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尽是萧索。
白果坐在长椅上,本想从包里拿出本子,一阵风吹来,他想了想在冷风里画画冻得鼻涕直流的丑样,还是把包放下了。
北京的秋天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
秋天走了,日子变短了。
白果望着水面出神,他想想搭乘一艘巨大的轮船,去遥远的北欧国家,看看极光。从太平洋到北冰洋,旅途的终点是躺在雪地里大喊梁京墨的名字。
手机铃响,惊醒了他的幻想。
一见打电话过来的人是陆川柏,白果有了不好的预想。
“喂,陆——”
“果果,白叔叔出事了。”
白果心乱如麻。
他从陆川柏那里得知父亲突发脑溢血,进了急救室,现在正在抢救中。尽管他和父亲除了过年时的短信来往再无联系,感情淡得不如水。但在生死面前,以往的恩怨情仇都不足轻重。他慌得手足无措,深呼吸后在心里列出一个清单,把要做的事按轻重缓急排序,再没有多余的想法。
从北京到甬城,时间最近的班机在一个半小时后起飞。
现在就买票,立刻出发去机场,时间上还来得及。
抛却过往的纠葛,白果和陆川柏商量过后,回家去拿证件。他给梁京墨打电话一直打不通,就发了一条很长的消息解释来龙去脉。事情来得太突然,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白果随便找了一个手提袋,从衣柜里抓了两件衣服,往包里放时才发现有一件是他发烧那次穿的梁京墨的衬衫。白果想了想,把梁京墨的香水也装进去了。他留了纸条放在客厅茶几上最醒目的位置,为了能让梁京墨一进门就看见,还去厨房拿了一个玉米放在上面。
从进门到出门,整个过程不过十分钟,下楼时正好陆川柏开着车也到了。
一路紧赶慢赶,他们在登机口关闭前最后一刻领了登机牌,坐在座位上时白果仍是惊魂未定。路上他不停地看手机,都没看到梁京墨的回信。
白果靠在椅背上,看向舷窗外的天空。
钢铁组成的巨型鸟类穿越云层斜冲向上,而他的心悬在空中不上不下。
梁京墨从会议室出来,看到十几个来自白果的未接来电吓了一跳,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前。回拨的电话没有人接,机械的女声提示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看完短信,他感到不安,请了假就往家赶。
到家不见白果的身影,梁京墨直觉不好。
翻出那张纸条反复看了几遍,他查了飞机的班次,决定立刻赶去白果身边。
梁京墨简单地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带上他和白果可能会用上的衣物,拖着行李箱去了学校。负责人事安排的主管面色难看,他故作不知,态度极好地道歉、请假。
到了机场,已是傍晚。算算时间,梁京墨又给白果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梁京墨还没开口,就听到白果压抑的声音。
“墨墨,我害怕了。”
滔天的怒火被这一滴看不见的泪浇灭了,担忧、妒忌、不满、委屈,过于复杂的心情在这一瞬混成一种愁绪。
机场广播里传来登记通知,他捏紧了手里的登机牌,声音尽量温柔地安抚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别怕,你很快就会见到我了。”
“别怕,有我呢。”
结束了和梁京墨的通话,白果愣愣地把手机按在脸侧,用体温暖热了冷硬的机壳,好像这样他就能更靠近梁京墨一些。他手里还拎着手提袋,失魂落魄地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刹那恍惚,眼前浮现幼时坐在父亲膝上的画面,与现实的场景交叠。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他的脑仁突突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