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告诉她其实也没甚么要事,就是跟她商量下明日该做些什么菜,过小年呢,她想请隔壁喜家一起吃饭,还有陆家。
谢二娘这会儿哪有心情讨论吃什么菜,就见她不耐烦地说:“明日再说罢,我想睡了。”
吴氏嗔怪了女儿一句,说她年纪轻轻,却如此没精神,瞌睡大,然而她到底是心疼女儿的,就去替女儿灌了汤婆子来,放入她被子中。接着又去提了一桶热水上来,叫了女儿来洗了脸和脚,这才用剩下的水去给官人和儿子洗。
谢二娘回了屋上了床,在满室黑暗中再次流泪不止,呜咽哭泣了半宿,直到头疼头晕,神疲力倦才睡过去。
睡到半夜,她被噩梦惊醒了,梦中她失足跌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一直往下落,她无法抓住任何东西,可以不再落下去。
悚然惊醒时,才发觉自己躺在闺房中自己的床上,刚才只不过是做梦而已,周遭的一切都还是熟悉的,踏实感一点点儿累积起来,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侧耳细听,可以听到雪粒子夹在寒风中扑打在窗纸上的声音,沙沙响,更显长夜寂静。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想到了昨夜在楼下的厨房门口,两只手对插在袖中,跺着脚等着顺娘赶着牛车进谢家院子的情景。
厨房屋檐下那一盏灯笼发出晕黄的光,雪风吹得灯笼摇晃不止,磕在屋檐上发出磕磕磕的声音,她的心也随着那声音起伏希冀着。
当顺娘赶着牛车终于进了谢家院子之后,她的心就幸福地落了地,接着她跑向顺娘,就像是雀跃的小鹿,见到了顺娘,即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觉得快活。
大着胆子伸手拂去顺娘眉睫上的那些雪粒子,露出清晰的让她心动的眉眼后,她会想,面前的这个让人赏心悦目的俊俏少年郎君属于自己,会跟自己相伴一世,于是就无比满足。
她又想起了九月里在河边,顺娘抱住她肩膀,将她压在身下阻止她落水的情景,那悸动每次在她的回想里都会如期而至的降临。每多回想一次,她就陷落一分。
她已经完全陷落了啊,完全没顶,心甘情愿地沉下去,那个时候,她知道沉下去,自己的双脚会踏踏实实地落地,地上有那个人在等着自己。
心有归处,两情相悦,这就是菩萨所说的圆满吗?
她自认圆满了。
只是,当脑子里的画面变成那封信时,变成顺娘如晤那四个字时,她突然一下子就喘不过气来了,也开始埋怨诸天神佛为何要这样戏弄自己。她这辈子只是想找一个彼此两情相悦的男子成亲,像她爹娘那样过日子到老。她曾经认为自己找到了,比这条街上的杏花运气好太多了,可是谁想到最后,那个男子突然变成了跟她一样的女子,除了天意弄人还能说什么。
奇怪的是,她一点儿都不怪顺娘,甚至能够理解顺娘女扮男装的苦衷。
所以,一切都是怪命,命不好而已。
谢二娘在床上辗转反侧,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该怎么跟喜顺娘相处?是否应该断绝跟她往来,再向爹娘说明她不喜欢“喜二郎”了,让他们不要再对“喜二郎”抱指望。是否应该再找另外一个人喜欢,比如梁三郎,把一颗放在顺娘的心放在别人身上。反正,跟一个女子是不可能成亲,不可能生儿育女的,并且女子在一起她也从来没听说过,从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