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最后的余晖洒在江面上,将一切都镀上了一道金边。已经被鲜血染成猩红色的江水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四分五裂的船只残骸漂浮在江面上,四散在周围。
一些残破到认不出来的尸体随着江水东流,只剩下这艘千疮百孔的战船见证者数百条人命的陨落,宛如一片人间地狱景象。
林凡身上的白袍早已经变成鲜红色,沐浴在金光下,他无言的站在甲板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林汝贤来到他身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良久以后,林汝贤叹息了一声,缓缓开口道:“怎么,你是于心不忍了,还是害怕了?”
林凡闻言回过神来,慢慢说道:“都不是!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自然容不得半点恻隐之心。只是,我在想,短短一天时间,几百条人命就这么没了,人命竟然脆弱如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不用再担惊受怕,才能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呢?”
“凡儿,相信我,会有那么一天的!”林汝贤上前轻轻拍了拍林凡的肩膀,郑重的说安慰道。
林凡点点头,收起纷乱的思绪,开始着手处理眼下的事。
这时候,一名参将模样的水师将领快步走上前来,急忙向林汝贤单膝下跪行礼道:“下官江南道水师第三营参将周平川参见林大人,下官救援来迟还望大人恕罪!”
林汝贤伸出双手托住周平川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亲切笑道:“哈哈,周将军快快请起,要不是将军来的及时,我恐怕已遭到匪人的毒手,哪里还有的命在,说起来还是我应该感谢将军救命之恩才是啊!”
周平川连忙道:“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启禀大人,如今除了驾船逃跑的贼人之外,其余众匪已全部伏诛。如今天色已晚
,为了大人的安全着想,是否需要返回江州,明日再行赶路!还请大人示下!”
林汝贤闻言有一些意外,随即恢复如常,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颔首微笑:“有劳周将军了,周将军杀敌有功,我当然上奏朝廷,按功行赏。至于安排,我今日既然已经从江州出来了,断无返回之理,还是有劳将军护送我们到对岸蕲州渡口,将军再率军返航如何?”
周平川唱喏行礼,钦佩道:“大人气魄,下官自愧不如!护卫大人周全,乃下官分内之责,下官敢不竭尽全力!”
林汝贤才是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事,周平川虽是领兵之将,但也只能听命行事。
船队重新整队出发,再次驶向北岸,待到临近北岸渡口,天色已经大暗。
林汝贤遇袭之事已经传到了江北,这时的蕲州渡口之上戒备森严,火把林立,恍若白昼。
其实江北的新蔡县令得到林汝贤遇袭的消息当真是吓得魂飞天外,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今得知林汝贤脱险,才算是把心又给放回去,害怕再次出现意外,亲自率领境内所有驻军前来迎接。
林凡在船上见到一名着绿色七品官服官员,急切的在码头上不停来回踱步。
这命官员不住的摇头叹气,身后还跟着几名作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不时劝说,看样子应该是县衙的幕僚。
大船靠岸,林汝贤率先下船,林凡紧随其后。
新蔡县令见到林汝贤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前来,语气惶恐:“林大人受惊了,得知大人遇险,下官心急如焚。万幸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平安无事!”
“承蒙挂怀,本官无事,贵县不必如此!”林汝贤平静说道。
林汝贤没有急着与新蔡县令攀谈,而是和林凡一起先去安排处理关于救治和抚恤伤亡士兵之事。
他向军士们保证,之前林凡给大家的许诺定然说道做到。
由于最开始的那名战船战将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这一切都由周平川作保,抚恤银子也都由他来从林家集中领取,再发放给大家。
众军士中有受了伤残不能从军者,若不愿意要银子的话,也可以去林家谋一份差事。
安排好这些事情以后,周平川施礼向林汝贤告别,带队返航。
新蔡县令谄媚说道:“久闻大人仁义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下官钦佩!”
林汝贤有些疲累,揉了揉眉心,道:“贵县谬赞了!本官乏了,可否去驿馆歇息?”
新蔡县令拍了拍脑袋,慌忙道:“都怪下官疏忽了,我这就安排马车,护送大人夫人去驿馆!”
不一会儿,马车准备好了,林汝贤和顾氏登上马车,向着驿馆而行。
林凡向县里要了几匹马,和安宁王虎带领着驻军护卫在马车周围。
为了林汝贤的下榻,驿馆早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连只苍蝇也难以飞进来。
到了驿馆以后,林汝贤挥手让林凡等人清理伤口,回去休息。
这一日以来,夫人顾氏也跟着担惊受怕,林汝贤安慰着夫人睡去。
自己则在书桌点了一盏灯,看着跳跃的灯光,安静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