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老爷子照应!”熊剑东惭愧道,“想不到我这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丝毫没有察觉。”
“是呀。”王和尚道,“三金刚和下人,见了先生一直睡得深沉,快到下半夜时,才敢去了外屋的床上眯瞪一会。”
熊剑东与王和尚交谈了一阵,渐渐有了对他曾经熟悉的感觉。于是昏暗之中,仔细观察着对方,再想到他断了一只胳膊,立即记起了这王和尚会是谁了。
“敢问,老爷子您是姓王么?”
熊剑东问道。
“原来先生醉酒之中,也能分辨到下人这王和尚的贱名,被别人拿来喊叫?”王老头惊奇道。
“王大叔!”熊剑东抓住了王和尚仅有的另一只手,急切地问道:“你有一个叫王福玉的大女儿吧?”
“福玉?怎么要提到她!”王和尚的脸上颤肌了一下,很不情愿地问道:“这妮子已经死了好一阵子,先生不该认得她?”
熊剑东沉默起来。
“是呀,该怎样向这风烛残年的可怜老人,来解释自己如何与那小红,后来又叫做小微的姑娘,是在哪里相识,后来又因为自己,而连累她不幸惨死呢!”
他难过地回想着。
说来,将是快要过去一年半之久了。
当初华念平援疆回到京城,被路志超的家人,为了避免他与初恋的林思儿,复归于好,防范两人鸳梦重温,便千方百计托了好几层关系,把华念平赐官发配到淮上市的恩源集团,任职代理专员。
就在华念平乘了火车,第一次来到淮上市的那天深夜,他投宿在车站的一个私家小旅馆里,半夜里遇到扫黄打非,被了王正一等出警的人,不分青红皂白,把他与一个自称为小红的姑娘抓去受审。
正是那天拘留之前,通过小红的主动攀谈,知道她原名王福玉,本是临淮县马寨乡人,出身贫寒,父亲是在一场事故中失去胳臂,只到四十多岁,才娶了一个弱智的女人为妻。
家中除了王福玉,她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弟弟。
后来,小红经过秦欣茹的培养,留在七度大酒店做了领班。然而她却又不知是在什么时候,被了很善于讨得女人欢心,恩源集团的常务副总经理黄春融看上,欣然受其恩宠。
但王福玉虽是染身于风尘,却还是一个秉性刚烈的姑娘。她没有屈服于王正一等人的恶径,坚决不肯指认华念平为其接待的娼客,最终吞了黄春融送给她的白金项链,绝命而亡。
在华念平被林思儿帮着洗去诬陷,恢复了人身自由之后,他回到淮上市的首要事情,就是前往游湖湿地,对王福玉的墓碑进行祭拜。
也就是在那天,华念平与王福玉的父亲,有了唯一的见面。
而黄春融,念及与王福玉的这段私情,当时还拿出了十万元现金,补偿给了她的父亲。
王和尚,其实真名不叫王和尚,只是因为他断了一只胳膊,四十多岁才娶了妻子,所以光棍时被人笑称为“和尚”,真名没有人喊叫过,连他自己长此以往,也误以为,本名就该是叫做王和尚了。
他对于熊剑东刚才,居然叫出了王福玉的名字,因是记得女儿曾经为了两个弟弟,无奈地有过那样的与多个男人牵扯,疑心熊剑东便是这般与她有过认识,所以极不情愿再提起女儿的名字。
王和尚与惠昌援粘着点亲戚关系。
他是惠昌援在建了这座上灵神宗总坛之后,被找来做了教仆,除了免去入教的供奉,每月还给了几百元作为酬薪。
惠昌援点化王和尚,不要忌恨他当年作为教师,曾经弄大了王福玉的肚子。这其实是他的女儿奉了神招,早前就该与他有事发生,不然怎能够年纪轻轻,自绝于凡间,升去了天堂,且是为家人留下了多般庇荫。
王和尚懵里懵懂,似是觉得惠宗主所言甚是。
不然,何至于女儿王福玉刚死没有两天,就有邱彪派了董六等人,送来了好几万元,过后不久,又有一位叫黄春融的官家大人物,给了他十万元的巨款。
有了这十几万元,王和尚寻思,两个儿子过几年若是盖房、娶媳妇,便不愁有了着落。
后来,惠昌援又命王和尚,悉心照管这里的内庭套房,凡是遇有那些中了魔的女宾宗徒,过来开化,需要宗主提了他的斩妖大刀,在室内捐身驱鬼之时,王和尚便要立于门口之外,随时听命侍候。
王和尚见到,凡是经了宗主捐身驱魔后的女人,第二天过后要么大哭,要么呆笑,总之皆有羞惭之意。他如此便想,也幸亏女儿王福玉早有造化,远在惠宗主发迹之前,就有了这个运命。
至于为何不能派了手下的八大金刚前来护法,一同帮着宗主斩鬼,惠昌援向王和尚解释道,不曾见到那些恶鬼,皆是由内间里屋的窗子,被他招进赶出。至今没有哪个贴心的金刚,能被他传去捐身驱魔的技法,还是王和尚这自家的亲戚,更为信得过。
只是近来让王和尚有所昏聩不明的是,前些日子曾有了一对外地姓罗的父女,刚入了上灵神宗,住在这里等待开化,可是一连几天没有见过出门,便没了踪影。
那几日里,王和尚被惠宗主严命上了门锁,既不可擅进,也不得远离。
事情过去了十多天,想不到惠宗主突然就把了这位熊先生,安排到内庭套房里来,歇息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