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舟从吊脚房中走出来,看着夕阳西下,脸色也因暮色而至,变得阴沉起来。
他瞥了四周一眼,摆了摆手,道:“把地窖封了,房子砸了。”
数十个苗兵开始行动,巨响声很快传来,木屋被不断砸破,最终化作废墟。
看到这一切,石海表情有些沉痛,无奈道:“水舟,你也是槐溪寨的人,这房子…”
水舟当即打断道:“阿爷,为什么来了个汉人女娃,你没有向土县大人禀报?”
石海道:“哪里知道青樱阿妹是汉人啊,她是玉珠阿妹的好姐妹,是卡乌寨的姑娘,家里的人都去了,才过来投靠玉珠阿妹的。”
“我想着天下苗人是一家,所以才接纳了她。”
水舟冷冷道:“卡乌寨?又不是我们水西的寨子,你本就该禀报,现在出了大事,玉珠阿妹又莫名其妙消失了,我上哪儿找人去!”
石海叹了口气,摇头道:“谁能想得到,玉珠阿妹会勾结汉人啊。”
水舟道:“把这个叫青樱的女人,这将近两年到底做了什么,都说给我听。”
石海沉思了片刻,才道:“经常出门,说是喜欢水西,想要多逛一逛,颇有些家资,经常给乡亲们粮食,所以总有乡亲带着她到处走。”
“她和所有人关系都很好,性格大方,很是讨喜。”
“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什么特殊的地方了,青樱阿妹是个好姑娘。”
水舟冷笑不已:“这个所谓的好姑娘是汉人,勾结了其他汉人,杀了我们十多个苗人阿哥,现在逃窜在水西,还不知道要做多少恶事。”
“石海阿爷,别忙其他的了,跟我去百花寨吧。”
他目光如炬,沉声道:“那边突然多了个彩霓阿妹,说是白鸟阿嬢的女儿,呵,真是怪了,又是外地回来的苗人阿妹,谁信呐!”
“到时候你帮我找出那个青樱阿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石海摆手道:“我就不去了吧,我还要收税呢,不是每户一百文么。”
水舟笑了起来,寒声道:“可惜啊,这件事比收税更重要,你认识人,当然要跟我们走。”
“阿爷,你是长辈,我们不想动粗,还请你为了水西的安危,前面带路吧。”
……
仅仅只用了一天半,彩霓便彻底融入了百花寨,容貌、歌声、刺绣,这些只是她并不起眼的优点,她最出色的优点是圆滑。
在青楼这些年,她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怎么样说话好听,怎么做事受欢迎,怎么笼络人心、讨人喜爱,她早已轻车熟路,
这些淳朴的苗人被她拿捏得死死的,老人把她当亲女儿,妇人把她当亲妹妹,小孩儿把她当亲姐姐,正如木榕所说,她已经成了百花寨的珍宝。
“不要得意。”
周元适时提醒道:“彩霓,你之所以能够拿捏他们,一方面是你的本事,另一方面是…他们本来就很善良。”
彩霓低声道:“公子,妾身知道了。从明天开始,我要跟着阿嬢阿姐们学歌呢,这边的歌真好听,比咱们汉人的歌要好听一些。”
周元笑道:“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彩霓道:“因为热情、大胆、真诚,汉人的歌要扭捏一些、内敛一些。”
“我更喜欢直接、简单的歌,所以更喜欢唱这边的。”
事实如此,彩霓的性格的确要简单、直接很多,做事方式都是这样,喜欢苗寨的歌也不奇怪。
“那你便好好学,山花节上,大伙儿都要看你表演呢。”
彩霓展颜一笑,眨着眼睛道:“当然,我决计不会要公子失望的。”
话音刚落,熊阔海便跑了进来,压着声音道:“大人,苗兵来了,距离百花寨不到一里路了。”
穿着苗人的衣服,身边没有彩霓这种绝色女子,熊阔海和王昂可以随意进出百花寨,也不会引起他人警觉了。
这两天他们一直远远放哨,时刻观察着从槐溪寨过来的小路。
周元连忙道:“有多少人?”
“粗略看了一下,四十来个。”
熊阔海道:“若是真动起手来,肯定是威胁不到我们的,但一旦开打,计划又要受影响,得想个法子解决才行。”
周元点了点头,道:“他们应该是冲着青樱和彩霓来的,躲一躲吧。”
熊阔海道:“木榕那老登还没想通?”
“想通了,但他娘的嘴硬得很。”
周元摆手道:“我去找他挡一挡,你们都躲起来,彩霓不能躲,去找百花寨的老人学歌,让他们护着你。”
知道是正事,彩霓很是乖巧,当即就站了起来,道:“公子那我去了,若是那些苗兵找我,我就骗他们,我迷死他们。”
“哈哈!”
周元都被逗乐了,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去吧。”
叶青樱撇了撇嘴,道:“我去躲一躲,不必管我,这里我熟得很,早就摸透了。”
周元点头,心中还是很放心的,二师姐有长期潜伏的经验,在水西待了将近两年,肯定有自己的隐匿手段。
至于木榕,这老登嘴巴是真的硬啊,明明信了,明明心中已经决定要跟着周元对付土司了,但愣是不说一句好话,搞得周元都耐心受挫。
黎松低声道:“叶公子莫担心,木榕阿哥心中有分寸的,他虽然脾气爆,但明事理。”
周元道:“我也得躲一躲,你让他把苗兵搞定。”
话音刚落,楼上就传来了声音:“躲什么躲!”
木榕沉着脸爬了下来,冷声道:“你就在楼上待着,我倒要看看谁还敢闯我的木楼!那群年轻人再大胆,还不至于不把我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