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的祭祀很是隆重冗长,有的时候,一整天都得耗费在这件事上,花费精力金钱无数,如今墨学推行,那繁复的仪式倒是缩减了许多,可祭天终究是一件大事,不可能草草应付,是以这一套事情做下来,也少不得要大半个时辰。
厉南烛一直觉得,这庙市的出现,说不定就是因为这祭天的仪式太过耗时,底下的人待不住,才折腾出来的。
望着那高台上换了一拨的人瞧了一会,顾临安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些。
这云城的祭祀与御朝的不同,没有那些赞颂与跪拜,反倒更多的是一些舞蹈与乐曲,倒是显得没有那么乏味。
“刚才那位老板口中的‘陛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顾临安开口问道,“说的是苏老城主?”
尽管对方改口得很快,但顾临安当然不可能漏听这两个字。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回答,顾临安只是有些好奇,为何一个早已归附他国的国家,竟还有人敢这般称呼他们原先的王?而一个勾栏的老板,又怎会知道一国之君的身份?
他可不觉得,两人若是在云城归附之后相识,那位老板会这样称呼对方。
“啊,”听到顾临安的问题,厉南烛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没错,就是她,她原来不是云国的国君吗?”她倒是一点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理所当然的模样,让顾临安不由地轻挑了下眉梢,“这里的人都叫惯了,没那么容易改口。”
“这里的人?”难不成这样喊的,不止这迎春阁的老板一个?
“对,这云城的人,”厉南烛笑了笑,“都是这么喊她的。”
所以她才说,这家伙是她见过的所有国君里面,最不像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了。
平日里出行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身份也就罢了,还从来不像寻常的君王一样,身边总跟着一群人护卫,走哪儿都跟巡游似的,就跟普通外出游玩的百姓一样,身边跟两个女侍算是完事——要不是宫里的人非得坚持,说不定她连那两个女侍都不会带上。
厉南烛一直都觉得,这人能活到那么大年纪,都还没被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杀手给弄死,也是一件挺不可思议的事情。
反正当初厉南烛和对方一块儿上街的时候,见碰上的人个个都笑呵呵地喊那个老家伙喊“陛下”的时候,着实是被惊到了,偏生那位老人好像对她的惊讶丝毫未觉一样,笑眯眯地就应下了。
……也是个不怕死的。
“我总归也活不了几年了,等我死了,她们自然就会改口了,”一点儿都不担心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位正牌“陛下”会因此而心生芥蒂,这位满面皱纹的老太太笑得一脸慈和,“就让我在死前再多听几年呗。”
“将军不会将这事说出去的吧?”将某位老人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学了个惟妙惟肖,厉南烛忍不住摇着头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人,她也就碰上了那么一个。
她也去见过其他那些国家的国君,可那些人,不是恭恭敬敬,就是唯唯诺诺,又或者心怀怨怼,包藏祸心,实在太过无趣。
厉南烛没兴趣去羞辱折磨那些战败之国的王室,却也不可能那样轻易地放虎归山,该杀的便都杀了,不该杀的,就划块地,将人圈进在那儿,好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