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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1 / 1)

这一词汇勾起众人好奇之心,这是什么毛?他们纷纷猜测,兔毛?狐毛?

高长松宣布答案道:“是羊毛。”

这答案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这群郎君都是不缺钱的,羊毛裘是穷人的专利,他们哪怕穿衣服都穿的是羊皮袄。

羊毛拖拖拉拉、披披挂挂,太容易脏了,这群人对羊毛的印象停留在一缕一缕油乎乎的黑毛上,跟高长松手中洁白的毛线有着天壤之别。

高长松看他们错愕的表情也觉得好笑:“羊毛底色是白色,洗干净不就好了?”说着给他的围巾收尾。

这条围巾可是高长松专门带来织的,收完边就新鲜出炉了!他这人有朴素的商业头脑,深知宣传之效用,在这信息闭塞的乡镇中,能起到引领风尚作用的除了那穿红戴绿的高员外,就是眼前这些帅气的公子哥。

哎,先跟他们宣传宣传,到时候方便带货。

高长松的小算盘打得精明,这些年轻的公子哥也咬钩了,这不是说算不算计,单纯就是高长松整出来的新玩意好用!有意思!除非是杠精,谁不买他的账?

这历史上的第一条围巾迎来了它人生中的高光时刻,被一群郎君摸来摸去、传来传去,等轮到自己能碰了,赶紧往脖子上一围,高长松早就解说过用法了!

围了便嚷嚷:“暖和!舒坦!”

其他人不满了,立刻说:“你脱下来,让我来围上一围。”还有些手快的,已经要抢了。

就看见围巾被拽得老长。

这又让人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完了,得扯坏了!

麻布、丝绸的延展性都很差。

等人松手后发现围巾立刻复位,更加惊奇,高长松立刻补充道:“它弹性很好。”

弹性好的意思很多,诸郎君中有对民生比较熟悉的,知道下面的百姓一件衣服都是穿了又穿,缝缝补补又三年,如果家中有兄弟姐妹的,儿时的衣服定然会留给弟妹再穿几茬,毛线弹性好,岂不就能永流传了?

这时高长松还没跟他们说毛线能拆了再编织,若知道了,肯定会感叹它的经济适用。

杨晨左看右看,问了一关键问题:“十二郎,此毛线造价几何?”

高长松不说,只微笑,于是众人在心中盘算,这羊毛肯定是不值钱的,之前的是毛线造法与高长松用的精妙编制法,可他一旦卖,总有人会知晓如何编织……

于是感叹:“这不是长久生意啊。”

待人把编织法学去了,还不是人人都能做?

又点评:“你是便宜了放牧人。”

高长松说:“哪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这样的法子能够挣一轮钱也就差不多了,若编织技术真给人学去了,我干脆教予百姓,就像是织布的法子一样,他们自个去买毛线织上一件,冬天也能少死两个人。”

“我若是想挣钱,该趁机多买些地,养一群白毛浓密的绵羊,那才赚钱呢!”

不由想起教科书中的“圈地养羊”运动,不就是因为纺织业发展,英国商人察觉其中大有可为之处,才疯狂养羊的吗?

在手工受限、珍妮纺纱机起码还要几百年才会诞生的现代,纺织业也不会爆炸成未来英国那样。

高长松心说我要求不高,就辟一块地,当名悠哉悠哉的农场主,还有什么不好的吗?

而且他也不可能亲自放牧,肯定是让别人放啊!

在场人一听,没有不为高长松的大义所折服。

如果说教化百姓,使其农耕是心怀天下的官员所为,那像高长松这样,将自己“摸索”出的新知识对外分享,就是本时代人不理解的圣人之所为了。

知识、技术在唐代都是垄断的,要不然往下推行科举制也不会如此困难。

殊不知对高长松来说,这是拿未来的“技术”教给现在人,他甚至觉得自己在慷他人之慨,被人称赞时不脸红,证明他脸皮够厚了。

这条白围巾被在场人争相竞拍,最后杨晨拔得头筹。到底是在他家的酒楼吃席,这点面子是要给的。

高长松建议道:“不若将今天之事写作诗赋,或能被后人观之。”

这可是毛线在历史舞台上首次粉墨登场,不留下记录都说不过去好嘛!虽然有可能在战火纷飞中遗失,但万一呢!如果流传到现代,历史书上多半会有一条记录,同学们的考纲也会出现毛衣是在622年诞生的。

诗的选项被排除了,他们一致认为这件事不是区区几行字能道尽的,说要写赋,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的率先退出,尚未认输的蔡元光表示:“或许会像《兰亭集序》一样为后人所知。”

在场人纷纷笑他不要脸,起哄道:“你可有王羲之的笔力?”

写字不如王羲之,想要流芳百世,只能靠发明本身。

最后这群不要脸的半文人表示:“序上把我们的名字都列一遍。”

万一呢!万一就青史留名了?

不行,必须先蹭个名!

当秋风席卷乌斯藏的土地,各城的盘炕大队如期出发,经过一年的发酵,来自乌斯藏的炕已深入大唐的西北部。只可惜被他人抢占先机,于家村盘炕队作为始祖,生意倒没太外扩。

谁知于家村的儿郎各个顾念家,对高长松笑嘻嘻道:“这不刚好?附近的生意够我们忙活了,你是不知,顺德楼下大单,说要在他们新起的小楼里盘炕,多亏十二郎与杨掌柜交好,否则也不会找我们。”

领头的小伙叫田井文,他长得瘦瘦高高,与其说像一株白杨,不如说是精瘦精瘦的猴子,他总是笑,不了解他的人会将其定义为嬉皮笑脸,他那双泛着精光的眸子也直转悠。

“您也别觉着我们没志气,这零零散散拉起来的队伍,本就是为了农闲时期补贴家用,说盖房子,村上的青壮又有谁不会呢?哪里能让我们逞能。”

“眼下盘炕建屋得的铜钱布匹都快超过一年种田所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人道是知足常乐,得钱回家孝敬耶娘才是硬道理。”

高长松听他这番朴素而充满哲理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于家村人都是熟练工,不日便将炕盘好了,古格镇上土炕的普及率还不算特别高,总有居民执意认为土炕会带来炎灾。

恐怕连官府都如此想的,那可是烧热通道,等于在床铺下生火。

那些一边打更一边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打更人,与腰挂皮袋,背拴溅筒的武侯铺更多了。

武侯铺是唐代的消防员。唐宋的亭台楼阁多为木制,真放一把火那还得了?政府专门设立了处理防火防盗事宜的机关,即武候铺总部。

武侯铺分布于各城各街,按人口密集程度,配置5-100名防火防盗的小吏。

武侯铺总部听说顺德楼要赶时髦,将酒楼与炕二合一,都很抵触,这可是酒楼啊,有明火,跟炕摆在一起,不是很危险吗?

杨晨也不相让,他还想靠这挣一笔,拔得头筹呢!

只听他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明火何止咱们有,铺炕的家家户户不也有?”

人家武侯铺说:“你这话说的,人家一进的院子灶台在西面,吃饭在北堂,能一样吗?地方都天差地别。”

杨晨心说着讲得真没错,这小吏脑筋转得这么快!

可他又觉得不对了:“你这话说的,咱们灶台跟大堂也不摆一块。”

两人纠缠了半天,最后你说不过我、我说不过你,杨晨又请武侯铺的人吃酒肉,才了了这一桩事。

末了人家又看杨晨脖子上的那一坨,多问一句道:“这是何物?看你近日总戴着。”

杨晨与有荣焉,他先恨不得将围巾解下来,让武侯铺欣赏一番,后来又担心如此解开围上围上又解开,毛会不会刺啦啦的,于是说:“是十二郎鼓捣出来的新玩意,很是暖和。”

“十二郎?可是那磨豆腐酿酒修道又做出东坡肉的高十二郎?”

这前缀够冗长,但一听就知道高长松地位不一般。

杨晨昂头:“是那高老庄的十二郎。”

武侯铺“哦”了两声,挺稀罕地瞅了一眼杨晨脖子上的围巾,啧啧称叹:“那这是要红了,指不定要卖到长安去。”

“是吧!”

……

甭管怎样,杨晨的新店还是如火如荼地开了起来,你说卖吃食还是一样地卖,可多出热炕,就是吸引人。

高长松来看过他一次,心说这就是个热炕头体验店啊!

试想,你顶着凛冽的寒风,奔波了半天,忽感腹中饥饿,风尘仆仆地走入顺德楼,迎面扑来一阵暖风。

这风融化了你被寒风吹拂至僵硬的脸,连做表情都容易许多。

再等躺在炕上,让暖意渗透每一丝骨缝,真是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积年的寒意都驱散了,隐隐作疼的关节都因热意而软化了,恨不得趴在炕上,翻滚几圈,再也不从上头下来……

与热炕结合后,顺德楼的生意空前火爆,进店都要在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排队,店小二的工作量也大了一倍,因躺在炕上不愿离开的人太多。

时不时还能听见小二焦头烂额道:“这位客官,鞋不能脱,咱这是食店,脱了有味儿……”

过了挺久才把新秩序立起来,杨晨真是痛并快乐着。

等钟离珺姗姗来迟进入古格,就看见顺德楼这幅生意火爆的模样。

他在路上耗费的时间远比自己想象得多,哎,这怎么办呢?唐蕃古道上往来商人太多,都来自不同国度,他们也带上了家乡的美食。

不是说唐没有,可有些吃完就吃完了,一点都不原汁原味,钟离珺既能接受符合唐人口味的改良版,也喜欢有民族特色的原味烹调。

吃着吃着……咳咳,就忘记时间了。

古格镇是前往高老庄的必经之路,钟离珺也要找人带路啊。

一经打听,古格镇上有名的餐馆只有两家,而他们这的招牌……

“东坡肉!必定是东坡肉!”

“听说高十二郎鼓捣出名为卤肉的东西,也不知是甚,哪怕是杨家的顺德楼都没有卖,想要只能去高老庄上买。”

高十二郎!

钟离珺头顶无形的天线一下子立了起来,这真是太熟悉的名字,让他倍感亲切。

再一听说,哦,原来高老庄跟古格镇离得这么近啊!

他有些高兴,那感情好啊,可以先在镇上吃一顿再走,反正他是修道之人,不惧走夜路,不行就晚上再动身。

再想想,不行不行,晚上走打扰十二郎休憩怎么办,那还是现在古格镇上小住吧,顺便把这的“东坡肉”吃上一吃。

钟离珺兴高采烈地想:就这么定了!

他板着张没波动的脸,加入了顺德楼的队伍,别问为何不去金沙楼,顺德楼外面排队的人最多,钟离珺也想去凑热闹。

排队竟然等了小半个时辰,他见店小二源源不断地送出客人,那些客人与他常见的食客不同,面上不仅没带着餮足的神色,反倒是死扒着门,就是不想走。

钟离珺:?

这家店如此吸引人吗?

有点怪。

店小二使出三寸不烂之舌道:“若还想来,再排一轮队也是成的,您们也不是没看见,门口有如此多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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