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凶化吉、化险为夷、遇难呈祥,所有这些词语背后所代表的,应当是喜悦、庆幸诸如此类,但我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感觉自己像行走在钢丝间,否极泰来不过是老天对我施的障眼法,用重重迷雾掩盖住了我脚下的万丈深渊。
正因为看不清想不通,才会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到底,司马洛跟汉宣帝说了些什么?他是拿什么样的理由劝得宣帝回心转意,肯放我一马?甚至他还可以逼得宣帝同意,以“廉系汉室”这四个字保我一生平安。
光凭一手“相交知己”的感情牌,仅靠汉宣帝一句简简单单的“不舍”绝对没可能做到这些。
我隐约感到,司马洛与宣帝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而我就是协议的交换条件。可究竟那是什么样的协议呢?
宣帝威胁司马洛放弃我,从此不得再与我有任何瓜葛?所以,洛才会那样地看我,永别了的眼神。
不,事情应该比这更复杂,后果应该比这更严重。
宣帝似乎并不太相信我那套“补偿”的鬼话,可是他又说,我有没有骗他,司马洛有没有骗他,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连“欺君”都不重要了,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他还说,他恨我,恨不得杀了我,因为我让他失去了今生难得的知己。这知己,想当然,指的正是司马洛。
他失去了司马洛吗?为什么?为了我吗?
为了爱情,相交好友反目成仇,字面上似乎解释得通,但好像总有些牵强。
我清楚地记得,宣帝在最后一次提到司马洛时,叫的不是他的全名,而是单单一个“洛”字,极其亲昵的称呼。说明他内心深处,依然对司马洛亲近无比。既然亲近,何来失去一说?
我仿佛走进了一条死胡同,走到了尽头,无路可走,一堵高墙隔绝了那所有的真相。
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原地待着,等着司马洛来告诉我一切,如果他想让我知道一切的话。
我没有等到我要等的人,却等来了满心后悔、满心内疚的安阳王。
准确得说,我不是等来的,刘平康大概是内疚得狠了,内疚得甚至缺乏面对我的勇气。我是在奉旨去训练歌伎的路上,遇到了他。
刘平康没想到会碰见我,整个人都傻了,在第一时间向后挪了挪步子,我猜他大概是想逃吧。
不愿意让他又一次就这么跑了,我想解开他的心结,出声叫他:“康王殿下——”
接着,我几乎以为我这一声含着某种定身法咒,当场把刘平康定成了个木头人,瞧瞧他那表情,僵得快比得上博物馆里的干尸,仿佛呼吸也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