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副担架被抬过来,张铁、陶冶躺在上面,一个胸膛凹陷口鼻满是鲜血,一个面覆寒霜脸色惨白。
邹成伟大惊,“怎么回事?”他冲过去给两名弟子检查,脸色更加难看,忙从怀里掏出疗伤药丸,给他们服下。
可转眼两人就吐了出来,邹成伟彻底慌了,好在程娴匆匆赶来,给张铁、陶冶救治后,两人状况稳定下来。
“多谢程教习!”邹成伟一脸感激,又忧心忡忡,“他们今日只是参加本段位比赛,怎会伤的这么重?”
他看向跟过来的,暂时担任裁判的教习,两人脸色不太好看,犹豫一下走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邹成伟面露慌张,“什么!”他眼神,下意识看向罗冠,却又在半途硬生生停下,“王孙呢?他在几号擂台,快去叫住他!”
“我知道!”邹珊珊冲了过去。
第十九号擂,几人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王孙飞出擂台,被斩落了一条手臂,鲜血汹涌而刺目。
“大师兄!”
邹珊珊尖叫,脸色一下苍白。
擂台上,重创王孙的对手突然口吐鲜血,一身惊人气息似戳破的气球,整个人虚弱至极,可他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直接道:“我退出接下来的比赛。”
被抬走时,此人目光看来,深意满满。
罗冠一下就明白过来!
邹成伟他们都能想到的“躲避”方法,吴家岂会没有应对?这一切,皆为激怒他,又或是在警告他——要么应战,要么他身边所有人,都将遭遇灭顶之灾!
“罗冠,你已猜到了,对吧?”程娴神情凝重,观察着他表情变化,“所以,如你这般聪明,肯定不会被这么低劣的手段算计。”
罗冠想了一下,缓缓道:“剑阁杀二吴那天,他们三个都去了,一个拦住去路,一个提把椅子,一个抱着板砖。我承认他们的表现,在你们看来或许很搞笑,但我知道他们是真地,想要保护我。”
程娴表情复杂,轻叹一声,“尽管我很欣慰,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可我还是希望你考虑清楚。”
罗冠摇头,眉梢发丝间,都有冰寒在散逸,“从他们动手来看,死人是被允许的,对吧?”
“……帝武大比中,是有一定的死亡指标。”程娴看着少年侧脸,不死心道:“真不能忍?”
罗冠摇头。
那边,王孙被匆匆抬上担架,断臂在短时间内,还有接治的可能,但成为剑修的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从罗冠身边经过时,王孙叫停一下,惨白脸上挤出微笑,“罗师弟,我没事的,千万别冲动。”
王孙在笑,可罗冠分明在他眼底,看到了深沉如渊的绝望、悲伤。
争吵声突然传来,罗冠转身便见邹成伟满脸焦虑,“罗冠,你快劝劝珊珊,她还要登擂台!”
张铁、陶冶、王孙成例在前,恶意汹涌弥漫,此时登擂后果难料。
然少女脸蛋绷紧,眼神坚定决然,不等罗冠开口便直视而来,“或许这一切起因是你,目标也是你,而我们不过是,他们为达成目的,随意利用、伤害的棋子。”
“但我要让他们知道,哪怕我们是软柿子,也有奋起反抗的勇气!身为剑修——既心有不平,便以手中剑给予回敬,若连这点勇气、决心都没有,剑道也就步入绝境。”
罗冠感受到邹珊珊的坚持与骄傲,如凛冬绽开的雪山白莲,脆弱而耀眼。他知道,邹珊珊今日一定要出剑,无惧凶险!
“我不许你去!”邹成伟惊怒交加,他深吸口气,“珊珊别耍小性子,今天不是闹着玩的,爹向你保证,你三位师兄的事情,绝不会这么结束,我一会给他们讨一个说法。”
邹珊珊看着父亲焦虑、慌乱的面孔,眼露失望,“爹,你总是这样,遇事只会退缩,但你看到了,张铁、陶冶差点被人打死,大师兄一条手臂断了,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剑修,但他再没机会!”
“如果现在,我们还低头、承受,那所有人都会戳着咱们脊梁骨说,这是群没骨气的软骨头!”
邹成伟脸色苍白,露出茫然窘迫,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邹珊珊咬牙,她倔强转身,大步走向擂台。
唰——
长剑出鞘!
“刘悦你个贱人,滚上来!”她已忍耐许久,既然不知对手是谁,那便选个最讨厌的。
台下,正幸灾乐祸的刘悦被点名,脸色顿时阴沉,看着台上神情冰冷的邹珊珊,心底涌出惧意。
可众目睽睽下她哪肯示弱,冷笑一声,“邹珊珊,今日我便撕了你的嘴!”纵身跃上擂台,下一刻对面剑鸣骤起,耀眼眼光如瓢泼大雨般,自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啊!”刘悦惊呼拼命抵挡,可剑光绵绵不绝,浩荡如潮气势越来越强,一道惊浪将她斩飞滚落,披头散发长裙染血,狼狈不堪!一条血线在脖颈浮现,刘悦又惊又怒,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擂台上,邹珊珊扬剑,风吹动她长裙,一时无双!
“谁来战!”
眼眸冷冽横扫,当真有了几分,女剑仙的气势。
“浮光掠影剑大成,如此年岁有这般成就,资质堪称惊艳!”
“邹家这丫头,颇有剑修风范,比她爹强多了。”
“话不是这么说,老邹当年也是纵剑张扬的后起之秀,不到三十便成为帝武教习,可惜当年那事,彻底打掉他的心气,这才蹉跎半生。”
“是啊,老邹也是苦命人,可惜了。”
周边擂台对战已停下,几位教习凑到一起,言谈中不乏唏嘘。
邹成伟却未注意到,他们眼神中的怜悯、同情,此时看着台上女儿,只觉得眼眶酸涩。
这丫头,是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吧?是自己这个做爹的没用,令她失望了。可闺女,爹这世上就你一个亲人了,我真的怕。
所以,赶紧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