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敬点头,“确实是如此,但唐青山身为邪教人员,恐惧天威,不敢入京,更是侠以武乱禁,仗着其个人匹夫之勇,悍然偷袭我北镇抚司缇骑,致使多人死伤,在这样的局势下,我北镇抚司不能武力将之拿下押解送京?此事陛下会认为不妥乎?南镇抚司会认为北镇抚司不尊律法乎?”
官字两个口。
只要站着绝对的道理,北镇抚司就没有任何顾忌。
何况这是很可能的事情。
唐青山毕竟是邪教人员,所以庄敬说的这种情况传到京畿,陛下和满堂朝臣怎么可能不信。
赛哈智冷笑,“真相是这样的么?”
庄敬也冷笑,“我说是,那就是。”
赛哈智针锋相对,“我若是不交出唐青山呢?”
庄敬杀意浮起,“那南镇抚司就要为了邪教人员唐青山而全军覆没,赛佥事,你难道一点也没想过么?黄昏心念邪教图谋不轨,他其实是邪教潜伏在我大明朝堂的乱党!就算你没想过,可朝堂臣工会这么想,陛下也会这么想!”
赛哈智摇头,“公道自在人心。”
庄敬哈哈大笑,“公道?”
公道不在人心,而在我等手中的绣春刀上。
继续道:“最后再问一次,交不交出唐青山,若是交出唐青山,今日之事,我当没有发生过,若是不交,你们这点人,挡得住浙江十六卫、三十八所千户所的围攻么!”
庄敬缓缓举手,“只要我挥手,你等便将死无葬身之地!”
赛哈智按刀的手青筋暴突,许久,深呼吸一口气,神态绝然,“我想试试。”
在这关键时刻,赛哈智还是选择相信黄昏。
赌一把。
庄敬冷哼,“不知死活。”
就欲挥手。
关键时刻,一骑绝尘而来,来到宗祠外,喊道:“庄同知,浙江承宣布政使孙隽带着承宣司众多要臣,以及约莫三百人的兵丁来了!”
是前来增援的地方卫所的一位千户。
庄敬有点懵逼。
孙隽来干嘛,还带着承宣布政使司的官员,是嫌事情不够大么?
怎么办?
箭在弦不得不发!
庄敬心中电闪而过,不能出意外,对那位千户道:“不要管孙隽,让你们的兵马迅速攻入宗祠,只要杀了唐青山,一切好说。”
明教叛乱!
那位千户:“……”
你龟儿子话说的轻松,等这边的事情一了,你们几个倒是跑回应天去了,事情还有纪纲帮你们顶着,老子们还要继续在浙江卫所。
那可是孙隽,不是什么州府长官,是浙江承宣司布政使!
从二品大员。
虽说没有军政大权,但人家管整个浙江除军政方面的所有事务,随便找个什么借口理由弹劾一下,你说陛下是信地方武将还是信二品的封疆大吏?
不管道理谁对,陛下不给一个二品的封疆大吏面子?
不可能嘛。
到时候孙隽报复起来,老子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何况孙隽在浙江素有名望。
他这些年为浙江老百姓呕心沥血,大家看在眼里,是以哪怕这位千户身上背了赵王的意思,此刻也不愿意和孙隽把关系闹僵。
迟疑着说,“要不再看看吧?”
关键是这次出兵并没有陛下的兵符,只不过是因为北镇抚司要剿杀邪教乱党,所以两个卫合计派了三个上千户所的兵力出来。
现在连地方官都牵扯进来了,这里面的猫腻就大了,还是需要明哲保身。
庄敬无语。
得了,都是一群既不想得罪人还想吃得满嘴流油的小人。
可也无奈。
别人掌控着兵权呐。
只得带着庄连和那位千户一起退回阵营之中,一路上想好说辞,去见孙隽,总得弄清楚孙隽来于家埭的目的。
赛哈智在一旁听了个真切,长吁了口大气。
赌赢了。
在当日出京畿的时候,黄昏说过他为何肆无忌惮的率领南镇抚司赶赴杭州的原因:招安明教,是他和陛下两个人的谋划,纪纲却简单的认为是黄昏的计划,而选择让庄敬杀唐青山,却不知道陛下虽然明面上不会做声,但暗地里肯定恼怒异常。
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一定会暗示东宫太子。
且不说浙江文臣大多支持太子,哪怕没有太子,陛下只要稍微有点意思,浙江这边的文臣都会拥戴决策,那么自然而然的,浙江的文臣会出面阻拦。
所以别以为陛下会对南镇抚司赶赴杭州大发雷霆,等回到应天,处罚绝对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是黄昏和朱棣这对君臣的默契。
双方都太清楚一个事实:解决掉明教这个隐患,对大明以后的扩张是何等重要的事情。
一则内部安定。
二则凭空得数万兵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纪纲、汉王和赵王只要是针对明教,破坏招安计划,就是在和陛下作对,是以绝对不存在输的可能。
当今大明,谁能赢永乐朱棣?
没有。
绝对没有!
不出赛哈智预料,孙隽到后,庄敬再也嚣张不起来,不论是从官职还是权柄上,庄敬都不如孙隽——毕竟北镇抚司要想动一位封疆大吏,还是要思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