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笙预感到什么,立马疯狂地挣扎,“你干什么,放开我!我妈怎么了?你让我看看她,你放开,你放开我!”
薄景遇死死抱住她,半点儿也不敢松,声音微颤,“乖,妈没事……”
轰隆隆的脚步声,值班医生跟护士急匆匆跑过来。
薄景遇手心里一片湿润,安笙哭着,像一头发狂的小兽,拳打脚踢,拼命地挣扎大喊:“放开我!你放开我!——妈!妈!——”
……
急救室门口。
安笙僵硬地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她整个人仿佛被冰封住一样,浑身上下冒着寒气儿。
薄景遇没有劝什么,只默默地站在她身后陪着她。
没有过很久,门头上的红灯灭了,医生从里面开门走出来。
几个医生看了安笙一眼,目含悲悯,摇头低声说:“请节哀……”
请节哀!
安笙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唰的一下褪尽血色,如纸一样苍白。
她站不住,身体晃了晃,回头看向薄景遇,睁着通红的眼睛,茫然若失,不敢置信。
她说:“阿遇,你不是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吗?”
说着,两串泪珠子就滚落了下来,无声无无息。
她嘴巴一张一合,费了好大的力气,又问,“我那么相信你,你怎么能……骗我呢?”
她死死抓住他的手,用力到浑身控制不住颤抖,“明明都好了,明明一切都在变好,为什么?”
她睁大眼睛死死望着薄景遇,嗓子短短间像是被割破了般,嘶哑无比地问他:“为什么?”
“安安……”薄景遇看着这样的安笙,几乎无法喘息,声音也带上颤意。
安笙瞪着眼睛咬紧牙关,泪水横流,浑身剧烈地颤抖。
她张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可下一秒,,她忽地双腿一软,晕倒在薄景遇的怀里。
……
林敏姝的遗书潦草地写在一张废弃的病例纸背面。
护工发现后,第一时间拿过来交给安笙。
纸上字迹歪斜虚浮,笔画颤抖,显示写字人的虚软无力。
但依旧可见从前娟秀的轮廓。
是母亲写的,只有短短几行字。
母亲说,“笙笙,妈妈累了,真的累极了,所以妈妈不想再活了,死了就解脱了,你不要怪妈妈。”
“妈妈也从来,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的女儿,我的好女儿,妈妈只希望你能够一辈子平安顺遂,健康快乐。”
“笙笙,答应妈妈,把以前那些事情全部忘干净,以后跟景遇带着迦南迦宁好好地生活,只要你过得幸福,快乐,妈妈这辈子就再无他求,就心满意足了。”
“我走了,笙笙,你不要难过,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
“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最后一行字,似乎拼尽了力气,纸页都被划破。
一字一句,安笙瞪大着眼睛,一错不错地看完,豆大的泪珠忽然砸在上面,将墨水痕迹渐渐晕开。
安笙哆嗦着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嘴巴张张合合,眼泪惶急坠落,却发不出声音。
薄景遇正好走进门里,见她这模样,忙冲过来,将她拉进怀里,用了些力气拍打她的后背。
安笙胸腔里堵着的那口气被拍出来,她猛咳出声,凄声喊:“妈——”
“薄景遇……”
“我没有妈妈了……”
她死死抓着他的衣服,大声哭喊道:“我以后都没有妈妈了!”
薄景遇用力再用力地抱紧她,想将自己身体的温暖和力量都给她,心里一遍一遍告诉她,“安安,你还有我,有我们的儿子和女儿,你还有我们。”
……
林敏姝下葬那天是二十九,一年的尾声。
满世界繁华热闹,庆元旦,迎新年,她却再也等不到新的一年的到来,永远沉寂下去。
天上又落了雪,像是在为林敏姝送别。
安笙站在墓碑前,一身黑衣,胸前别着一朵白色小花。
薄景遇站在她身边,错后一步,牵着迦宁,迦宁右边站着迦南。
小姑娘还不了解死亡和离别意味着什么,歪头打量了很久,指着墓碑上的照片跟哥哥说:“外婆?”
迦南眼睛红红的,抬手抹了下,手背上一抹水痕。
他抬手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偏开头没说话。
小姑娘又转头摇了摇爸爸的大手,见爸爸低头看过来,指着墓碑说:“外婆?”
薄景遇弯腰把她抱起来,蹭了蹭她的脸蛋,低声说:“嗯,外婆睡着了。”
小姑娘闻言抿紧嘴巴,竖起一根小指头抵在他唇上,“嘘”了一声。
薄景遇微微扯了下嘴角,抬手拂落她兜帽上的雪花,往下拉了拉。
过来送葬的人不少,除了林筱意这个小姨,安笙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但知道消息的朋友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