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菜色很是丰盛,其中几个看着就精致的,便是沈琳带过来的熟食。其他那些,色泽上有所不如,在农家那也是一等一的好菜。本来应该是一片欢声笑语,但边上杵着两个“金贵”的客人,就有些微妙。
好在大家心都宽,有好酒好菜,谁还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方天林一点都不客气,他可不会同饭食过不去,想吃哪个,就直接夹。他见媳妇不好意思满桌子乱伸手,便将他喜欢吃的那些,每样都给夹了些。
不光方天林如此,沈家其他人也是敞开了吃。这也就是现在,搁以前,农户哪家敢这么吃?肉菜除了大年夜吃几块过过瘾,其他时候,基本都是不动的,等招待过客人后,才会将剩下的菜每餐蒸一点吃了。
其实,这个时候上门做客真是遭罪。广延村附近十里八乡,生活水平都差不多,客人胡吃海喝,那是会被主人家嫌弃的,会认为他们没教养。很多时候,一桌子肉菜,端上端下,放个十来天,除了干巴了点,跟最初没什么两样。这样的状况可不是一户两户,这是生活贫苦的写照。反正大家伙基本都差不多,谁也不用笑话谁。
不光靖朝这样,就连他原本生活的世界,五六十年代那会,也未必就比这里好上多少。方天林曾听老一辈说过,有人馋狠了,过年到旁人家做客,将主人家准备的肉食吃了大半。事后,主人家脸都黑了。
这种事,就是私下里形成的习俗,大家你知我知,可真有人不按理出牌,他们最多也就背后说道一番,明面上还真不好说什么。不过这样不管不顾,只图一时之快的人,多半会被敬而远之。
方天林吃得快,他放下碗时,薛宝珠还在细嚼慢咽,连夹菜都晃晃悠悠的,看得他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动作这么不纯熟,他估摸着这个外甥女平日里大概都是被丫鬟伺候吃喝。到了沈家,自是要入乡随俗,丫鬟仆妇都被撤了下去,她年纪又不大,便有些不大习惯。
若非沈家孩子们都被大人交代过,那几盘子沈琳带过来的菜不要多动,照薛宝珠这么个吃法,估计等散席,她都吃不到几筷子东西。
饭后,孩子们又呼啦啦跑出去玩,独独薛宝珠跟个大家闺秀似的,稳坐不动。不是孩子们闹小团体,不带上她。实在是她嫌弃农家院子不干净,不肯到处走动。
这点,方天林倒是能理解。在城里呆惯了,初到乡下,还真是哪哪都不习惯。沈家还算干净的,前院没有家禽出没,不会出现让人避之不及的“黄金”。不过,到底也没齐整到哪里去,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堆在院中,味道确实有些不大好闻。尤其是爱干净的小姑娘,对这些估计更是在意,坐着不肯动,完全可以理解。
方天林只是感慨,两家家境差别太大,导致连亲戚也不好做。女往高处嫁,当初沈家和薛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谁都想不到,亲家突然就发达了。两家相处便出现一高一低,况且沈家又是嫁女儿,巴上去沈家人不乐意,不迎合薛家,对女儿又不好,这真是左右为难。
又坐了会,薛宝珠拉了下沈琳的袖口。
“爹、娘,大哥大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回去。”沈琳立刻意会到女儿的意思,站起来笑眯眯地说道,“过两日进城来玩啊!”
“不再坐坐?”张婆子没将留宿的话语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