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小径艰难地摸黑下行至四面环绕的山底,黎明后的辉光已经隐隐洒下来,再往下走到半山腰,转过遮挡的山侧,就可以看到几片竹林将一座三合围的小竹屋包裹在山崖脚下,晨雾覆着地面像海潮缓缓流动,竹枝和屋顶漂浮于青白的雾海面上,一线曾经被水瀑流过的痕迹如悬垂的银针从崖顶直到竹屋旁没水的干潭,俨然清幽的世外桃源景象。哪里似山外的厮杀争斗?穿过竹林来到竹屋附近,朱老伯的媳妇甄氏在竹林外左顾右盼,见他们狼狈不堪地走下山底,她把大家迎接到竹屋,小孙子睡着了,母亲和她却整夜未曾合眼,干巴巴地等着老头回来。
他们把翎公子放在里屋的床上,聚集在床前的柴火周围商量对策,在这四周环山的谷底找不到第二条出路,后面有一个狭小而没有任何护栏的断崖缺口直通几百米深底,要继续后退只能掉下去粉身碎骨。唯一侥幸的可能就是外面那帮纵火犯并不知道井后还有这条退路下到谷底。
为突然暴毙的三人哀痛之余,季栾叹道,“他们为何要抓我?”
“不是冲你而来,”朱老伯摇摇头,“是从打冒村便一路追赶我们到此的强盗。”
“嗯!听三位勇士牺牲前与敌人的对话,来的是十巫部的叛党,”仝袤点点头。
“和达尔干一伙的?”韩杰问。
“达尔干只是巫姑部小好几辈的喽啰,不太可能一伙,”仝袤回答。
“父亲曾告诉我,虽然十巫部叛乱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他们的恩怨纠葛从来不曾平息,一代代在争斗厮杀中传承下来,像海潮般时而波澜不惊,时而汹涌澎湃,而达到海浪顶峰的当属咸霍州统领巫部的时期,咸霍州是新一代最有希望平息内部叛乱的巫咸部首领,”翎公子告诉在场的人们,“可进进退退的拉锯战使得胜利还是没有偏爱正义的黎明之光,当巫咸、巫彭、巫礼、巫真等部残余势力保护咸霍州撤退到不能再退的川崖硝城废墟,抵梁和息灵王傀儡逵戊珥仅率十余部下突破重重护卫,硬是把咸霍州从石硝墙内抢了出来。抵梁和逵戊珥挟持咸霍州奔赴叛党阵营途中,咸贲、真华、礼瑶、礼雍四护卫和昊少禹前辈携手伏击,解救咸霍州到昊少禹府邸与其家人重聚。后来抵梁发现咸霍州在昊府藏身,率众部围攻昊府,四护卫救驾来迟,咸霍州及昊府家小几十口人皆遭不幸,四护卫只在昊府找到十巫部托与昊少禹保管的七卷巫部机密档案卷宗,他们把卷宗带到我家让家父收好。但家父从来就没告诉过我,刘崇他们就是四护卫,他只说咸霍州死后,巫部被乱党攻陷,四护卫万念俱灰,几欲出家不再过问世事。”
“唉——”朱老伯叹息,“我早该猜到追杀我们的人是大有来头的。”
“难道朱老伯和巫部有什么瓜葛?”季栾问。
“我们普普通通山野人家,过着清贫生活,从不过问山外世界,”朱老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