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大爷房里的翠丝姑娘生孩子,太太一开始不叫咱们找稳婆,谁知她几个时辰都生不下来,眼见不行了,大爷叫咱们连夜去请大夫和稳婆过来救命。”小厮跑的直喘气。
“糊涂。”沈叔伦跺脚叱道,“快去,找最好的大夫和稳婆来。”
本来正房未娶,通房丫鬟先大了肚子这种事情传出去就够不光彩的了,若再出条人命,庞家闹起来,外面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沈家的名声倒是其次,只是南循王大婚在即,总不好叫人家戳着他的脊梁骨嘲笑他居然娶这种不检点人家的女儿为王妃。
后院下人的住处偏西的一间小厢房里,寒酸地陈列着一张半新不旧的黄绸如意软榻,翠丝痛苦地缩在上面,面孔狰狞虚弱,嘴里咬着一块白布,不时发出沉闷的哭叫。
“翠丝姑娘的肚子不才七个月吗?怎么就要生了。”史姨娘扶着柳腰进来,甩甩帕子,哈欠连连:“我只听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却没听过七月怀胎的。”
“她呀,说不定吃错了药呢。整天这儿疼那儿不舒服的,见天见她的丫鬟从太太屋里领大包小包的药材,一时吃坏了也是有的。”方姨娘身边的婆子闫氏也巴巴从被窝里出来凑热闹。
“大爷院子里的人说她从来不吃太太给的药的,都灌给猫儿狗儿喝了。”史姨娘悄声嘀咕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在攀上咱家大爷之前就破了身子带着种儿的,拿太太的药当个孩子早产的借口。”闫氏哼道。
从府里二更开始有动静秾辉就醒了。她坐起来拉开芙蓉新月流苏帷帐,走到窗边,黑漆漆的一片,头顶只有半弯月影不经意穿入云层,挤进一缕月光。照无眠。
“外面在吵什么呢?”
值夜的是夏槿,她一向睡的死,秾辉叫了几遍才有应答,依旧是迷迷糊糊的:“小姐,哪有人吵......我去看看。”她抓起衣服跑出去的飞快。
“小姐,翠丝姑娘生了个女孩儿。”秋槿从外面回来道。
秾辉点点头,脱掉外衫重新拉上帷幔,躺了许久怎么也睡不着,想起几个月前翠丝乞求她让沈家把她抬成姨娘的事儿,隐隐烦躁起来。
天亮之前的万籁俱寂中,一片红色火光从沈府内院冲天而起,熊熊咆哮着,妄图吞噬所到之处的一切。
“老爷,着火了。”荩儿在沈叔伦怀里睁开眼睛惊叫一声道。
三更天沈叔伦见后院终于安静下来,知道没出人命,在书房杂乱地踱来踱去,最后竟停下脚步把荩儿拉到怀里端详着,她一喜,缓缓解开二人身上的腰带,遂成了好事。
沈叔伦一把推开她,拳头狠狠砸在香色的银丝软榻上。“母亲。”他惊呼一声,丢下荩儿从后门跑向沈韦氏房里。
天光大亮时,沈府的火势终于被扑灭,万幸没有人被烧死,惋惜的是二十多间粉墙黛瓦的房子尽数化为灰烬,一家老小灰头土脸地站在残垣断壁间,符氏带着女眷忍不住嘤嘤哭起来
“唉,不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