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沈听棠带着今天能和阿临一起出门游玩的期待一直很兴奋。
许霁临见她在练字时还不专心,手把手牵引着她写。
被他身上的不知名香气环绕,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心跳,她安静下来,看着他洁白修长的手完全包裹住自己的手,稳稳有力的一撇一捺写出晟朝表示她名字的字形。
“阿临,我也可以教你写字。”
她注意力又转移到别的地方。
写下简体汉字版的自己和阿临的名字。
许霁临看着比明显简单多了的文字,拿起另一只笔,模仿出她的名字,竟也九分成样。
“阿临,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文字哦。”她看着他成功写出来,很惊喜。
“好。”他温声回答。
他搂着她的腰,“夜市会更热闹,我们等日落再出门。”吻她侧脸。
“嗯,听阿临的。”沈听棠没意见。
“稍后我出门,去盘一些酒楼做生意。棠儿等我回来用过晚膳我们再出门。”他撒谎。
“好,我会好好练字的。”她亲亲他的脸保证。
……
许霁临回到天机阁主楼。
影四上前,昨晚他就被影一通知今日阁主会回来,他一直负责守在主楼,筛选来自所有据点的消息,定期将重要的汇报给阁主。
还有一件事,就是照看身体残缺阴晴不定的老阁主。
老阁主一手创办了天机阁,网罗搜集大人物的秘辛作为把柄或用作交易,其中包括收养各处流浪的孩童筛选培训作各类用途,并训导他们唯一相同的指令是效忠阁主。
许霁临边进入内室,开口询问身后的影四,南辽人何时因何来到晟朝。
“回主子,南辽三皇子来晟朝已近一月,探访到是被国师告与,圣女出现,他们意图将人带回南辽。”影四恭敬回复。
“国师来历。”冷漠的声音。
许霁临意识到国师目的可能没那么简单。
“出生在南辽的最大的巫蛊世家,本名木朗,是身份卑微的下仆所出。对巫蛊之道天赋异禀,二十年前母亲被族内人暗害后,他叛逃而出,隐姓埋名来到晟朝。”影四事无巨细。
“行了,退下吧。”他要在秘阁自行翻阅。
影四退下。
许霁临在秘阁中阅览南辽与北狄中有关巫蛊的部分,发现晟朝几乎所有的巫蛊师都是从两国而来。
在引月阁里发现的那本书册也像十分久远,圣女的传闻却是从二十年前才起。
也许木朗才是公开圣女之血神秘的人,他借助晟朝皇室生存,又私下保持着与南辽往来。
他究竟目的为何,但一定也是觊觎圣女之血,只是躲在背后推波助澜,企图渔翁得利。
……
而后许霁临往地下密室走去,有人昨日说要见他。
密室内物什简单,一白发凌乱的失明老人正打坐在地。
他耳朵在常年的失明中锻炼越发敏锐,仅靠来人走路脚步声音就能辨别身份。
“短命鬼,你来了。”他声音沙哑粗粝。
“何事找我。”许霁临面无表情。
“老头子我可能活不长了,还想见见你这个接班人。”
许霁临负手而立没有出声。
自从五岁进了庆延殿,每日只有那三碗恶心的汤药做食物,自某日一个老太监来宣布圣旨,说他是不详之人,还需每月受鞭刑且不得出殿,他把一切承受下来。
近一个月时,他在殿中再次被痛苦折磨的生不如死,他意识到也许那天吃下的丹药就是他痛苦的根源,他不再想自己为何会受此折磨,只是心中怨恨自己太过弱小。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去时,他见到一个穿着随意的头发凌乱的中年男人出现,抱臂走进冷眼看着他的痛苦。
他没有求救,他曾试过千万次,可如今他再不会。
男人消失了,他独自承受折磨到第二天日出。
他浑身无力躺在地上,那个男人却再次出现,同他说话。
“好小子,看你心性坚韧,要不要做个交易,我看得出你中的毒,可惜没有解药,你会是个短命鬼。”
“不过你如果愿意学武功,十年之后至少可以给你报个仇。”
中年男人高高在上的戏谑语气并没有让许霁临生气。
“你有什么条件?”只是冷静的问。
“你要给我试药,我看你身体忍痛能力很强,并且在那么长时间的痛苦里保持清醒,用来给我试药最好不过。”男人眼睛里是狂热。
“我答应你。”他听清楚了没有犹豫。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弱小,他不再希冀受到他人的庇护,只是迫切想让自己变强,为这样一个机会他愿意付出所有。
自生辰第二天他醒来的那一刻起,明白去追究为何会被折辱毫无意义,他只要成为那个掌权者,自己制定答案。
所以他不问为什么这个一看不是宫内人的男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问他是什么身份,不在乎为什么他选中自己做交易,他本身没有什么好觊觎和利用的,如果有要是达成目的他没有所谓。
“好,短命鬼,我是天机阁阁主越群,那你就算我半个徒弟了,我每五天来见你一次。”
“教你武功,或者用你试药,看我心情。”
越群随意说着,边走过去查探他的根骨,然后就走了。
之后他被教导武功,尽管他根骨俱佳,天资聪颖,越群仍对他严厉非常,常常是连续两三天不停练功,重复招式和动作,最后还要和越群对打,如果没有伤到他就是不合格。
许霁临当时五岁,却毫无怨言,在练习时绝不怠慢,在等待越群来的日子里,也日日苦练,同时对于他带来的药物甚至蛊药,照单全收。
十岁时他已经能够将学来的招式融汇贯通,并在与越群相处一年后能够完全把控他喜怒无常的性情,切换自身情绪从他口中套话,在比试中甚至能挑动他情绪险胜一招。
两年后,他在比试中完全击败他,越群告诉他交易到此为止,他没有什么可以教的了。
“你要不要做我接班人,天机阁可是有大用。”越群被打败也没有生气,笑眯眯的和他说。
和这短命鬼相处了七年,他这个人精也看出这人不是池中之物,正好自己想去南辽那边看看他们的巫蛊之术,把天机阁给他管。
“可以。”许霁临宠辱不惊,似乎对此言早就预料。
他明白单纯的杀光那些人太便宜他们,他要让他们感受自己的痛苦,于是选择接受。
越群回天机阁说阁主给别人当了,然后就跑去南辽了。
却没想到,四年后双目失明,狼狈回来。
许霁临把他安置在天机阁主阁,给他一个容身之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现在见完了,我走了。”许霁临无动于衷,准备离开。
“短命鬼,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在身边。”
“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师傅,是不是也带我见见。”越群毫不正经,似乎真的带着长辈般的欣慰。
“她不是你可以见的。”许霁临声音冰冷。
“你没告诉她?你放心,等见到她,我一定不叫你短命鬼。”他油盐不进。
“我在南辽那潜伏了四年,虽然瞎了眼,顺便打探出到一点关于你蛊毒的秘密。”
“也许你真的不用做短命鬼了。”越群意味不明。
“怎么样,带来见我一面而已,这可是比好买卖。”转身又换上吊儿郎当的语气。
“好歹处了七年,想喝杯你的喜酒再死。”
许霁临看着他,久久没有言语。
“过段时间再说。”良久,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许霁临知道沈听棠的血液一定能治好他的蛊毒,可是他从来没有一次想过要用,他不信天下有无解的毒,只是没有制成而已。
他不容许自己先死,既然有机会,他会试试,但动摇他心神的,是那句喜酒。
他对俗世间的繁文缛节毫无兴趣,可一想到是和她一起,他竟也生出常人般的期待与喜悦。
他如约在黄昏时回到宅院,带着隐秘的迫切,披着满身霞光推开门,见到心念的人,上前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阿临,你回来啦,刚好开饭了。”沈听棠言笑晏晏。
“嗯,棠儿久等了。”他在她身旁落座。
两人其乐融融吃饱后,沈听棠就拉着许霁临去喊碧心和影三,一同出门了。
许霁临牵着她的手走在前头,碧心和影三在三步开外跟随。
“碧心姐姐,这回你猜阁主带了银子吗?我可是吸取教训,这次带了,但是你说如果等下沈姑娘问我我是说带了还是没带呢,如果我说带了主子可能会生气吧。真是好难做啊。”
影三年纪不大,性格活泼,对于换了一个柔弱姑娘做主子也不抱怨,对着身边比他大几岁的碧心一口一个姐姐。
碧心在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里,也明白他像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对他幼稚的行为已经习惯。
“你忘了姑娘上次可是挣了九两银子吗?她自己有钱,不需要问你借。”碧心看着前面牵着阁主手侧脸和他说话的姑娘随口回他。
“对啊!我忘了。沈姑娘有银子。”影三拍头。
碧心不理他了。
“阿临,我们试试那个糖水吧。”沈听棠被街上灯火看花了眼,还是觉得弥补上次没有吃到东西的小惦念。
许霁临看着她开心怎么都是好的,自然没有意见。
糖水铺里的是个老婆婆,她头发花白却打理的整整齐齐,面色和蔼,见到沈听棠牵人过来,热情的招呼。
“姑娘和郎君要尝尝糖水吗?都是现做的。”
“好啊好啊,给我们来四碗。”沈听棠回应,回头示意碧心和影三过来。
“姑娘,你和公子喝便好,我和影三都吃饱了,喝不下。”
“对对,我们都饱了。”影三附和。
他们哪敢和阁主同坐同食。
“真的吗?一碗水都喝不下?”沈听棠没勉强,那你们自己去玩吧,不用总跟着我和阿临。
碧心和影三见阁主没反对,说好便离开了。
老婆婆在做糖水,沈听棠和许霁临坐在桌前等待。
“阿临,你喜欢宫外的生活吗?”沈听棠猜想他可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出宫。
“喜欢。”他只要沈听棠在他身边。
“你看这里热热闹闹的,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生活,不像在宫里,只能围绕着皇帝生活。”沈听棠看着行人感慨。
他捏捏她的耳垂,把她的目光引回自己,却没有说什么,他不懂她的慨叹。
她想说什么,老婆婆却把两碗糖水都端过来了,注意力转移忘了要说什么了。
她捧起碗尝了一口,清甜不腻,其中还加了一些类似凉粉的东西,她觉得很好吃,于是示意阿临快尝尝。
许霁临看着她惊喜的表情,受到她催促,也试了一口。他对吃什么都无感,看着她的笑脸,心里想的是尝尝她嘴里的甜。
沈听棠一次性喝完,见阿临只看着她吃,他的那份还大半碗,“阿临,你不喜欢吗?”
许霁临摸摸她的头,“棠儿,我不嗜甜。”
于是沈听棠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把他那碗也喝光了。
许霁临哑然失笑,低头亲亲她的嘴角,“好啦,小心撑坏。”
沈听棠没想到他会在老婆婆还在时旁若无人的亲自己,心里略过一丝羞涩。
“姑娘和公子感情甚笃,真是羡煞旁人。”老婆婆也笑眯眯的,没想到这公子看上去那么清冷拒人千里,竟也能与姑娘如此浓情蜜意,真是一对壁人。
“婆婆,这是糖水钱。”沈听棠脸都红了,赶紧转移话题。
她取出银子递过去,却被婆婆告知不用这么多,她找不开,不如就当赠与二位。
沈听棠不知如何推辞,许霁临便提议不如收下当做预付,以后再来。
婆婆觉得姑娘很合眼缘,想这样也好,于是收下。
沈听棠和许霁临开心的离开了糖水铺。
继续往前逛,发现一处杂耍班子正在卖艺,前去凑热闹。
此时许霁临身体突然传来蛊毒发作时的熟悉疼痛,他咽下喉头涌出的血,望着前面背对他开心看着杂耍的人,默默忍着。
可他知道稍后更为剧烈的疼痛会伴随耳鼻处的鲜血一同袭来,是控制不住的,只能暂时离开。
他用尽全力伪装无恙,偷偷松开牵着的手,而沈听棠看的新奇入迷没有发现,于是他便快步离开去找影三来跟着棠儿,自己要去越群那,问他是否知道为何蛊毒会提前发作。
自他们出宅院就远远尾随着他们的两人人,见一直跟着男子的人离开。
“二殿下,这是接近圣女的好时机。”灰衣人忍不住了,他们知道还有一个侍卫在不远处。
魏容紧紧盯着为杂耍所迷的身影,开口,“行动,不要真的伤到人。”
“是。二殿下。”灰衣人心中激动。
沈听棠看完表演,回头发现阿临竟然不在身后,正四处张望,走了几步,一人上前和他说阿临先回去了,让她赶紧回去,她不明所以,阿临没有和她说就先回去了?想去找影三和碧心,却发现自己对这里很陌生,于是想靠着模糊的记忆回宅院去。
没发现那灰衣人跟在自己身后。到了一处行人较少的空地,他猛然出现拦住她的去路。不由分说直接动手。
沈听棠吓了一跳,见人来者不善,想跑,却被抓住手腕,然后被带着香味的手帕捂住口鼻,失去意识前仿佛听见阿临说了句住手。
魏容轻飘飘说了句住手,然后看着她完全失去意识,拦腰抱起后注视她精致的脸片刻后离开。
他将人带回一简单小院,放下人到床上,忍不住回忆起方才所见到的她在那男人身边笑意吟吟的模样,那些亲密的动作,与此刻安静躺着的样子对比鲜明。
他的目光未曾移动分毫。
“查出来了吗?那人是谁。”他问旁边的灰衣人。
“二殿下,一直在圣女旁边的是晟朝前太子许霁临,只是他甚少露面,这才没有及时认出。”
“竟然是他。上次从魏宇口中听到的回答,没想到上次给不受宠的太子让他帮忙寻找圣女还真的给他找到了,不过看这样子,他是打算一个人占为己有了。”
他声线温润清朗,灰衣人却不敢答话。
此时床上的人似乎迷迷糊糊听到熟悉的声音,微弱的声音传来,“阿临?”
魏容一直看着她,自然听到了这句话,他给眼色让灰衣人退下。
没有得到回应,甚至模糊的声音也消失了,沈听棠不甘心,还是唤他的名。
魏容就一直听着,直到她彻底陷入沉睡,不再开口。他未曾离开房间。
……
影三看到主子一人出现,见他神色痛苦,说去保护棠儿,然后匆匆离开。
他不敢多问,连忙和碧心去寻沈姑娘,却发现整条街都没有她的踪迹。
碧心着急,决定分头行动,一人回宅院,一人留在街上,等黎明再汇合。
影三在街上用轻功来回找了三遍,一无所获。
碧心回到宅院也发现姑娘并没有回来,于是发动院里的人出门寻找。
……
许霁临身上并没有带任何药品,只能生生忍住浑身剧痛回到天机阁,不管见到他浑身是血回来慌乱的影四,径直入了越群的密室。
越群很意外他此刻前来,听到他不稳的呼吸知道他是蛊毒发作了。
“小子,喝了。”扔给他一瓶不知名药剂。
许霁临喝下,疼痛悄悄减轻,只是血液还是在流。
“有能止血的吗?我还要回去。”他声音低沉沙哑。
越群看他一眼,“就打算这么一直瞒着了?”
“我会在她发现前治好。”他声色隐忍。
“算你小子走运,这几年我也有点收获,但是这药性很猛,只能暂时压住,可能会反噬。”他嘴上不停又扔过去一瓶。
许霁临毫不犹豫服用,只想回去陪她,要解释自己提前离开,小姑娘可能会误会他的。
……
沈听棠慢慢醒来,下意识先喊阿临,每天在他怀里起来,他会慢慢啄吻她让她睡意自然消散,已经成了习惯。
她突然回忆起昨晚的意外,猛然起身,却发现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而她对面的桌子上是一个男人。
沈听棠心里紧张起来,那人像是听到动静而抬起头来,她看着那张脸觉得像在哪里见过。
“姑娘,你醒了。”魏容在她喊出声时便清醒过来,此时才出声。
听到他和阿临相似的声音,这才想起来他是和自己买文房四宝的人,昨天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声音也是他。
所以,不是阿临,是他救了自己?
“这位公子,是你救了我吗?”她身上没有伤痕,衣服也不曾凌乱,但还是要问清楚。
“昨晚在下回家时,发现有一男子用迷药致你昏迷,他见我上前,便害怕的跑走了。”
“我见姑娘不醒人事,顾及夜深风露重,便擅自做主带姑娘回了寒舍。”他娓娓道来,语气柔和。
沈听棠听他善意搭救,心生感激,“我名叫沈听棠,真的谢谢你昨晚出手救我。”
“在下魏容举手之劳,沈姑娘不必言谢。。”
“待我回家,必定好好谢你。”她想自己一晚上没有回去,阿临一定着急坏了,可是她也说不出她到底住在哪里。
只能不好意思的再求助,“魏公子,我想回家,可是我不认得路,你能带我回救我的地方吗?我会给你报酬的。”她拿出身上的所有银两。
“沈姑娘,不必如此,只是现在时辰还早,如若姑娘不嫌弃,可在用过早膳之后我带沈姑娘回去可好?”他推辞而后建议。
“不嫌弃不嫌弃,那就麻烦你了。”虽然她很想现在就走,可是她不吃也不好让救命恩人跟着不吃,还是答应了。
等魏容端来一些清粥小菜,她拿起一碗吃着,然后偷看他吃的速度,等他碗里快见底时,囫囵两口吃完,然后说:“魏公子,我吃饱了。”
魏容哪里看不出她很着急想离开,约莫是急着见那许霁临吧,可圣女怎么可以将一颗心全放在一人身上呢?
“好,沈姑娘我们这就出发吧。”他表面自然周到,沈听棠心里不好意思,想着回去告诉阿临好好酬谢他。
她跟着他出门,她昨晚受了迷路的教训,这回下意识的记路,观察着周围环境。
“沈姑娘,魏某有个不情之请。”他缓缓开口。
“什么?”她慢半拍。
“魏某是否能与姑娘做个朋友,实不相瞒当日与沈姑娘因投壶结缘,昨日又再相见,实在觉得有缘。”他笑着。
沈听棠虽然觉得他是陌生人,可这样一来二去,他又救了自己,难道恩人说想和自己做朋友,自己拒绝吗?
“好,既然魏公子都当我是朋友,我又怎么会推辞。”
话虽如此,魏容能看出她还是迟疑疏离,便故作不经意间将右大腿上亲手划出的刀伤露出。
“那我可称沈姑娘名讳?”他像是开心却不忘礼节。
沈听棠随口答应,却突然隐约见到他右腿的伤口,虽没有流血但是明显不是旧伤。
“魏公子,这可是昨晚受的伤?”她指着那处说。
“你为何不包扎处理?”自己光顾着记路,没发现身边人走路姿势怪异,现在伤口像是因走路崩开流出血来。
“听棠不必挂怀,无碍,先送你回去,想必伯父伯母一定很担心。”他把伤口藏起。
“可是你这样不行啊,让我看着救命恩人这样我做不到,我父母都不在这也不会着急的,还是先去找个医馆包扎一下。”她认定这应该是救自己受的伤,于是心里愧疚。
“听棠,既已是朋友,昨日救你是应当的,不用放在心上。”他神色故作忍耐,语气却云淡风轻。
“不行,你说的对,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更不能看着朋友受伤不管。”她想到阿临,也许只能再晚一会回了。
他像是终究说不过她,带她向医馆走去。
……
许霁临半夜回到宅院,发现人还没回来,碧心和影三来报姑娘找不到了的消息。
他脑中空白,继而是愤怒,怎么可能。
他不顾身体的痛,重新回到那条街,此时街上已经无人,万籁俱寂。
他发了疯,命令暗部所有人出动,自己也一直找着,附近的街道小巷全部仔细找过。
时间过去,他内心越来越惶恐,然后演变成悔恨和愤怒,他怪自己不时刻陪在她身边,他恨为什么自己身怀蛊毒。
他站在昨日离开时她留在的位置,内心第一次,出现害怕,他不能接受失去。
脸上确是冰冷刺骨的可怕神情,找回来后,他会牢牢把人放在身边,一刻也不会分开。
天亮了,他身上的剧痛过去,他不顾疲倦,加上心中情绪起伏,桃花眼里血丝斑驳,周身气质再与温润如玉无半点瓜葛。
影三也一夜未眠,指挥暗部四处搜索,终于找到了人,清早从一户人家出来,身边还同行一个男人,不敢轻举妄动,回来禀报。
许霁临听后心中一松,然后神情是风雨欲来的平静。“带我去。”
到医馆门前,他只身一人而入。
直直撞进他眼里的是她扶着一个男人正往他走来的画面。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等着她发现自己。
那个男人突然停下,她却很担心的问是怎么了,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并没有发现他。
“棠儿。”他终究忍不住开了口,他怕自己再看下去直接在她面前杀了这个人。
“阿临!?”沈听棠见到门口的人,很意外然后是惊喜。
她想飞奔过去,可是魏容刚上完药腿痛的站不稳靠着自己手扶他的力才能走动,把身体的大半重量放在她身上,她一时不敢松手。
许霁临见她看到自己却仍然没有过来,还扶着那个男人,几乎快忍不住心中的暴戾。
“棠儿,过来。”他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温度。
“阿临,还是你过来帮我扶魏容一下吧,他行动不方便。”沈听棠没有听出他声音的不同,还想寻求他的帮助。
魏容在她没有发现时就看到了许霁临,所以才故意停顿,让她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让许霁临见到。
“听棠,不用扶我了,我没事,这是你的朋友吗?”魏容故作坚强的说,手却没有离开。
许霁临听见没正眼看过一下的男人嘴中喊的是什么,眼神一凛刺向他,而后快步走过来,直接将沈听棠从他身边拉入怀中。
沈听棠正要向魏容介绍,猝不及防被阿临拉入怀里,她闻到熟悉的味道,后怕不安涌上心头,先回抱了他。
片刻后才松开。
“阿临,这是昨天救了我的朋友,叫魏容,昨天我昏迷了,是他带我回了他家?”沈听棠先给阿临解释,然后转向魏容。
“魏容,这是我的爱人许霁临。”
“听棠,既然你被找到,我也不用送你回去了,那就改日再见吧。”魏容看着她温声回道。
“不你腿脚不便,还是我和阿临一同送你回去吧。我现在也不着急了。”沈听棠拉拉他的手暗示他说话。
许霁临却冷眼盯着魏容的脸,北狄二皇子,亲自来找圣女,成功接近了棠儿。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她疑惑正要回头,却突然觉得脑袋昏沉,看不清人影,晕倒在许霁临怀中。
他单手把人抱在怀中,面向身体已然站直的魏容,语气像卒了冰“你做了什么?”
“太子殿下,哦不,阁主大人,不用担心,我不会对圣女做什么的,只是小小的迷药。”魏容不紧不慢的说。
“现在魏某已经成为听棠的朋友了,你是不是也该在她昏迷的时候照顾她的救命恩人呢?”
“是等她醒来之后再来找我,还是让我跟你们回去,见我伤痊愈之后她彻底不再记挂我呢?”
许霁临一个字也没信,既然他能在短短时间内赢得她的全部信任,那么他也懂得别人若是想要接近她也并非难事。
毕竟她的性情那么好揣度,做一些针对性的计划便可以轻松成为她的朋友。
许霁临摸着手中她洁白脆弱的后脖领,冷眼看着魏容势在必得的表情,心生厌恶。
“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身边。而你,今天就死在这里吧。”然后抱着人转身离开。
“我给听棠喂了同心蛊。”
“不知何时,她心里最在意的人的脸会变成她吃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的样子,也就是我。”
“你确定不带我回去吗?”他亮明底牌。
许霁临回头,用杀人的目光看着他。
终究耐住杀意。“你想做什么。”
“阁主,我想跟你回去。”他也不正面回应。
涉及到怀中人,他第一次被束缚住手脚,挥退了随时待命的暗部。
魏容如愿跟着他进了宅院。瞬间被看管起来。
看着许霁临背影,“等听棠醒了她会来找我的。”
许霁临无视他的话,抱人进卧房,同她一同躺下。
望着怀中人安睡的容颜,他伸手抚摸,一遍一遍,像是确认她真的回到自己身边。
经过一夜,他疯狂的心跳终于因她规律的呼吸声回到正轨,疲倦的身体也沉沉睡去。
……
沈听棠先醒来,看到的是熟悉的衣物,她正靠在许霁临胸口,腰上是他的手臂。
她终于回来了,忍不住环上熟睡的人。
“棠儿。”许霁临感受到她依赖的动作。
她抬头,吻上他,先是很温柔的含吻他的下唇,然后是试探性的侵入,去尝他的舌尖。
许霁临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一秒后把主动权掌握,大力而疯狂的吸吮她的舌,汲取她口中一切所有,使得她嘴完全合不拢,涎水从唇角漏出,产生迷乱的暧昧。
他在接吻时也仍然看着沈听棠近在咫尺的脸,不错过她每一个因他而有的表情,紧闭着眼而轻颤的睫毛,美人面若桃红的羞色,还有因不习惯而急促的呼吸。
在她承受不住时,终于拉开了一点距离,沈听棠大口呼吸,睁开眼眼尾也红了,眼中那张惊艳的五官再次放大。
第二次他温柔了些许,不再只是缠着舌,而是舔过她的上颚,探索她的口腔。
沈听棠仍然闭着眼,身体软成一团,承受着对方的掠城夺地。
突然,她感受到了他的反应。
许霁临抱着她,正沉迷在那个吻里,像是丝毫不管身下。
沈听棠被那处顶着,做了做心理准备,手试探着摸了上去。
它的主人浑身一僵,从她口中恋恋不舍退出,声音沙哑“棠儿。”
“我,我帮你。”她脸红的不能再红,但仍然小声说出这话,低着头不敢对视。
许霁临感受着被她小手隔着衣料轻轻碰着,如隔靴搔痒般,使他欲望更重。
他坐起身来。
沈听棠见他起身也不答话,跟着坐起身。
没想到他突然凑过来,狠狠地含弄她的耳垂,“棠儿,我好难受。”语气却是扮可怜。
“帮帮我。把它拿出来。”
沈听棠去解他的裤子,那东西就直直弹出来,拍到她手背。
她像是被烫到又像是被那形状吓到,手下意识的往回收,迟疑着不敢碰。
许霁临边吃着她耳垂,边说话,灼热的呼吸把她的耳朵也染红。
“碰碰它。”
沈听棠耳边传来指令,她手慢慢的握上去,感受着那东西的滚烫。
“动一动。”
许霁临似乎是不满她只是握住,轻轻咬她一口。
“阿临,我不会,你教我。”她实在没有经验,只好求助。
许霁临把她两只手都放上去,包着她手上下撸动。
“像这样。棠儿学会了吗?”
然后慢慢松开手,让她自己动作。
沈听棠乖乖的帮他,不一会就手酸了。
“阿临,好了吗?”
许霁临眼神一暗,这才哪到哪。
“没有,好难受,棠儿。”他手重新覆上去。
他快速带着她手动作,另一只手从里衣下摆伸进,嘴上说着,“亲亲我。”
沈听棠去亲他,从眉眼往下,极尽温柔的吻着他。
同时感受到那微凉的手触碰到她腰侧的皮肤,忍不住颤栗一下,但没有停下亲吻。
那双手在她腰背来回摩挲,轻柔抚摸,最后掐着她的腰。
沈听棠最后亲了很久,仰着脖子都酸了,偏头靠在他肩膀,手像不是她的了。
听着许霁临时不时溢出性感的闷哼,她亲上唇边的脖颈,舔上他的喉结。
此时听到许霁临闷哼声变大,掐她腰的手力度加重,自己手上似乎感受到温热的液体。
她低头,发现许霁临已经泄出,她手心手背全是。
许霁临边抚摸着刚才失手用力掐过的地方,侧头亲亲呆看着她手痕迹的人。
“阿临,你舒服了吗?”感受到他的啄吻,第一时间问出口的是这句。
“嗯,但还不够,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他声音暗哑,呼吸声稍重,取出一条手帕,握着她手帮她擦。
“阿临。”她像是还没回过神,只喊他。
“嗯。”稍微清理了一下,他让她躺下。
稍微掀开衣服看她腰上,果然已经被掐出红痕。
俯身亲亲了那处,“抱歉棠儿。”
许霁临珍重的动作下内心是狂热的满足,他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说出口的抱歉可能是为带去的痛意或为自己不说真话的隐瞒。
“没事,阿临,我不痛。”沈听棠只觉得被他亲着有点痒。
许霁临起身,告诉她躺好,等会碧心会准备好水给她沐浴,听到她乖乖应下,才出门去。
他不需要热水,所以可以直接用冷水,虽刚发泄过一次,但是内心依然叫嚣着不够。
但此刻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也没有做好准备。刚才发生也不在他的计划里,只是被失而复得的人带着依恋吻上的那一刻,他突然就失了理智。
冷水降下他过热的身体,他重新穿上衣服,去了魏容那处。
“听棠醒了?”魏容见他进来,从容不迫。
“同心蛊的解药。”他冷声说。
“不急,只需要圣女跟我回北狄,我现在也没带在身上。”
“痴人说梦。棠儿是我的爱人,她只会留在我身边。”
“哦?是吗?听棠被你隐瞒哄骗喜欢上你,如果让她知道。”
“我随时可以杀了你。”他打断他的话。
他们俩目光相撞,碰出火花。
“阿临,你也来看魏容啊。”突如其来的女声使争锋相对骤然消散。
沈听棠换了一身衣服,被碧心告知那阿临去找带回来的魏容了,她也赶忙过来。
“听棠,刚才你突然晕倒,我也很担心,就跟着你一块儿回来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啊,我现在没事了,魏容,你腿伤才要小心照顾。”
虽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阿临真的带他回来了,要知道上次她说和影三交朋友,他都是不能理解的,怎么能这样平和的接受魏容,不过看到这样的情况她还是很开心的。
“棠儿,我有几句话想问魏容,所以才过来的。”许霁临开口。
“阿临。”她走近他身旁。“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你也出现在医馆,你生病了吗还是受伤了?”
“昨晚怎么你先走也不和我说一声,碰到一个人拦住我还迷晕了我,幸好魏容路过才救了我。”
她一醒过来是安全感的回归,所以才只想拥抱人,现在想起来抱怨他昨天先走了。
在场两个人听到这话,心思各异。
“抱歉,棠儿,昨晚,是我不好,不会再有下次了。”他编不出像样的借口,如果不是怕毁灭现在的美好平静,他绝不会离开,没有什么事比她重要。
“好啦,我没有真的怪你,等我多出去几次,认得路就好啦。”她牵他的手晃晃。
魏容听着她们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谎言,圣女却丝毫不加怀疑,就那么信任他吗?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又将会如何呢?
“听棠,见到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魏公子,还是留下来用膳吧。”许霁临还没有拿到解药,怎么会放他走,而且将他困在这里,才好对他的饮食动手。
“不必了,好意心领了。”魏容推辞。
“魏容,你就留下来吃饭吧,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沈听棠也挽留。
变故突然发生,宅院里出现打斗声,当沈听棠想出门看看时,许霁临却突然口吐鲜血,无力倒下。
“阿临!”她连忙过去撑着他的身体。
“阿临,你怎么了。”她声音破碎,手抖的不成样子。
许霁临承受着蛊毒的反噬,没想到反噬的这么快,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他明白自己还是中了魏容的计谋,他想苦笑一声,也许就算再来一次,他也照样会重蹈覆辙。
“棠儿,我没事,你别担心。”说完又吐出一口血,然后耳鼻也慢慢流出血液。
沈听棠吓坏了,“阿临,我们去找医生。”她费力想扶起他。
站在旁边的魏容终于开口说话了。
“听棠,别费力气了,这是没有解药的蛊毒。”听起来像是带着好心的劝慰。
沈听棠像是不可置信,“不会的,魏容,你可以过来帮我扶阿临起来吗?我们一起去医馆。”她抱着直出冷汗的许霁临抬头请求他。
碧心突然冲进门来,“姑娘,大人。”浑身是血,碧绿的衣裳脏的不成样子。
“我们先离开。”
“碧心,碧心,你懂医术,快来看看阿临。”她像是有了救命稻草。
外面的打斗声慢慢消失,影三迈进门来,浑身黑衣被血浸湿,刀伤无数,提刀刺向魏容,却被他踢到要害,撑不住昏迷过去。
碧心见他动作,也明白可能魏容才是主使,也对他展开攻击,可惜她已经受重伤,刚才也几乎用尽全力,没几个回合就被人掐住脖子。
魏容手中力气愈发大,碧心凭着本能拼命拍打,脸涨的通红,呼吸越发不畅。
沈听棠在两分钟中内见到这一切,不知作何反应,看到碧心受制挣扎,她来不及震惊来不及茫然。
“魏容,你放开碧心。”她放下许霁临站起身去扯他的手。
“你做什么?快放开她。”她的力气当然撼动不了他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