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和人一样是爱扎堆的东西。南方漫山遍野长着的花花草草一被精心地移植在养尊处优的花盆中很快就黄了、枯了,厌厌地像害了相思病。花草受不了冷清,像人受不了幽兰之谷中的无所事事一样。类比起来,植物离开了青草、花木的热闹,急速垂暮终老也不应是受谴责的事情。所以看到郁郁青山,落英缤纷的生物繁华是一种风景。看到石头山上突兀闪现,毫无章法,东一棵西一棵的孤伶树木就觉得它们又上一个境界了。这样的树不是高人出尘的心境,至少也怀揣着流浪歌手的落拓和洒脱情怀。我把这些想法说给她听。她侧着脑袋,半晌指着两个毗邻的山头。那两座山头上孤伶伶地各自守望着一棵树。留心看看两棵树是多么的般配:一样颀长的躯干,一样俯仰天地的豁达,看不见万千青草的喧哗。她说这两棵树会说话。半夜我听一棵树对另一棵树说:
“你爱我吗?”“爱,但我得守着我的山。”“你也爱我吗?”“爱,像扎根时一样的感觉,但我也有山。”这样的对话谈了千万次了,每一次是拒绝更是心心相印的承诺。心中有所托付的树哪怕独守一座山,心中也是盈盈饱满着的。相互守望也是一种美丽,两棵树儿达成千年的默契。她却双手掩了脸,树们有相互张望的空间,人哪里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