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虞大廉清楚,应天府境内那些个缙绅豪强这一年里,被邹学玉压得多有狠。
“本官要改直隶道总督衙门下属一应官府有司衙门,原官衙吏员皆考之,不过者踢出官衙!”
虞大廉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抹意外。
他想到了邹学玉上任直隶总督大臣之后会对下面人动手,但他没有想到邹学玉会是率先对那些官衙吏员开刀的。
这一手却是让虞大廉颇是意外。
邹学玉则是解释道:“此番北征归来的将士们,有不少都是伤残了的。本官身为直隶总督大臣,牧守直隶道一十八府,该为朝廷顾全这些伤残将士,不致这些有功之人流落乡野之间。直隶一十八府官衙上百间,总能容得下这些有功之人。”
虞大廉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却觉得总督这一手,确是出乎意料的,也必然能起到不同凡响的效果。
恐怕下面的那些人也想不到,邹学玉上任之后并不会第一时间对他们下手,而是会选择对那些不必经由朝廷过问,就能由直隶总督衙门任免的吏员下手。
邹学玉却是坐而不动,他这般做也是受了皇太孙当初改革驿站和新政推行之下其他府县六房吏员更替的启发。
砍了直隶道那一十八府衙门里正印堂官的耳目和手脚,且看他们接下来还能如何应对。
至于考校?
那还不是总督衙门一句话的事情,谁能留下,谁不能留下,一切都由总督衙门说了算。
虞大廉觉得自己作为总督的头号马仔,这个时候该旗帜鲜明的站队。
他站起身,双手抱拳:“下官领应天知府衙门,定会一丝不苟执行总督衙门所行之令。下官愿禀奏请总督衙门,先行核查应天府及诸县官府衙门吏目差役。”
邹学玉颔首点头。
这也是他当初为何要在内阁那边通气,将虞大廉提到应天知府位置上的原因。
京畿之地的知府都遵从总督衙门的命令行事了,直隶道那一十七府的官员们,又该如何抉择?
邹学玉紧接着又说道:“本官另有成算,欲将除两淮盐运使司以外,各府一应商税重新清理成册,各地坐商、产业者重新额定税赋数目。直隶道官道、小路、水道与外各处衔接处,交由税署代理行商税赋关口,取消直隶一十八府自设税赋关口。此后,直隶道一应行商税赋,皆由总督衙门管理收取。”
夺直隶道一十八府自设税赋关口征收过往行商商税之权,转由总督衙门统一直接管理。
将境内坐商(有商铺的)以及产业者(明初手工业工坊)的税赋重新整理,梳理成册,重新制定税赋额度。
仅仅是这两项手段,便是硬生生从直隶道一十八府身上刮下来一大块的肉。
官府衙门,商贾税赋。
坐在直隶总督衙门正堂偏室内的虞大廉,双手不由握紧。
他感到了一丝紧张。
一旦这两条公文下发到各府,势必会引起一片哗然。
邹学玉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要将直隶道一十八府给死死的压下去。
就在虞大廉以为,眼前这位熟悉的直隶总督大臣再无别计的时候。
邹学玉却是冷笑一声,继续开口道:“本官要再次对直隶道清丈田亩!查一应田主、佃户之详细数目!”
……
“邹学玉他是疯了吗!”
苏州府,太湖岸边狮子山上的一座庭院里,一名身着红袍的官员,刚刚接到从城内衙门里送来的消息,便立马拍案怒喝。
在他的面前,有身着官服者,也有儒服加身者,或老或少,云集此间。
“邹学玉这是跋扈!当真以为陛下信任,蹿升他为直隶总督大臣,便可以无法无天,动摇国家社稷了吗?”
苏州府同知,配合着知府在一旁附和着,目光则是扫向了在场众人。
这些人都是苏州府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邹总督不是跋扈,他这是要夺权,夺了诸位的手中权。诸位没了权,我等人家大抵就要做好脖子挨刀的准备了。”
一名老者,许是此间最年长也最有话语权的,只见起轻声开口,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好似自己不会挨刀子一样,闲说旁人。
苏州知府眉峰一凝,看了眼老者。
沉吟一二。
知府继续道:“苏州地界,历来忠心朝廷,上下乡野,更是勤恳做事务农从商。邹学玉初任总督,便有这等倒行逆施之举,实乃祸害我苏州地界。本官为任苏州,经年无灾无患,倒是有黄老之道也。只是此间目下,本官却不能坐视不理,本官意欲行文禀奏朝廷,便是倒在邹学玉那跋扈之下,也算是为苏州府地界出了些力。”
这是要拼死的准备了。
在场众人默默安静下来,相顾无言。
那老者却是笑了笑:“府尊于苏州,便是春风化雨。苏州少不得府尊,苏州百姓更不能没了府尊。府尊不能妄动,官府吏目差役也可不轻易出声。”
苏州知府方学中脸色不改,心中却是多了几分期待。
他先前那番要和邹学玉拼死的话,其实不过是为了让眼前这位老者开口。
苏州地界上,乡绅之间,还不都是以他陆家为首的。
自己这个苏州知府,当初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登陆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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