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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落在某年某月某的柳絮(1 / 1)

公元二三年六月七日下午四点半,我从考场里走出来,父亲正好在学校巡逻,见我便问。我说再来一年。然后我看见父亲脸上隐隐的失望,但他什么也没说。我看到罗子,他说今年算完了。我说,咱们一起复读吧。他说好,明天我就去联系学校。罗子办事情总是雷厉风行的。回去后的几天,我呆在家里,哪里也没去,租了连续剧在电视机前一坐就是一整天。日子真不好过,捱到第五天,我受不了了,跑去找罗子。罗子家没人,我就往他家地里去,我知道他家的地在哪里,我还帮他家栽过东西。但却没有见到罗子。他父亲说他到玉龙中学去了。我没和他父亲聊上几句,又去玉龙中学找他。狗日的保卫不让进,我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沿着围墙走,找到一处,好像是学生们经常出入的地方,从那儿翻了进去。玉龙中学就那几个班,我一间教室一见教室地找,终于看到罗子。只见他坐在边上前排,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靠,装得真像。我就在走廊上站着,直到下课。罗子终于看见了我,就出来了。他说,你不是想补课吗?我去跟你说声。他看起来很拽,还是那模样。我跟着他来到刚才给他们讲课那老师面前。那老师一听罗子说完,便道,你就是张腾飞呀,来吧,就在玉龙补。玉龙中学刚办不几年,大力招揽有实力的学生在那里补习,以提高所谓升学率。于是,在以后的半个月里,我和罗子在玉龙同舟共济。玉龙的条件是丰厚的,罗子什么费用都不用交,并且每个月还有生活补助。我也一样,但我不想要什么补助。罗子说,你不要就给我呗。我点点头。在七月末或者八月初的一天,父亲开着他那台越野车进了玉龙,找到我说,跟我回去。我问,干什么?他说,你还是去读大学吧,通知书来了。我吃了一惊,说,怎么可能?但还是决定回去看看。罗子后来说,那天我像个犯人一样被当警察的父亲给逮着了。那张通知书来自黑龙江某高校,就是我现在就读的这所学校,我不想说出它的名字,免得伤感,只是一个本科,我记得当初填志愿时本科栏的一片空白的,怎么回事呢?我想不明白,还是父亲给了我答案。他直言不讳地告诉我,是我帮你填的。去读吧,社会工作,将来毕业了考公务员从政。是读大学还是复读?这个问题在那几天里一直让我头疼。终于,我很痛苦地对罗子说,兄弟,我不能和你共患难了。结果罗子很平静地说,我们还是同甘苦吧。我一惊,一问之下才知道,他的通知书也来了,华北某学院,也是本科。在那个令人烦闷的夏天,我和罗子都吃下了一颗属于自己的外面裹着糖衣的黄连一样的果实。我记得在走进考场前,我们的班主任总是说,我能不能拿到奖金,就看你俩的了。“你俩”指的是我和罗子。我选择了读大学,高中学理,大学学文。罗子说他们的军训要放到大一的暑假,但我们的军训却在大一开学前。我选择了逃避,在军训的第二天,我捂着肚子来到病号连,看着那些老实的学生在毒辣辣的阳光底下接受洗礼。每天训练结束后就邀上一班刚认识的朋友到楼下篮球场上疯狂地打球。有学长从旁边经过,说,这帮小子真有劲。军训期间考了一场英语,那是我到大学后的第一场考试。后来我才知道,正是由于那次考试,我被分到英语c班,也就是所谓最差的班。不久后,学校为c班安排了补课,时间是在每天的晚自习上。大学还要上晚自习,千古奇闻。但我还是乐意的,因为晚自习要上三节,而补课只有两节。就是在补习的课堂上,我认识了她,认识的过程很尴尬,至少我觉得很尴尬。因为我是在下课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了她一脚,我很绅士地准备道歉时,她却说,对不起,没搁着你的脚吧?当时我很不好意思,只是笑。当她叫上我的名字时,我更尴尬了。失意的我疏于交往,我还不知道班级里还有她那么一号人物。我自然不好问她的姓名,回去后在班长的花名册里看到那个可爱的小脸旁边写着她的名字和籍贯,她叫玉,是湖北的。那个时候我感觉我的大学生活才真正开始。罗子给我打电话说他想退学回去复读,我也有些蠢蠢欲动了。是的,在这所名不经传的学校里,除了郁闷还是郁闷。我没跟父亲说,他倒给我打电话来了:你给老子好好读书。于是,我便常常去麻烦玉,把这些烦恼的事情说个她听。其实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难得有个人能听我用笨拙的词语来描绘郁闷。玉是复读后考上来的,她说自己的事情应该由你自己来掌握,无论你是回去还是留下,我都会支持你的。我听了,很感动,真的很感动。想了好久,我决定读完一个学期再回去,一去不复返。罗子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想想那个寒假,还真是搞笑,我像搬家似的将大部分属于自己的东西装进硕大的皮箱,身上披着父亲的军大衣,辗转于几个火车站。到了老家还欠司机二十块钱。父亲来接我时,说,你累不累,带那么多东西?我说,我要复读。然后我看见笑容僵在父亲的脸上。在接下来的n多天里,我和父母展开了激烈的争论。罗子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而且比我的都严重。他的父亲的态度很强硬,但罗子倒没吵过几句,因为他父亲有心脏病。玉比我大两岁,但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我对她产生了感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了那种感觉。或许是在那个平安夜吧,她约我出去,说是一起放烟花。我去了,我看见她那时候很陶醉的样子,我也有些陶醉了,感觉她不比我大,而是比我小了许多,像个孩子。我后悔在那天对她说,这也许是我和你过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圣诞节了。玉听了有些伤感,情绪也不好了。她说,你回去后可别忘了在黑龙江还有一个姐姐啊。我说不会的,我会记住在哈尔滨的小妹妹。就在我和父母吵得不可开交时,我看到玉给我发的邮件,很简单的几个字:男朋友好像不理我了。在看到邮件的那一刹那,我仿佛又看到那双大大的眼睛,我想象不出那里面装满了忧郁会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愿看到。回家后我对父母说,我还是读大学,不复读了。罗子说我还得去太原,我们相视苦笑。在那个春节里,两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好汉过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罗子为了他的父母,我却不是。我没给玉打电话,也给她发了个邮件,我说,你放心,我回来陪你。我忽然发觉,我开始思念玉了。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女孩有这种感觉。我像个傻逼似的把带回家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带回学校。再一次见到玉,我以为她会憔悴许多,谁知她还是那样活泼。我试探地问起她跟我说起的那件事情,她说,那是因为他的父母不让他来看我,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我听了,心下黯然,问,你看邮件了吗?她说,我好久不上网了。我不知说什么好了。然后,玉就笑了,说,你不是一匹好马,好马是不吃回头草的。我很想说,我吃回头草,那是因为你。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我发现我变得不可自拔了。我陷入了一个无底洞,伸手努力想抓住什么,哪怕是一根稻草,但是,却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我变得愈加沉默。以前有什么不快,我总是找玉倾诉,但这次不同,我的不快就是她给我带来的,我能跟她说吗?不能。玉发现了我的异常,女孩子总是比较敏感的。我们之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无话不谈了,我总是躲着她,偶尔在路上遇到,我也只是轻轻一笑,或者简单问候一句,再没有其他。但她的身影却占据了我的心,我越来越觉得自己不能没有她。但是,我却不能拥有她。我感到很毛闷,于是给罗子打电话。他一听就乐了,我说小子你别幸灾乐祸,给兄弟拿个主意。罗子说,一个字,追。我说她是有男朋友的。罗子说有男朋友怎么了?有男朋友就不能追了?正因为有男朋友,才要追。追到了才能证明你有实力,是个男人。我说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万一说了,成不了,那时候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罗子说,靠,当初跟我叫板时不是挺牛的吗?怎么现在就熊了?我心急如焚,说,那是两码事。罗子说,你要是相信兄弟的话就放手去追,别有什么顾忌,不然,你什么事都办不成。我认识罗子以来,他身边就不断地更换着女生。尽管有罗子精神上的支持,但我还是按兵不动,我还是害怕,害怕我和玉之间的距离更加地远。我开始写诗,为玉。对于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来说,纸和笔或许是一种最好的表达方式。但我写的那些诗却又不能拿给她看,我不敢。精神的折磨比肉体的摧残更为可怕,我担心再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的。终于,我决定向玉表白。不管结果如何,也许,坦白地说出来,我会好过一点。那天,我约玉出来。时近傍晚,我说,我们去吃晚饭吧。她说不了,我让同学带回去了。她一定想到了我要干什么。路上的人很多,我四面八方地找着话题,而她却不像以往那样健谈。我努力地酝酿情绪,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说出那句话。

我问玉,如果你发现做一件事,对你很重要,你会不会全力以赴地去对待?她立即说,我觉得如果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局,那就算你花十倍的努力也没有任何意义。我的心猛地一沉,她把话封死了。一时无话,我们默默地走着。我心乱如麻,最后一咬牙,对她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会说什么,我也知道我将面临什么。但是我还是要说,真的,玉,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说完这句话,我便成了哑巴,不敢去看她。对不起,她说。我感到头晕目眩。张腾飞,真的对不起。你知道我有男朋友的。我无语。我想,你也不希望我是那种人吧,如果我今天答应你而离开他,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你的。你一定会找到比我好的。我一直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玉走了。那天,没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没有下雨,没有下雪,但我却感觉格外地冷。我沿着松花江走,很晚了很晚了才回寝室。我想起我已经好久没有和罗子联系了,我知道如果我对他说“我失败了”他一定会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之类的话了。一个电话打过去,里面的人却说,他回家了。我一惊,问道,回家干什么?不知道,好像是去复读吧,对方说。罗子家没装电话,我想,恐怕只有回家过年才能见他一面了。我也又产生了回去复读的念头了。因为要实习,我们提前两周放假。我想早点回家的,但四级考试拖住了我。据说这是最后一次实行原始分制了。我想,就算复读,四级证也是用得上的。于是,我留在学校实习。玉却走了,她没有参加考试。她生日那天,我发了条短信过去,内容是这样的:祝你生日快乐,同时也祝你幸福。她的回复是:谢谢,你也一样。我又一次回到家,父亲有了预感,对我说,你要是再提复读两个字,我捶扁你。行伍出身的父亲说一不二,但是他好像忘了,我是属牛的。我又看到了罗子,那是在他父亲面前。真是雪上加霜,本来患有心脏病,又偏瘫了。罗子跪在床前,说,今年,我考国防科技大学。此刻,他父亲再只能干瞪眼,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半是病,一半是气。我没有和罗子说起玉,但罗子说,兄弟,你不要学我,你要继续读下去,我现在感到很累。我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我和玉好像形同陌路,我不想的,真的不想。没有什么好消息,四级成绩下来了,我考了55分,自然过不了。不久,我收到一本杂志,上面有我写给玉的诗。但是,能看到诗的人会明白我的感受吗?他(她)会知道我与玉之间发生的故事吗?10又是一个六月,我想,罗子一定会给我打电话的。但电话一直没来,难道他是要去了国防科大才会告诉我吗?我便一直等着,直到我们再次开学,我们学校的新生也都来了,才失望了。我的兄弟一定是又一次折翅了,但我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和玉是老乡的我的舍友说,玉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我听了,高兴不起来,我说过祝她幸福的。我是怎么了?是没有激情了么?还是一直就是那样懦弱?罗子终于有消息了,他说,我没脸见你。罗子去了广东,但不是中山大学,只是某个工厂里的某条流水线上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工人。有时候我感觉心口特别地疼。11写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是在写小说,我倒真希望它只是小说。但,它们都是真的。罗子,我的兄弟,一路走好。玉,我祝你幸福,永远幸福,永远都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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