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拉拉杂杂说完,已临近天明,凌晨的日光从天边挤出一个缝,铺洒在这座荒宅之中。
她的神色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此刻的恍惚,接受真相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接受欺骗是。
在燕北声再问到关于她师父时,白芍坦诚许多,她只知师父姓黄,住在琴南城东边的药铺之中,平日里神出鬼没,并不多见,只是每月十五会同白芍见上一面,暗语是“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燕北声轻轻地重复一遍这四个字,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变得渺远莫测,那些尾音消散在清晨的风里,是以无人听见燕北声的一声微叹。
“师父同我说过,他也是阴司之人,虽能掌控生死,也能救二郎,只是一命换一命,若是心诚,便要吃些苦头,他命我在辽涂密林布下阵网,他将那些阴官的心骨予我,我便按照他的意思布好。”
白芍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又“啊”一声,看向蒲炀:
“对了,他还特意提醒我,若是见到——”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在众人什么都未来得及看清时,白芍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继而七窍缓慢地流出血来,她胡乱抹了把脸,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这是……怎么了?”
下一秒,白芍“轰”地一声,猛地倒在了地上。
燕北声离她最近,是以在最后时刻率先扶住了白芍,他低下头,姿势的缘故,另外两人并未看清燕北声动作,以为他只是顺手扶住了白芍肩膀。
可燕北声却偏头,不动声色地靠近白芍耳朵,冷声开口:
“他说了什么?”
白芍脑子险些要被炸开,闻言并未立刻应声,只是下意识地朝燕北声呼救: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燕北声的语气还是冷静,对白芍的痛苦冷眼旁观,只重复道:
“他提醒了你什么?”
“是蒲炀!师父同我说过,若是……若是见到蒲炀,不留活口,”白芍几乎要疼晕过去,下意识地回答他,“他必须死。”
燕北声静静听她说完,然后在下一秒,长指贴上白芍脖颈,轻轻一拧,一声细微的“咔嚓”,原本还在不断挣扎的狐狸头一软,便没了呼吸。
燕北声起身,朝另外两人摇摇头:
“是咒。”
蒲炀目光落在那截半灵索上,在白芍没了气息的瞬间,那根半灵索倏尔一亮,连着那块木头发出微弱的红光,而仅仅片刻,原本泛着水汽的木头飞快地腐蚀、变黑,最后变成一滩碎屑,跟着风,唰一下,消失在空中。
红绳另一端系着的狐狸不知何时也已消失不见,地上空无一物,仿佛一切只是黄粱一梦,消逝的永不回来。
是以蒲炀未能看见,在泰宁和燕北声对视之时,泰宁眼里闪过的一抹浓重的怀疑。
白日里不方便行动,院子里一堆死尸又着实壮观,泰宁将他们尽数运到冥域,让手底下的人一一查找,看这些死尸究竟是何人,而他们三人在几日后一个夜晚,再次踏进了福宅大门。
那日他们的动静很大,那蛰伏在宅子里的凶煞却并未出现,是以三人变得更为谨慎起来。
祠堂里安安静静地,连牌位也被烧得只剩下灰烬,漆黑的屋子里一片空旷,三人顺着祠堂往里,迈过一个门槛,泰宁突然“啊”地尖叫一声,“砰”地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