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天子终于被母亲哭到厌烦,也因为母亲大庭广众下的毫无体面可言而感到深深羞恼,有些口不择言地对母亲道:“您不是为了我的前程,也是为了您的前程,高家的前程!”
这话一说出来,高太后忽然就不哭了,抬起头,看了天子一眼,转过了脸。
天子其实也有些懊悔,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补救,干脆负手,大步向产室门前走去。
甄弱衣在心中呵呵笑了一声:有些话,便是真的,也不能说出口啊。
她又看了高淑妃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脸上挂着的恬淡微笑廉价且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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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美人歿了,年幼的小公主甫一出世就没了母亲。天子从宫人的惊惶的话语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后,也不过是惋惜了那么一瞬。
他确实也是喜爱薛灵均的,只不过那喜爱就廉价许多了。他对天下的美人大抵都是一样的喜爱,可没有了这个美人,总还有别的,不值得伤怀。因而听了这话,天子也不过是“哦”了一声,说:“可惜了。”
又问:“皇后呢?”
宫人说,薛皇后悲痛不已,在产室中还未出来。天子皱眉:“产室本就血光重,又死了人,太不吉利,让皇后出来见朕。”
自己的脚却是绝不挪动一下。
一个女人,为他生下女儿死去了,也不值得他看上最后一眼。
甄弱衣深深感到齿冷,同时却又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就是帝王家,这就是人间世,这就是男人。
值得么?不值得。
不等宫人阻拦,甄弱衣已经大步迈入产室。
……
薛美人的手终于彻底地冷了下去。薛婉樱看着这个还很年少的族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思绪却忽然回到了八年前的夏夜。
那时天子还是太子,他们一家人还住在武德殿。她刚生下儿子,陆家的女儿也紧随着生下了小皇子。这个局面其实并不让薛婉樱感到有多么意外。
从皇帝将陆家的女儿赐给东宫开始,薛婉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
争吧,最好争得死去活来,最好薛周陆三家势成水火。薛婉樱在心里揣测着那个老人内心的念头,发出一声冷淡的嘲讽。
但丈夫宠幸了纳珠的事还是让薛婉樱感到气恼。
她了解纳珠,知道她在宫外早有亲事,定然不会是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