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就要去看看根据地上的作物。
不过……
高长松汗颜,根据地什么的,这种田系统也太硬核了!
高长松家位于高老庄村口,沿着河道往内走能看见连片的麦田。
高老庄的庄是村庄的庄,庄内只有三十多户人家,其中大半都姓高,次多人姓于,再往后才是其余小姓。
高长松牵着高香兰沿河岸走,高香兰靠内,他走外道,眼下日头升高,阳光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高香兰一点都不闹腾,她在这条路上走过无数次,午间,她要给在田间劳作的爹送蒸饼。
可真论她跟高长松同走却不常有,非农忙时期,高长松都要去隔壁镇上学,一大清早就出门了,她碰不上。
走着身后遥遥传来“十二郎”的呼声,高长松立刻回头,看面孔黝黑憨笑着的高澈道:“六郎最近可安好?”
高香兰也严肃着一张小脸问候:“晨安。”
高老庄风俗近乎于唐,唐人彼此称呼往往是姓氏加上排行,这村上但凡是姓高的,都有点曲折的血缘关系,你是我的二表嫂,我是你的三姑奶奶之类,年纪最大的父老家存着族谱,每当有人家添丁,总要往族谱上添笔,村人根据族谱上的前后顺序排行。这高澈是高长松的邻居的邻居,行六,高长松跟他同辈,行十二,一般称十二郎。
高澈此人身量不高,身板却很壮实,性格憨厚可亲。他前年同隔壁村的于四娘成亲,去年得了个大胖闺女,因此看高香兰也喜欢得紧,还专门弯腰跟她打招呼说“晨安”。
等立起来后又向前跨步同高长松并行,面带担忧之色道:“十二郎最近可好?”
高长松点头道:“大致已安顿下来,今日终于得空到田上看看。”
高澈这人还是很淳朴的,或者说高老庄整体都民风淳朴,村民没有坏心,这里也没有游手好闲的人,在高长松家骤然蒙难后,他们几乎是举全村之力一起帮扶,男的帮忙料理丧事,帮种田地,女的则带高香兰她们仨姐妹,怕她们夜里哭,甚至陪她们睡觉,眼下事情过去,还隔三差五送个鸡蛋来给他们补补。
要知道在这年代,鸡蛋是很金贵的。
高长松说自己好,高澈却不这么觉得,他担忧道:“十二郎何时准备去乡校?”
他口中的乡校就是高长松求学的地方,高太公为将这儿子培育成才,特意花了一大笔钱送他去读书。
当然,学校好不到哪里去,所谓的乡校就是乡镇设立的官办校,教学质量其实是比较一般的。
高老庄上读过乡校的人并不多,一不是每家每户都愿意送儿子去念书的,还有就是有些人读了,成绩却不怎么样,高长松因成绩好让高太公在庄内很是长脸。
关于这事,高长松却早有决断,他说:“蒙大人恩,读过几年书,可我自认资质愚钝,无法更进一步,我本就想同他说明年的束脩不必送去,哪想到有这一遭,眼下我只想抚养妹妹长大,是不会再去读书的。”
这里的“大人”可不是说别的,唐代民间都称自己的父亲为“大人”。
其实,高长松在了解了一下成为留学生的概率后就不抱希望了。
乌思藏国虽说每年会派人到大唐当留学生,选中他的概率却太低太低,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日本的遣唐使每年也就二三十个,新罗的公费留学生就十个不到。
他其实对乌思藏国的大小没什么概念,可最多也就跟新罗半斤没八两吧,也就是说全国最多就十个人能当公费留学生去大唐学习,回来当官的。
以他浅薄的思想来看,这十个名额都不够大官儿子填补的,或许会有民间人脱引而出,可那一定是很有才华的人,他自己在小小的乡学都不能当第一,更别说其他了。
更何况,高长松对自己吟诗作对的能力一点都没有信心,他是现代人,又不是中文系的,背的古诗仅限于高考篇目,其中还有大半还给老师了。
他可不觉得这样的自己能在学霸的海洋中杀出来,当留学生肯定是行不通了。
可惜人与人的想法不能共通,高澈跟高香兰听见这话都认为他是因家境骤降,不愿给人增负担,因此不肯读书了,高澈口笨嘴拙,想要劝却不知从何说起,高香兰更是宛若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呆住了。
高澈嘴唇开合,像吐泡泡的金鱼,最后嗫嚅道:“若很是艰难,我与四娘也可出一份力。”
高长松却笑着婉拒道:“我委实不是那块料,六郎的好意我心领了。”
看高长松面带洒脱的微笑,高澈未免唏嘘,却因大家都是普通农户,也说不了如何帮衬,只想对方的际遇不过是生死有命,自己最多不过晚上给他家送几枚鸡蛋罢了。
两人寒暄几句就此别过,各往田间去了。
高香兰一直闷闷不乐,哪怕风穿过田野扑上她的脸,都没让她重展笑颜,她拉着高长松的手,亦步亦趋跟着走。
忽的,她只感到自己身躯腾起,不由自主抓住高长松胸前的衣襟,扭头看去,眼前的视野也开阔了。
春小麦抽出了修长的枝,近处是无边的麦田,当风吹过时,那些绿油油的麦秆向一个方向尽数倒去,田中的鸟被惊到似的,扑棱棱地飞走了。
更远是山,山间被云雾所笼罩,山上的绿树已看不真切,像一幅水墨画。
高长松将她抱得很高,看见这样一幅景色,哪怕是再忧虑都会生出一丝心旷神怡之感,只见高香兰扭头,忽对高长松慎重道:“等我长大,一定会挣很多钱?到时候大兄定要去读书。”
高长松问她:“你准备怎么挣钱。”
高香兰答:“跟阿妈一样织布。”她悄声道,“阿母先前教过我好几种花样子。”
有这等“雄心壮志”当然要鼓励一番,于是高长松在高香兰的脑袋上揉了一气,成功让她好不容易绑好的小啾啾炸开。
……
基础任务-拓展根据地:
一家之主的你怎能不熟悉自己的根据地?去巡视自己的财产吧!
奖励点数:3点
恭喜你,任务完成!
三点成功落入囊中,高长松也对自家的田的大小有了清晰的认知,唐代实行的是均田制,按照人口分田,每个成年男丁在18岁后会分100亩田,其中80亩是口分田,20亩是永业田。
口分田是当人死后就要收回的田地,永业田则可以代代相传。
此外,户主还会被额外分50亩田地。
一般的妇女与未成年人是不得分田的,高长松家算上前任开垦、遗留下的田地,一共有240亩地,其中属于高太公的80亩口分田,在今年秋收后要收还国家。
240亩在高老庄算“富户”了,高太公一个人种不完,还雇田少的农夫一起种。
高长松是不准备自己种田的,他这小身板用高太公的话来说就不是种田的料,此外,对如何挣钱,他也有些想法。
高长松的眼神聚集在田野上。
高老庄的作物比较单一,除了小麦就是豆,他们这天气比较寒冷,如果往后个几百年,那为了产量种马铃薯是最好的,放现在就只有小麦了,至于豆子,这撒一把就能活的东西,家家户户都会种。
一是在灾年能够饱腹,二则是种豆肥田,跟小麦交替着种,不至于将地里的养分都吸走了。
高长松的落点就在豆子上。
感谢他大学时代看过的杂七杂八小说,以他本人手作狂魔、基建爱好者的个性来看,看种田文那是必不可少的,无论是点家还是jj的种田文中,做豆腐跟制糖都属于你方唱罢我登场,若没通过它们挣钱,就不是正经种田文。同理还有肥皂、玻璃等物也会在中后期出现,为男主or女主带来大笔财富。
而且,豆腐这玩意本是在宋代中期才推行的,他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想要推行豆腐还真有点难,需知番茄明朝就传入中国,可因它色泽艳丽,被百姓认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几百年后才端上餐桌。
可在吴承恩的世界观中,豆腐现已走入大唐的千家万户,哪怕是他们这等边陲小国,也是有豆腐的,高太公带他去其他城镇赶集时便买过一方豆腐回家,他们家煮过后配大酱食用,众人赞不绝口。
至于豆腐的做法,当然是一家一户从不外传,知识是宝贵的财富,是不流通的,菜谱都代代相传,更不肖说是食材加工法,对此各家都讳莫如深,也不会来探究旁人家是如何知道的。
心随意动,只听见叮的一声,列表任务再度更新。
经济-经营类任务:
来到乌斯藏国后,你终于要开始大干特干,挖掘第一桶金了,我们的种田之路正式开启,快点搜集原材料,点亮做豆腐的技能吧!
奖励点数:50点
丰厚的奖励让高长松吃了一惊,他不禁想,自己的掘金计划应该能成功吧?
毕竟,种田文都这么写的。
清晨,高长松家的东房传来朗朗的读书声,仔细聆听可辨别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金生丽水,玉出昆山”等内容,过会儿《千字文》背完了,竟然还意犹未尽,开始讲什么“得人一牛,还人一马”等朴素的价值观。
这讲解人自然是从乡校中辍学的高长松了。
这些朴实的句子出自《太公家教》,是他开蒙后学的第二本书,在学童中普及率极高,
他们乌斯藏的教育跟着大唐跑,这群人参加国内的选拔考试也跟大唐同制,跟后世成熟的科举不同,此时唐代的科举制度是个广纳贤才、百花齐放的制度,中央政府设立无数选科,什么秀才科、明经科、明算科、史科等等。
这考试跟现在的研究生考试差不多,就考你本专业知识,考上了就有官做,没考上就落榜。
高长松选的是明经科,学的是儒家经典,即五经。他选这科没别的原因,就单冲个录取率高。
当然,其实乡校里的人跟他想法差不多,都觉得这科录取人多,简单,因此一窝蜂地报考此科,现在想想,这竞争不也就变得更大了吗?想现代研究生考试,分数一年高过一年,跟每年考生数递增有很大关系。
好在他眼下已是辍学青年,不用多想了。
虽辍学了,曾经学过的知识却能拿来教家中三妹,按他想的,多读书总没坏处,更何况这可是有女儿国的西游世界,在这里,女性当官乃至当国王都是有可能的,那都要治国了,怎可能大字不识一个?学识定是不逊于男子的。
他到不指望妹妹翻山越岭去女儿国做官,但多学点总没坏处。
这三人中,高翠兰还是个说话不清的小娃娃,高香兰跟高玉兰中,行二的高玉兰读书更有悟性,她仿佛天生爱看书似的,背诵与理解能力极强,高长松还看见她拿着小树枝在地上比划写字。
……
教三小孩儿读书也有任务点可拿,高长松都当日常打卡任务做,结束后他终于开始琢磨豆腐怎么弄了。
第一步先是泡豆,泡豆的时间比较流动,根据温度、湿度的不同8到12小时都行,高长松尝试时较为严密,还做了对照组,共泡了三盆,每盆时间不同。
他不必看日晷,系统的优越性此时便体现出来,他的种田系统自带时间播报,这可能是大唐最精准的时间播报器了。
期间高翠兰一直跟在他的脚边,她像是某种可爱的小动物,总喜欢做人的小尾巴,高翠兰指着水泡黄豆先说:“豆!”随后又问,“大兄要做吃食吗?”
她也不是馋,就是四岁的孩子,除了吃跟玩好像也没别的可做,她也不是小小年纪就爱学习的那一型,又因家逢巨变,高翠兰也不怎么外出跟其他同龄人玩耍,日日很没安全感地跟在姐姐跟兄长身后。
高长松将泡豆的大陶罐搬进磨房,擦把汗才道:“是吃食,”他说,“要做豆腐。”
只可惜高翠兰年纪太小,还不知豆腐是什么,只听见她将这词在口中念了几遍,见高长松开始将泡好的大豆倒入石磨中,没空理睬她,便蹬起萝卜腿往外跑了。
她先遇见聚精会神做针线的高香兰,碰见就道:“豆腐、豆腐。”
高香兰好奇道:“谁跟你说豆腐的。”她吃过一次豆腐,还是节庆时爹特意从镇上买来的。
下一句话高翠兰就说得掷地有声了,她说:“大兄正在做豆腐。”
高香兰:???
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