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原那地方根本就没人要,价钱便宜到跟白捡的一样。想到在不远的将来,皇帝小老头知道之后会多么心痛,他顿时就感到整个人都灿烂了。
西原这个名字,阮白最近是如雷贯耳。距离顺阳关不远,遍地都是露天煤矿。要不是他没路子……等等:“我也要买!”他也要当煤老板!
他怎么就忘记了,眼前这位就算没道明来路,也必然是官二代。这人还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洗脑,让他不要怕得罪人,让他不要怕没钱。
难得阮二狗也有求人的时候,楚昊瞬间就端起了架子,下巴抬得高高的,斜睨:“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最起码也该叫声好听的吧?譬如说,哥;又譬如说,好~哥~哥~阮二狗呲牙一笑,然后秒变脸:“嘁,不帮就不帮,稀罕。”让楚昊帮着买,不过是想走捷径。他就不信这年头买块地,还没有什么官方路径好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向田凯复请教相关问题。
楚昊在早餐桌的一边,目露凶光。
田凯复吓得一口滚烫的嫩豆腐脑,囫囵吞了下去,烫得他下意识就抓了抓当胸,两眼泪花:“阮……大人,这个话题咱们稍后再议。”阮白想买地,干嘛不找他世子哥哥,来找他这么个七品芝麻官啊?弟弟有事情不找哥哥帮忙,找个他这个外人,哥哥很生气有木有!
不过这件事情,阮白该知道的,田凯复还是告诉他了。就算楚昊有意见,他还有自己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十二个时辰不放松地盯人。
田凯复一起告诉他的还有各种资产买卖的内容,譬如说房屋、大宗货物,以及人口。
看着阮白震惊的脸,觉得是官员失职的田凯复感同身受地羞愧:“若是碰到荒年,将儿女与人为奴为婢,还能有一口饭吃;若是硬撑着不卖……那日子撑不下去的。”
他是言官,到处探访就是他的工作,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他能救一个两个,但是能救十个二十个,能救一百个两百个吗?一旦发生旱情水患,遭灾的绝不只是一村一镇,而是一州一府,甚至是数个州府!
这些人从此就变成了奴籍,身价甚至比不上一头牲口,哪怕是主人家打杀了,也只是需要到官府去备个案,花费上数额极少的钱币。
这些孩子们被人买去都是做最粗重的活计。一般大户人家跟在主人身边的奴婢,几乎无一不是跟着主人家几代人的家生子。
这不是让孩子出去打工,而真心是去卖命!
可是,就像田凯复所说的,不卖儿卖女,难道就看着儿女跟在自己身边饿死病死吗?
这个不仅仅是社会福利机制的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论是什么样的社会都无法杜绝这种现象。
田凯复突然听到阮白轻轻说了一句:“我会让大家的日子好过起来。”奴隶,他做过。他做了十多天的奴隶,那种命悬一线毫无任何保障的经历,他完全不想再试一次。就算是那些“幸运”地被好人家买去的奴婢们,当他们的生命一辈子只值几百文钱,甚至更少的时候,能谈什么幸运?甚至于,今后他们的子女也一样,都只值几百文钱……
“谈何容易。”
“那就从容易的开始做起,从身边开始做起。”
轻轻的一句话,却像雷击一般直击在他胸口,就像是早上他吞下去的那口热豆腐,钝痛,滚烫。
田凯复突然站起来,态度万分恭敬地对阮白行礼:“但凭阮大人吩咐!”
阮白拍拍桌子,让田凯复重新坐下,道:“首先,你有多少钱?”
田凯复做了一辈子含蓄/拐弯抹角的读书人,没想到阮白第一个问题就这么不含蓄,脸一红,摸摸衣兜,掏出一个荷包,里面一张金叶子,二两碎银,几十枚铜板。
“身上只有那么多了。”
其实这些钱不算少,更何况是随身携带。大周官员的俸禄不算少,但也绝对不多,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七品,不仅没什么油水,还是容易得罪人的言官。大部分他的同僚们,日子都过得相当清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