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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1 / 1)

……

杨晨家里做好准备,把财宝都转移了,但听说这没多大用处,跟他们一块上山的罗范成也把家财转移了,可那妖兽嗅觉灵敏,跟装了雷达似的,藏哪都能捞出来。

他还没有把别家的钱财带走,只拿了罗范成家的,由此看来,妖兽还是守规矩的。

高长松到杨晨家后,又给陈子航折了只千纸鹤,将他们的发现与猜想写上去,又说自己去了杨晨家。

看纸鹤渐行渐远,高长松有些忧郁,哎,真希望师叔能够克服恐惧啊!

陈子航还没来,高长松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他跟净尘商量如何请貔貅息怒,可惜他们一个半路出家的,一个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佛家人,对此都不大通,还是蔡元庆说:“貔貅的话,喜水。”

高长松立刻转头看他道:“怎么说?”

蔡元庆从刚才起就有些内疚,他想到墨翠石块的质地与其盘状的外观,已相信了他们的推断,想是自己带来了这场无妄之灾,一定要将功赎罪。

他说:“商人之家供奉貔貅的多矣,貔貅非神佛,不吃香火,不食人间的谷物。商贩供奉他,多是在貔貅的嘴前放一碗清水,它是龙的儿子,喜水,这清水还不能没过貔貅的鼻子。”

高长松跟净尘一听,有了些想法。首先,佛家是有佛前供水的习惯的,这水被称为“大悲水”,一是以此水告诫修行之人要心思纯净,二则是有“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之意,表示大众也要发菩提心,不为自身求安乐,但愿众生远离苦难。

净尘也不知道供大悲水有没有效,姑且一试再说,他跟高长松等人告辞,要先回金沙寺拿印有大悲咒的杯子。

是的,供佛的水杯都很有讲究。

高长松想了一下,干脆把阿毛借给净尘,还说:“别看阿毛这样,他跑得可快了,驮你走,一刻就能到金沙寺,不比走得更快?”

净尘想快去快回,也没有推辞,骑着小毛驴走了。

等净尘走后,杨晨看向高长松,比当事人还要自信道:“佛家有佛家的方法,道家肯定也有水法吧?”

高长松这回点头了,在道家的法术中,水法格外重要,有种说法是道教尚水。他跟杨晨与蔡元光开小课堂道:“道家认为,水是善的体现,最能体现道性,所以我们说‘上善若水’。”

被高功加持过的水甚至能为信众驱除邪病,赐福消灾。

于是高长松对杨晨与蔡元光说:“我准备行敕水法。”

敕水法就是对水进行加持,引日、月、星这三光的真炁注入水中,加持过后的水就不是普通水了,是法水。

高长松来前把科仪要用的法器都背上了,现场加持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觉着自己的功力不够。

哎,高功啊,他可以吗?二师叔啊二师叔,你什么时候能来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僮又犹犹豫豫地来了,跟刚才见净尘完全不同。

只听他犹豫道:“外面来了……”停顿,“来了个怪人。”

高长松:哎,二师叔啊二师叔,你是又把毛毡披来了吗?!

二师叔的移动城堡

陈子航一来事情就好办了,高长松赶忙将他请进来,倒是蔡元光与杨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警惕地看向毛毡怪人。

陈子航“噫”了一声,将毛毡又拢了拢,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缝。

他们在看我,好可怕哦!

高长松赶忙解释:“这是我灵宝派的二师叔陈子航、陈师叔,他的功力很强,是仅次于掌门的,刚才我传讯给他,希望他能来搭把手,我担心自己功力不够。”

他还给杨晨他们展示自己是如何传信的,千纸鹤歪歪扭扭地向前飞,让两人肃然起敬,这可是真的道法!

有高长松做担保,他们也不纠结陈子航的模样了,只以为他修行了某种功法,不得见人颜,佛教中不还有闭口禅吗?

陈子航的社恐属性还很严重,高长松对蔡元光说:“我这师叔在外作法时不喜为人所见,需给他找一僻静之地才好行敕水法。”

蔡元光家院子还是挺多的,他找了间带井的庭院,将僮仆都遣出门去,只留高长松与陈子航两人。高长松见四下人皆摒退,以商量的口吻道:“二师叔,人都退去了,可否从毛毡毯中出来。”

绒绒的毡毯中,陈子航小声呼气,终于磨蹭着探出头来,高长松也不催他,只耐心等待,终见他磨蹭着将毯退去。

陈子航是社恐,这恐惧多来源于人,而不只是环境,眼下只有他与高长松,再加之他道心坚定,还是能做法的。

敕水法在道教中多用于设立禁坛,所谓的敕水禁坛指的是大型的荡秽禁坛,敕水的具体含义是荡涤尘埃。

行敕水法的科仪跟荡秽科仪是差不多的,由于只有高长松跟陈子航两人,他俩分工,陈子航念敕水咒,而高长松手摇三清铃。

三清铃是很重要的法器,铃声清脆悦耳,有宁心安神的功效,为神人所喜。既然神明与人都爱这铃声,那心思不纯的妖魔鬼怪自然就不爱听了,于是他还有驱邪的功效。

高长松带来的是常用的“滴水铃子”,诵经文时都摇这种铃。

清脆的铃声好似落在人的心上,陈子航又将敕水咒念得抑扬顿挫,只听他说:“一点在砚中,云鱼须臾至。病者天之,百病消除。邪鬼吞之,化为粉碎。”

也不知是否为高长松的错觉,他感觉那水变得更清澈、更透亮了。

……

傍晚前,阿毛载着净尘回到蔡元光家。乌斯藏不像长安,门禁执行得很严格,可百姓都知道,太阳落山后就是妖魔鬼怪的时间,在外游荡难免遭祸,夜深人静时他们都呆在家里。乌斯藏胜似有门禁。

佛前水供在主院的正中心,敕水咒加持过的净水则摆在佛前水边上。

其实,科仪中的净水也有它的专属器皿,可这不是高长松没带吗?他想了一下问蔡元光:“有没有黄金打造的碗?”

蔡元光听后略有些无语:“当然是没有的。”

谁没事打金碗啊!

高长松想了一下道:“那可否借个稍微贵点的碗,我担心貔貅觉得土陶碗太简陋了,都不肯喝水。”至于为什么不拿最贵的碗,这不是怕貔貅一口把碗吞了吗?

哎,还是节省点成本吧。

蔡元光想想,认为高长松讲得很对,他说:“我有一只唐国所出的白瓷碗,身浅、敞口外撇、玉壁形底足,来自江浙地区的名窑,恐怕你在整个乌斯藏都找不到第二只了。”

高长松听后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太贵重了。”你说是黄金的,被貔貅吞了后他还能打一只类似的,一旦上升到瓷器,就成无价之宝了。

唐代的青瓷与白瓷都是时代的宝藏,是万里挑一的珍品,高长松想他不过是个豆腐商罢了,哪有本事弄到瓷器?

最后还是找了个普通点的瓷器碗,说哪儿特殊,就是镶嵌一层金边,这碗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等到一更天,还没什么反应,习惯整夜冥想的高长松与净尘还好,杨晨他们都开始打瞌睡了,至于乌云,早就找了处安静地,盘尾巴呼呼大睡。

高长松还是在冥想,当他冥想时,感知力都会变强,有时他认为,自己虽闭着眼睛,却能“看”见外面的世界,他的精神力像触须般向外扩散,捕捉空气中灵力流动的方向,描摹出图景。

忽然,他感到一阵风扑面而来,起初,这股风并不爆裂,柔和地拂过人的脸庞,蔡元光感到一阵睡意,仿佛他多日来积累的疲惫蜂拥而至,他的眼皮子在打架,马上就要睡去了。

“叮!”

耳边忽地炸起一声响,蔡元光垂落的眼皮猛地抬起,他惊惧地看向高长松,只见他摇动三清铃,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这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像一柄利刃撕破人脑海中混沌的雾霭,还人以清明。

他跟杨晨都是被铃声惊醒的。

陈子航还藏在毛毡中,也不知他是睡去了还是严阵以待,净尘的眼睁大了。

微风越来越大,变成了飓风,饶是他们提早收拾好庭院,那些细碎的石砾还是被掀得咕噜噜直滚。

睡出鼻涕泡的乌云差点被掀翻,他没受貔貅的影响,反倒是变大身体,稳住身形,跟高长松肩并肩。

貔貅就是这时出现的,最先看见的是他灰白色的毛皮。

根据《清稗类钞》记载,貔貅有点像老虎,浑身上下的毛是灰白色的,他的首尾跟龙长得一模一样,且这两段的颜色亦金亦玉,肩上长了一对不可伸展的翅膀。

高长松第一次听后想,这是什么奇形怪状的拼接怪,听着就不大可,但等他看见貔貅的真实模样,却想:还蛮可爱的嘛。

虎头虎脑的,而且身上毛皮颜色都有过度,看着还挺可爱的。

就是他此时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看,像猎食者在打量小甜点。

高长松看他脑袋上的“level 50”,略有些沉默,这显然只能和谈不能硬来啊,硬来的话他就要被拍成小饼饼了好吗?

哦,也不一定,二师叔跟净尘法师的等级都挺高的,只有自己一个会被拍成小饼饼。

净尘反应是比较快的,而且对上貔貅还挺宠辱不惊,口呼佛号,貔貅看严阵以待的一群人哼唧道:“可总算来了点有本事的。”

他声音还带着股童稚感,怪好听的,这一下子拉近了距离感,高长松甚至觉得,貔貅有点萌,也不怎么可怕嘛!

尤其是他耍威风似的表示:“哪怕来一二有真才实学的,也挡不住我,这家人伙同他人窃走了我的墨翠盘,我拿他些许金银也不过分吧。”自己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高长松听后却也拱手道:“我等奉上佛前水一碗,净水一碗,可否请您通融一二,放过这家。”

貔貅皱皱鼻子,他是龙的儿子,肯定是喜欢水的,奈何这乌斯藏水质不是很好,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大江大海中打滚了。

貔貅还是很喜欢江心水的,在其中畅游的同时还能小酌一口,他可不是饕餮那大胃王,吃只吃金银珠宝,江心水润个嘴唇就罢了。

无论如何,蔡元光的提议是对的,对貔貅来说,供奉只要有碗清水就够了,在他不屑于去佛门夺水的当下,这俩碗水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吸引力的。

见貔貅略有些意动,高长松赶快给蔡元光使眼色,对方感受到龙威,都要翻白眼了,颤颤巍巍地上前,当即拜道:“我不识墨翠盘犯下大错,从今以后每到年节、每月初一,我都会奉上清水,还请原谅。”

貔貅还是很好哄的,他看蔡元光如此,又许诺以后每月给他供奉,想自己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好了!

哎,真要说的话,其实他只搜刮蔡元光家一番也就差不多了,把每家都带一遍,是他“贪”作祟,见好就收罢了。

于是貔貅装出一派严肃面貌道:“如此,每月初一我都会上门收取供奉,一日不可少,一日不可塌!”

蔡元光听后大喜,别说每月了,每天都行啊!

他实在没想到,闯下如此大的祸,竟如此容易能收场,真是可喜可贺!

……

貔貅也没多纠缠,享受完供奉的水就离开了,高长松松口气,还好貔貅很讲道理,他们没有兵戎相见。

是的,没错,即便高长松跟貔貅之间有等级差,净尘跟陈子航他们去没有多差的,而且诡计多端的人类早已掌握貔貅的弱点,如果他执意不退就要施行了。

貔貅平生怕几件事,一是他怕强光,二是他怕脏,三是怕高温。

强光的话,灵宝派有一门“月照明光”术,专门在大晚上招来光线,这法术还不难,但用上了就像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打开探照灯,明显得不行。

至于剩下两点,实行起来偶不算特别难,第二点甚至非常简单,脏乱差,谁不会呢?

在场人中最紧张的事蔡元光,当貔貅离开时,他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腿像烂面条似的,谁知看他这么惨了,净尘还过来跟他说:“阿弥陀佛,施主可别忘记每月的供奉,貔貅虽是瑞兽,却脾气暴烈,若你没供奉的话……”

那他能做出什么事就没人知道了。

蔡元光小鸡啄米点头,就差赌咒发誓说自己一定不会忘了。

高长松看他这样,竟感到了一丝丝的羡慕,恐怕蔡元光还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

貔貅的话脾气是坏,可你供奉他,家中便可获得安宁,而且能时不时发点小财,毕竟貔貅是幸运ex,或许能发大财也未尝可知。

蔡元光这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以后只要他按时上贡,家中就有源源不断的钱财,貔貅的财气可不是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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