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不屈道:“这老者所用的乃是御剑术。”李云泽讶道:“那就是御剑术么?小时候常听修院的师傅们提起,都说是顶厉害的法门。可是今天见识了,也没传说中的那般神奇嘛。小可虽然修为低见识浅,可也看得出来,先生要不是被灵符和那矮胖修士干扰,怕是根本伤不到先生。”
李云泽竟然能看出这点,倒让汪不屈有些意外,道:“那是因为这老者的御剑术没练到家。真正的御剑术,疾如闪电,根本不会给人闪躲拦阻的机会。”李云泽道:“真有这么快么?”汪不屈道:“御剑术乃是以灵识御剑,修炼到深处,念头有多快,剑就有多快。曾经有位修炼御剑术的大能,一瞬之间,刺出了千剑。你说快是不快?”“啊!”李云泽只觉这信息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一瞬千剑,若是刺在人身上,怕是要碎成一团泥了。汪不屈道:“御剑术本就以快取胜。其实,这老者也未必是其中最厉害的。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手,但本领应在老者之上。”
李云泽想了想,道:“先生是说那紫衣女修么?她一直在那里没动,先生怎么知道她很厉害?”汪不屈胸腹又是一阵痛意,强忍着道:“凭身法。身法是斗战的基础,好的身法,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你想想,别人可以随意打到你,你却摸不到别人的一片衣角,未战便输了四分。她一出现便奔那女郎而去,我本想抢在她前头,一看她的身法,便知在我之上,索性没去管她,专心对付合围的三个修士。”
李云泽头次听人讲这些争战技巧,听得津津有味。汪不屈看他有兴趣,也很高兴,问道:“看了筑基修士争斗的场面,有何感想?”李云泽细细想了一会,道:“看不懂。”汪不屈道:“没关系,我一一说给你听。最开始那道万刃符其实很厉害,用到人群之中最佳。独臂修士之所以施展这张灵符,为的是阻拦我去救那女孩,给紫衣女修争取救人的时间。后面放那张山岳符,其实没什么杀伤力,练气后期的修士就能卸开,独臂修士选的时机却很准,让我无法全力应付老者的御剑术,显然两人是配合习惯了的。使鞭的修士伺机救你,那最后露面的修士埋伏一边,策应全局。几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应该是出自一家,那女娃娃引动这么多修士来救,看来家世很不一般。你觉得整个争斗过程,哪一处最关键?”李云泽脱口道:“那些雾。”汪不屈道:“不错。这门灵术名叫《雾失楼台》,是水行灵术,催动周围的水灵气凝化成雾,既可以隔绝视线,也能阻遏灵识,很实用。就是花费的时间偏长。这几人刚出现时,我便暗中施展了这门灵术,若是早一点能完成,就不用受这么多伤了。”随后,汪不屈又将此战的过程一一详解,诸如如遇多人攻击如何确定主次,符箓攻击的特性,反击的时机把握,等等。
半日过去,汪不屈伤势略有好转,但仍旧咳个不止。追兵久不见来,估计是放弃了追踪。李云泽略有些失望,内心深处还是盼望几人能将自己救走,倒不是不想修这九死一生的五行全修之法,而是还可以再与女郎相处上一段时间。现今,人海茫茫,恐怕今生无缘相会了。
汪不屈放出灵识,细细查探过四周,确信无人,方起身收了阵盘,对李云泽道:“走吧。”当先朝原路而回。李云泽弄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随后跟上。汪不屈越走越快,李云泽现在修为已废,只能凭本身体力跟在后面疾跑,很快便气喘吁吁。汪不屈侧头望来,道:“你身体怎么如此之弱,少年人还比不过我一个伤病的老者。”旋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喃喃自语道:“是了,是了,身体也是一环。修行一路,经脉穴位莫不依身体而存,身健则气海经脉穴位岂不同时受益。哈哈,我能筑基,应当也有年轻时修炼锻体法门的功劳。好好好,事情又成了一分。”随后抓起李云泽疾驰而去。
傍晚时分,两人来到一处小城外。汪不屈问了车马行的所在,径直去购了一套车马。李云泽生怕汪不屈再抓个车夫,自告奋勇驾车。汪不屈猜到他心思,说了句妇人之仁,并未阻止。驾车看似简单,上手方知不易。云兽毕竟是活物,不通其性,怎能让他俯首帖耳。手忙脚乱了半个晚上,李云泽这车夫才当得有点模样。
第二日上午,赶到了昉城。李云泽依汪不屈之意,在城西北边角处找了家小客栈。汪不屈下车时已变成另外一副模样,须发尽白,老态龙钟。看过店招,连连点头道:“遂心好,遂心好!”神态语气与平常老者无异。
两人占了客栈最好的一间房,不过是多了一套桌椅而已。用罢饭,汪不屈道:“小子,跟我出去涨涨见识。”两人先是找了一家成衣铺,为李云泽挑了一大包衣服,锦缎丝绸,尽捡质地上乘、做工精致的挑。李云泽穿的还是之前的旧衣,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头一次穿这么奢华的衣服,人显精神,可神色之中免不去小城少年的朴质与蹇促。汪不屈也知气质涵养一时半会难以改变,摇了摇头,叮咛道:“小子,莫要觉得衣服只是防寒遮羞之物,世间多以衣冠识人敬人。上次在城门,人人皆避你厌你,为何?还不是衣衫蔽陋。此言你要切记。”
随后两人穿街走巷,来到一家药店前。药店名叫“出神丹阁”,店面宽有三丈,高达七层。两人进门后,李云泽被扑鼻的药香刺得鼻端发痒,环顾店内,中间琳琅满目的是几十座白玉仕女雕像,或迎客、或送别、或起舞、或观花,千姿百态,极尽妍媸。每个雕像手里捧着一粒丹药,旁边刻有丹药名称。四壁一圈全是柜台,墙上是满壁的药柜。不少人正在仕女雕像前驻足品评。
李云泽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阵势,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一位侍者迎上来,满面笑容道:“欢迎贵客光临。”汪不屈甩袖道:“大生意,找能做主的来。”侍者听了,细细端详了两人一眼,年轻人举止局促,面现忐忑,老者气度不凡,眸光锐利,应该是个人物。当下道:“两位请随我来。”在前面引路,上了两层楼梯,进了一间静室。室内只有一张方桌,两把椅子放于两侧,别无其他。侍者告了罪,退出室外。
汪不屈坐下,对李云泽道:“畏畏缩缩,你在怕什么?”李云泽被说中,欲要分辨,又觉辩无可辩,闭了口不言语。汪不屈接着道:“记着,不管多大的店,进了门你便是主顾,光顾他的生意是看得起他,即便买不了东西,也给他增了人气。大大方方,方能不令人看轻,似你这般畏畏缩缩,便是自己轻贱自己,徒惹人笑。”李云泽听了,心中受教,体态神情随即放松下来。
不一会,进来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见面便作揖,满面堆笑道:“劳贵客久等,恕罪恕罪。在下是本号一十九号掌柜,不知有什么地方可为贵客效劳?”汪不屈道:“金丹期的伤药可有?”掌柜笑道:“客官说笑了,金丹期的伤药向来有价无市。客官若是能等上一段时间,敝号倒可以想想办法。”
汪不屈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不过不死心罢了。点了点头,道:“炼气四小丹每种五瓶,内伤三灵药每样三颗,外伤三灵药每样一颗,另外——,金、木、水、火四行筑基丹,若有现货各要一颗。”说到前面几种丹药,一十九号掌柜都满面是笑,待听到金、木、水、火四行筑基丹各要一颗,面容一肃,答道:“水行筑基丹有现货,不过乃是弊号一位老主顾所定,在下可以做主先转让,贵客若要,须得另加二千灵石作为转让之资。另外三种紧急调货十五日可到,价钱要贵上一成。”汪不屈听了,略一思忖,道:“现货要了,另外三种——,先算了吧。”一十九号掌柜也不多劝,径直道:“筑基丹一万灵石,加价二千灵石,计一万二千灵石,内伤三灵药每颗四百灵石,九颗三千六百灵石,外伤三灵药每颗七百灵石,三颗二千一百灵石,炼气四小丹算作添头奉送,承惠一万七千七百灵石。”汪不屈道:“流川钱庄的灵票收是不收?”一十九号掌柜笑道:“自然是收的。”汪不屈点了点头,取了几张银色纸张递与一十九号掌柜。
一十九号掌柜细细查看了花式纸质、防伪符文,鉴定为真,方道:“贵客稍候。”出门而去。李云泽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将近两万灵石的生意,三言两语就成了,而且汪不屈就这么大剌剌坐着,也不怕那掌柜的拿了灵票不认账,有心提醒一句,随即暗骂自己,刚才新受了教训,怎么又沉不住气了,汪不屈一大把年纪,难不成处世还不如自己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