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子服的能耐有多大?反败为胜?绝处逢生?把陷入地狱的女人,重新捧上天堂?
我知道,我能做到,因为我可以左右住在天堂里的上帝,因为天堂里的上帝或许遗忘了那地狱里的女人,却不会遗忘把她推入地狱的过程。
因为信铃,一年多来,我首度与汉宣帝独处一室。
“子服,想见朕?”
我点头,他叹气。
“朕却不想见子服。”
我愕然,愕然之下抬头正视他,忽然发现苍老也开始侵蚀那张二十来岁清秀的脸。
“那是因为朕知道,子服每一次想见朕,都不是为了朕。说吧,今天又是给谁说情来了?”
我应当就此打住,把此行的目的咽回肚子去,如果我对这男人还有半点情意。但事实又一次证明,我的确是个无情的女人。
“子服此次,为信铃而来。”
“信铃?”汉宣帝迟疑着,他的迟疑令人心寒,让信铃的凄苦变得可笑。
终于想了起来“是她!”蹙眉,仿佛那是极其不堪的记忆,不堪回首,耻于提及“朕不是已经封她做了美人,她还要怎样?”
“她要怎样?”我开始往外拔那心口的钉子,不只我自己心上的,还有汉宣帝心上的“她要陛下疼她,她要陛下像那一天,子服在陛下寝室看见的那般,疼她。”
钉钉子会痛,拔钉子更痛。宣帝的眉揪在一起,抑郁的怒气。“这个女人,太贪心了,实在可恨!”
“想得到自己夫君的疼爱,也算贪心么?”
“朕对她毫无情意,要朕如何去疼她?子服,莫要强人所难!”
“倘若陛下对她毫无情意,为何要命她侍qin?为何要赐她美人封号?陛下既说这毫无情意,那么子服倒要请问,陛下对霍皇后又有几分情意?既然陛下可以疼爱霍皇后,也就不在乎多敷衍一个。”
汉宣帝被我一步一步逼到墙角,无助到狂乱。“廉子服,你!”却在触及我目光后,狂乱成无助“你非要如此地伤朕,才开心么?朕退一尺,你进一丈,你到底要逼朕,退到何时?退到何地?”
心里闪过歉疚,却比不过对信铃的。
“陛下的心是心,伤不得。那信铃呢,她就没有心么?她的心,就活该被伤么?陛下不但要宠她,还要加封她为婕妤。是了,子服还没恭喜陛下,听说张婕妤有喜了。子服但愿陛下再得龙子,但愿未央宫再多几位皇子,也但愿下一个幸运的女子,会是信铃。”
这应该是我所能为信铃安排的,于她而言最好的结局。只要她有了儿子,她的儿子虽然不是太子,但也会封王。等她老了,等宣帝驾崩,她就可以到她儿子的封地去,在那里安享晚年。
我的“但愿”引来宣帝失声而笑。那种笑,是在失去了所有、绝望了一切后的爆发。
“廉子服,你说得不错。朕的心是心,信铃的心也是心。但是你呢?你廉子服的心,不是心!你根本是个无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