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管家听问便是噗通一声跪了地。如此的举动发出的声响,使得迈出去的魏灵韵身子顿了下,而其后跟着的眉夫人只想着尽快离了是非地,免得自己成炮灰,便猝不堤防,一个收身不住,便是撞了上去,额头撞了魏灵韵的后脑勺,身子更是挤kao在一起,连带着相扶的丫头青袖都是一闪,三人便慌乱相扶站住,好不尴尬。
幸好三爷是扶着苏云儿走在前有两步之远,要不然要是被哪个给抓到,只怕也要凑到一起去。当下他不悦的看了眼这三个女人便快步的扶着苏云儿远去,弄的眉夫人委屈的撇嘴却不能言语什么,而魏灵韵瞪了眉夫人一眼后,便站在厅门前伸手摸着后脑勺,眼则盯着三爷那背影,脸有沉色。
苏悦儿冷眼瞧着这出狼狈,口中叹气道:“吴管家啊吴管家,跪了又能如何呢?你还是起来吧。常言道功是功,过是过,我白苏氏不会不讲道理,何况功过相抵,你随着老太太这些年,就算老有变节,可对白家来说,依旧是功大于过的,毕竟几十年,你为白家付出了你的年华与心血,纵然你他处落香,我们白家也不过是你曾经的主家而已。”苏悦儿说着起身到了吴管家跟前,动手相扶:“起来吧,我只是很想知道是什么会让一个忠心耿耿几十年的人选择了另一条路?”
苏悦儿说着手已经扶了吴管家起身,而眼却偏偏盯着门口还未离去的两人说到:“你们三个还立在那儿做什么?”
眉夫人忙是欠身看向魏灵韵,恨她如此不挪步的害自己被说,而魏灵韵则是尴尬的笑了下,一手依旧摸着后脑勺,一手则扶着门扉轻言道:“撞了下,有些晕,姐姐容我缓一缓?”
苏悦儿笑了起来:“那妹妹要不要到这厅里缓一缓?”
魏灵韵分明的感觉到苏悦儿笑的眼眸里有刺,虽然她很想多留片刻,但她也感觉的出自己留着只能给自己找麻烦,当下便是客气的笑了下,忙提了衣裙道:“不必了,我已好了些,这就回去了!”说着就迈步离开。那眉夫人尴尬的冲着苏悦儿笑着福了下,便扶着青袖揉着额头的跟着去了。
如此三人一道出了厅院,苏悦儿站在门口瞧的脸上满是嗤笑之色,继而转了身看着吴管家那佝偻的背影说到:“出了这等事,我留着你,白家你也难做了,而我的心中也未免有刺。说起来,我是圈套了你,可这一切却是你咎由自取,而我也万万没想到,你会是这个鬼!”
吴管家那佝偻的身子依旧佝偻着,他无颤抖与哆嗦,更无一言辩解。苏悦儿瞧着慢慢的往自己的主位上走:“吴管家,你能弄虚作假,我也并非善茬,你这一败未必不是好事,你有你的难言之隐,我体谅你!所以,你等下收拾一下东西,就此回去过那含饴弄孙的日子罢!”
吴管家抬头言道:“奶奶,着家法。您该杖我三十棍的。”
苏悦儿一笑:“你想的太好了,我打你三十棍,打死了,算我的恶名,打伤了花销更大,就算我可以把你丢出去不管,倒最后还是我是个恶妇不是?”说着她拍了手,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抱了一个小箱子进来放在了吴管家的身边。
“奶奶,这是”吴管家抬了头,眉眼里闪着疑色。
“你为白家操劳了大半辈子,如今你要退休了,我总要给你退休金不是?”说着苏悦儿抬了手,那中年男子便把那小箱子给xian开,就看到其上有几张契书,而那中年男子拿起后,底下全是黄灿灿的金饼。
“这里有三张契书,是你的。”随着苏悦儿的言语,那中年男子把契书递给了吴管家,可吴管家并未伸手去接,反而说到:“奶奶无需这般,我在白家这些年,老太太给我的工钱是足够我过了余生的,我如今自去就是,奶奶您当真不罚?”
苏悦儿摇摇头似是无奈的一笑,口里说到:“这三张契书,只有一张是平城的郊外的五亩良田,其他的则都是穷山恶水地儿呢!你别当我好人,给你就是要你潇潇洒洒的出户。让人看到我的贤名,懂不?”
吴管家闻言看了看苏悦儿伸手抱拳对着苏悦儿一拜:“那我多谢奶奶的赏!”说完伸手抓了契书在手看也不看的就塞进了袖袋里,而后说到:“奶奶,您这些金子我可收不起”
“收不起也要收啊!虽然我很心疼,但我可不想将来有人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指天骂我刻薄,我就当为了以后不会被诅咒,花钱消灾了。”苏悦儿说完指着那箱子说到:“你快抱了回去吧,收拾收拾早点歇着,明早也就可以出府了。”
吴管家盯着苏悦儿那佝偻的身子直了些:“奶奶不问了?”
“我问过了啊。”
“可我并未答您啊!”“我知道啊!”苏悦儿说着一笑:“我问你不答,我何须再问?难道我要和你杵在这里一个逼问,一个抗供?你不累我还累呢!”说着她摆手:“去吧!”
吴管家眨眨眼,还真就抱着那箱子退了出去。
人出了院子后,那中年男子说到:“奶奶,您何必给他这么多呢?这些”
“老要有所依,他要是不为了他儿子,也不至于走到这步,人啊有的时候宽容些也不是坏事,我虽然嫉恶如仇,不会心软,但得人饶处且饶人,尤其是这种把心都给了儿孙辈的人!”
那中年男子点点头,苏悦儿则说到:“胡掌柜我把你从钱庄里高价挖来做我一个府宅内的管家,你可要用些心思啊。我这里的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还等着你给我筹划出来呢!”
那中年男子立刻欠身说到:“白大奶奶您就别拿小的逗笑了,小的自当尽力。”
苏悦儿笑着点点头摆了手,便看着两人退了出去。
“奶奶,您这一天可没怎么吃东西,奴婢给您熬点小米粥?”红妆在苏悦儿身边轻言,苏悦儿冲着她一笑:“算了,没什么胃口,你还是给我削个苹果吧!”
红妆应着便动手,苏悦儿则扶额说到:“这人可是红门里的?”
红妆摇了头:“不是的。”
苏悦儿抬了眼:“那也敢给我塞过来?”
“老太太说了,这人她盯了六年了,早算着以后挖过来接吴管家的。可吴管家呢做的也挺好,他又在钱庄做的顺风顺水的,也未必挪窝。只是凑了巧,一个月前那家钱庄里宗族人争家产,他是个外姓人偏做到了二掌柜,这便招了恨,平白的受了几次整,老太太见机会好,就叫人去牵头挖头,结果这府里就生了变,这事搁下了,如今的您上了手,老太太就叫人用你的名把他挖了来,养了几天说了账,后来瞧出不对了,就给打了招呼,所以今个下午的我才带了人来。”
“这么说,人的底子她是摸过了的?”
“是,身家清白,人又能干,您就放心吧!”红妆说着把苹果拿给了苏悦儿,苏悦儿便结果咬了一口:“碰钱的人可马虎不得,老实本份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机灵能干,吴管家要不是被儿孙拖累,也不至于今日里被我晾到人前。”
“奶奶倒是真疼人,对这么个人还那么大方,左右是个叛奴,您给的那些,足够他荣归故里了,不过奴婢却不明白,奶奶您是怎么知道吴管家成了鬼的?”
苏悦儿嚼巴着苹果耸了肩:“老太太算计来算计去的,那是手里头有人,我没人就只能自己动脑子”她正说着瞧到正对的院口里又出现了吴管家的身影,她便冲红妆一笑:“得,良心的谴责逼到人了!”
红妆却是一撇嘴,手把茶壶一提。自觉的出门换水做了回避,而吴管家也直勾勾的冲到了厅口前,看见苏悦儿正拿着苹果吃呢,便忙是低头立在了厅外。
苏悦儿拿了帕子擦嘴擦手,这才招呼:“有事就进来说吧,可还有事需要帮忙?”
吴管家听了招呼进了厅,便把袖子里那三张契书拿了出来放到了一边的桌几上:“奶奶,您的厚礼小的受不起,那些金子小的留着,一定感恩戴德的回去让别人都知道你用德报了我的怨。”
苏悦儿一笑:“行了,你舍得拿你的老脸出来成全我的心思,我就很满意了,可这契书你要拿着,因为这不是我给你的,这是白家给你的。”
吴管家顿了下说到:“奶奶就是白家,小的明白”
“你不明白!”苏悦儿说着起了身走到了吴管家跟前拿起了三张契书说到:“我没出府前,老太太曾和我摆谈,她说你跟了她大半辈子,把心血全都放在咱们白家,虽不是红门里的人,却在她的心里,你已是白家的一份子。所以她和我说,将来你老了做不动事了,一定要给你一处庄园,而那处庄园,她早叫大爷给你备好了!”苏悦儿说着抽出了一张直接拍在了吴管家的胸口就松了手。
吴管家慌忙伸手接住看着那契书人的身子微微有了哆嗦,苏悦儿则继续说到:“你当初为了感恩,舍家弃子的随老太太到了平城,尽心尽力的帮着操持,虽然每月都把工钱带了回去,可家里没了个男人,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伺候双亲终归辛苦,终于劳累过度的睡的太沉,以至于孩子玩耍时跌到了井里,虽然命大被救下了,但残疾也落下了。因此你的妻子被公婆责骂,一时想不开上吊自尽,而那个时候,恰是白家基业正在往上爬的时候,你只回去了三日便又回来处理白家的一切事务,还瞒着老太太只说是家里老人病了一场。那时老太太的心思全在基业上也没精力多操心,等到一切稳定下来的时候,才知道你家中的事,而你儿子残疾已是终身无力更改,你的双亲也和你到了决裂边缘。”
吴管家此时的嗓子里呜咽出了悲戚,人帘显得佝偻了几分。
“女方的家人此时千里迢迢而来,是因为家中双亲年长身子不好,想叫她回去看看,结果知道了这事,反而病情加重亡故,妻弟恼恨便告你抛弃妻子,告你爹娘逼死他姐姐,白家当时权利鼎盛,只要一句话,他家得不到半分好处,但是你却自去认罪,罚银赔罪,把你祖上的宅与田都赔给了他家,连家里那座山头的林地也一并赔了。你父母知道后,便和你断了关系,只守着家里最后的三亩田kao薄租过日。老太太看不过去要调和,你拦了,说给你续弦,你还是拦了。你是一心的为了白家,可老太太心里却觉得欠了你许多,所以她和大爷说了她的心思,大爷便在出外经商的时候特意的去了你的家乡,你家的宅子田地山头早被人家卖了,大爷一并买下,这些年也叫人给你打整了,林子还是林子,田地还是田地,唯独宅子,改做了乡里的学堂,只是很遗憾的是,你的父母与儿子,他未能找到”
“他们把田卖了,去了别处”吴管家说着竟是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