔壁班,踌躇片刻后还是走了过去。

他们班的体育委员就是他们班长本人,即与施淮净有一面之缘——在美术教室门口交谈过的那个男生。姜沐寒正蹲在地上,盯着借来的排球与篮球不要骨碌碌地四处乱跑,后来他发觉其中一个在施淮净和他交谈的时候偷偷溜走了,哪里也找不到。

“没关系,拿走吧。我们班女生多,拿篮球的少。”他简单回答道,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拿起一个篮球顺手往上抛。

夏颖伸手想够篮球,不巧反被击中,趔趄间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无助地望向施淮净:“休息一会儿,班长。”施淮净点点头,太阳正毒的时候,晒得所有人都渐渐萎蔫了。夏颖低下头用手描摹着树荫落在地上的阴影,湿湿的,阳光把水汽蒸出草的躯壳。她看见自己的那两个女生朋友循着走廊渐渐远去,慢慢拉长的三角关系。

只是两个孤独的人临头碰在一起。夏颖在分组的时候就明白谁是注定被抛下的那个,主动退出以免不必要的尴尬。如今看来也没做错什么,“走一段再回去吧。”他们心照不宣地避过教室里新鲜的汗臭味的风头。秦暖却没这么有先见之明了。

他皱起鼻子,随手打开身旁的窗。碰巧过路的风先热意一步涌进来,整个夏天都涌进来。他的衣摆被吹起一个弧度,白皙的腰身闯入许多人眼底,用视线先强奸他一遍,这样想的人很多。姜沐寒,秦暖用舌尖碾碎他的姓名,在渴求深处尝到冬季的余韵,身上灼热的目光似乎渐渐冷却下来。

姜沐寒站在门口,和他沉着似水的眼睛。秦暖在他瞳膜的浅谭里看见迷恋他的自己的双眼。姜沐寒对他说过,他很喜欢自己在他眼里被他爱的样子。他自然而然地穿过人群,握住他的手,攥住他掌心的热度。“哥哥,怎么了?”他轻声问道。“明天来我家吧。”“好。”秦暖正享受着温情脉脉的沉默,这份喜悦却随着他的下一次抬头消失殆尽。他看见施淮净从走廊尽头拐过来,换得姜沐寒一瞬的走神,微妙的离调音。两人其实不过是露出了看见熟人的礼貌微笑,而这副画面看在秦暖眼里确是另一番光景。

整个下午,直到晚上,秦暖心中没来由的烦躁无法消解。当温热的气息扑到肩颈时,他也只是侧头躲避,“今天不行。”上个月和他做过吗,还是上周?不记得了,根本不重要。但这个他记忆中的无名无姓者并无妥协的意思。灯下黑影骤然拉长距离,毒蛇般缠上他手臂,指节印上的隐痛令他颤抖不已,“你放手…!”这时他想起了那人叫做李庆远。“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公共汽车,说到底,你有什么拒绝我的资格?”路过小巷的人并不算少,但无非是为自身命运辗转唏嘘,至于沿途的一切都无关。秦暖不得不软下来,放轻声音说道:“你别生气…”正当他犹豫要不要答应的当口。

“李庆远?”施淮净不急不慢地走过来,只盯着那男生看。仿佛对身后的秦暖熟视无睹的样子。“你爸在校门口找你。”李庆远心下暗骂,忘了这茬。家里老太婆过生日,他爸特来接他,那班长所言非虚。他再没了纠缠秦暖的心情,恹恹离去。

施淮净的确是为他解了围。秦暖想,但是他本来以为他并没有卖个人情的念头,或者说根本不屑于承认帮了他的这个事实。但是他意料之外地走到秦暖跟前,扫过他纤白腕上红艳艳的印子,像是欲言又止。需要我感谢你吗。秦暖微动双唇,让施淮净迷茫在缄默的暗巷里,他不懂这种无声的语言。自然,他没有懂,意料之中。

“阿嚏!”话说回来,这样的无名先生有很多。施淮净那个满嘴跑火车的同桌就是其中一个。“班长,大夏天的怎么会打喷嚏,想是有人在暗地骂你。”教室中的风扇明明形同虚设。“谁叫你那天和秦暖一起回家呢?那可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你被记恨上倒也不出所料。”同桌贱贱地说道。

施淮净觉得自己牙要咬碎了。“住一个小区是什么很值得惊讶的事情吗?”他瞪着同桌那张把猥琐印上的脸,一阵搜肠刮肚后从签名簿上回忆起他的名字。“宋令星。”这个似男主的名字倒是被糟蹋了。“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帮我做做这道数学题呢?”他本想着用这损招堵上宋令星的嘴,谁知他瞟了一眼,真用笔写了起来,两三分钟之后过程就摆在了他的桌上,的确是难题,也的确是完全正确。他冷哼一声,更加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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