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而言,黄昏认为它当之无愧为第一。
大概也就滕王序中某一句可媲美。
娑秋娜又道:“其实我还想去看看大海,在夜色靡靡时分,坐在白白的沙滩上,看着澄净白沙在指缝中流落,抬头望天海一线处,一片黑暗中,忽有一轮白玉盘跳出水面,品味那‘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人间美景。”
黄昏不由得由衷叹道:“诗词之美,在于此。”
娑秋娜也道:“中原文化,真是让人羡慕,只恨此生不是大明人。”
黄昏哈哈大笑。
自豪感油然而生。
娑秋娜继续道:“我还想去滕王阁看看,看那秋水长天里,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长天共一色的宁静湖泊。”
黄昏真的服了,“你到底是有多爱中原文化?”
娑秋娜不好意思的笑了。
继续道:“我想去的地方很多,我想去看看‘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也想去看看‘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孤寂风光,还想去看看‘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是如何孤篇压全唐,也想去看看‘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到底有没有三千尺。”
黄昏乐了,“有没有三千尺我不知道,我就是可怜照香炉和紫烟这对母女,而且我严重怀疑咱们的诗仙当时是在边开车边看瀑布。”
娑秋娜:“……”
黄昏一副讶然状,“你不知道?日照香炉生紫烟啊,好好的女孩子,结果被咱们的诗仙把闺房事写了出来,连她女儿都因此留名万世了。”
娑秋娜:“……”
简直无语。
好好的一句诗,你竟然如此解读,简直无耻至极。
话说,开车是什么意思?
不敢多想,怕这位思想龌蹉的大官人说出更让人羞臊的话来,反问他:“你呢,你最喜欢的诗句是哪一句?”
黄昏略一思忖,“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谁都不服,就服这首。
端的是一首好诗。
霜叶真的是霜?
霜叶为何会红?
意味深长啊。
娑秋娜一脸茫然,这句诗虽然好,但还不至于成为一个读书人最喜欢的一句诗,作为六首第一黄观的侄儿,大官人独独喜欢这一首,颇让人不解。
哪知在他俩前面,一个坐着等待大潮过来的男子回头,遮掩不住笑意,“别听他的,他在乱解读诗句来调戏你,这首诗其实是很好的。”
男人懂那两个字。
古今千年,好的诗句多如牛毛,在黄昏和娑秋娜的聊天中,男子难得的有了些诗书墨意,也掺和了进来,“黄昏,你可知我喜欢哪些诗句?”
朕!
黄昏面有难色,没听说过你也喜欢诗词啊,想了想,弱弱的道:“莫不是辛幼安的那首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何等的大气磅礴。
男子摇头,“不可否认,词是好词,天下君王都会喜欢这首词,但你觉得我会喜欢这首吗?”
天际尽头,潮声逾重。
如闷雷鼓擂于人心。
三人精神都是一振,一线大潮即将到来。
而在三人身后不远处,赛哈智等人精神亦是一振,纷纷转身看着远处陆地,在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圈黑压压的锋线。
黑线之中,寒光照铁衣,风鸣马萧萧。
有人着盔甲,有人捋马缰。
步卒和骑兵。
这是一层天罗地网。
赛哈智紧紧按住腰间绣春刀,哈哈大笑,“儿郎们,敢死否?”
众多缇骑拍刀,豪笑云天。
黄昏回首看了一眼,叹道:“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咱们大明天子的气度,敢让赛哈智一个西域人担任南镇抚司的镇抚使,赛哈智也是一片冰心向大明,在他麾下的南镇抚司缇骑,多少有一些西域人的豪放粗犷,依我看来,南镇抚司的缇骑胜于北镇抚司。”
娑秋娜撇嘴,这马屁拍得……
彩虹色了!
男子亦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黄昏继续回身看着远处即将涌现的一线潮,若有所思,“既然不是辛幼安的破阵子,那应该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男子摇头,“诗是好诗,可惜大明天下并无收取关山五十州的憋屈局势,于情于境,我都不会喜欢上这首诗词。”
黄昏心情爽利,兴致勃勃。
五千年文化,浩瀚诗篇璀璨若星,随便拿几首出来都能惊艳时光,略一沉思,“那是否喜欢‘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边塞风光?”
男子又摇头,“边塞风光纵然壮观,但看多了也腻,何况边塞这平和风光里,谁又知道是多少将士用鲜血来守卫的呢,诗人只知边关壮美,又有几句诗写出了将士的苦寒与付出,我若是喜欢边塞诗,那也该喜欢那一句。”
黄昏立即配合的问道:“哪一句?”
男子自嘲一笑,“你再猜猜看。”
黄昏略微沉吟,脱口而出:“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男子颔首,“不错,这句我确实有一些喜欢,世人只知战场壮美,黄沙凄艳,却不知道这沙场豪情,是多少家人绝望的翘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