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们肃然起敬:“光冲他的觉悟,我们就不该调侃于他。”
“这是在用性命喝花酒啊!”
猪八戒不知酒友们的高评价,此时的他深感命悬一线,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倘若还有机会,他情愿抄写万卷经书,也不愿意选择跟陈玄奘一对一,不不不,再往回看,他甚至不会去喝花酒!
谁知小师父这么恐怖,他别是对自己不满意,也想把他给物理超度了吧?
第一招过后,猪八戒便撒腿狂奔,连九齿钉耙都不愿意召唤出来,依稀间他听见陈玄奘散落在风中的嗓音。
“八戒,何故仓皇奔逃,还有九下,此事就此揭过。”
猪八戒一面奋力奔跑,一面气沉丹田喊道:“师父,你这是要俺老猪的命啊,一下尚且如此,九下我还能活吗?”
他大喊道:“你行行好,这经我不取了,佛门我不入了,就放我走吧师父!”
陈玄奘的声音更不高兴了:“胡闹,入佛门乃是大师一件,岂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如何对得起观音菩萨的教化?”
猪八戒的心咯噔一声:也是啊,他当年没有被观音菩萨直接物理超度了,一是因他天蓬元帅的身份,二则是签下了西行霸王条款,某种意义上,他能活到现在,也因他是钦定的唐僧徒弟,取经路上的一份子,否则他早就没命了。
可他生性爱偷奸耍滑,见空子就钻,否则也不会痴缠高长松如此之久了,见陈玄奘不答应自己,猪八戒跑得更快了,只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先躲过这一遭。
起码要把师父跑得气消了才成啊!
他却不知道,陈玄奘下手很有数,倘若猪八戒不躲,他最多也只是皮肉伤,他的逃窜,让陈玄奘更怒火高涨,也认为猪八戒就是个出尔反尔的,坏毛病太多。
玄奘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性子给扭过来!
否则即便当了神仙、使者,也会危害一方啊!
观音掐算出玄奘的去处,马不停蹄地赶去。
走着走着,他表情也变得微妙了,心说:这方向……不至于吧,高十二郎怎把人往这里带?
他又相信高长松是个靠谱的,想其中是否有误会,怕不是猪刚鬣的主意,就他所知,西行人中只有猪八戒,爱犯色戒,其余要不是拿剑当老婆,要不就是没开窍!
待看见陈玄奘追杀猪八戒后,观音更是长呼一口气,我就说!
平心而论,他是很希望玄奘整治下八戒的,你看这厮,好逸恶劳,贪婪好色,这些毛病要不正回来,到西天也是个祸害。
可玄奘是个正经人,似不擅长对付这猪……
观音脑袋上的小灯泡一亮:有了!
那给孙悟空准备的法器,不还搁置着吗?
于是,正“追杀”猪八戒的玄奘听见脑海中传来一阵佛音。
是菩萨的声音!
他不由放慢脚步,四处张望,不见观音菩萨人影,只能听其声。
菩萨:在敌人的地盘,要低调。
他可不想被叉出东胜神洲。
菩萨在他脑海中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又送予他新法宝,玄奘虚心接受。
而猪八戒呢,他本逃跑了一阵子,脚步比风还要快。
本以为按陈玄奘的脚程,定很快追上,哪知道跑了一阵子,第二下禅杖迟迟不来。
跑着跑着,猪八戒也奇怪了、松懈了,他止步回头,看玄奘搞什么花头。
一扭头,只见一泛着银光的箍子被丢飞盘似的,从远处扔过来,猪八戒本不以为它与自己有关,看其直挺挺地飞过来,才心生警惕。
只可惜,待他发现时,已来不及了,那银箍子死死卡在他的猪脑袋上。
与此同时,观音冰冷的声音自他脑海中响起。
“此法宝名为紧箍圈,日后只要你犯色戒,紧箍圈就会一圈一圈收紧,令你头疼欲裂。”
他呵斥道:“猪悟能,你悔改吧,勿让玄奘为你费心!”
猪八戒哭丧着脸说:“我悔改!我悔改!”
“所以,剩下的九棒子,能不能不打了?”
比起紧箍圈,他真的更怕师父的禅杖啊!
谁能想到,不过一个晚上,紧箍圈就出现在猪八戒的头上?
反正高长松没能想到。
日上三竿时,高家的餐桌前,宾客齐聚一堂。大安是一座不夜城,受到喧闹夜晚的感召,陈玄奘都伴随着跃出地平线的旭日归家,短暂梳洗后,日头高悬,已至正午。
东胜神洲的人,都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
孙悟空也回来了,他一边吃桃子,一边打趣猪八戒:“哟,师弟,你这脑袋上的箍圈真不错,金灿灿的。”略作停顿道,“我只挑一个错,这圈儿太紧了,不好,你看你头上的肉,都被勒溢出来了,何不换个大的。”
猪八戒才从玄奘杖下逃脱,又思及未来,再也不能看漂亮的小娘子,悲从中来,说话像吃了枪子儿,连孙悟空都敢呛。
“你这泼猴,懂个屁。”猪八戒的鼻孔中喷出两团热气,坐他身旁的小白龙嫌弃地看了眼八戒,抱着碗向一旁挪移。
“这是菩萨赐予的圈儿,是法宝!师父将他戴在我头上,是爱重的证明,哪像你这只泼猴,天生天养,都没人管!”
孙悟空这小暴脾气,当即被点燃了,腾一声站起来,冷冷看向猪八戒道:“你再说一次!”
猪八戒一看,怂了,缩脖子不说话,埋头看角子汤,像汤里浓缩着大千世界,他沉醉其中,死活不抬头看孙悟空那燃烧着火焰的双眸。
在这充满火药味的局面下,冰冷冷的剑修被迫成和事佬,又或者说,敖烈只是针对现状吐槽罢了。
他摇头说:“八戒啊八戒,你真学不乖。”
“都知打不过大师兄了,何必挑衅呢。”
猪八戒装死了,不说话了,脸埋进碗里了。
高长松噤若寒蝉,不参与师兄弟三人的对话,只等拌嘴告一段落,火气消退,才说:“八戒,你可别小看了紧箍圈,我听过此法宝的威名,你若触犯禁忌,少不得抱头在地上打滚呢!”
孙悟空钢铁硬汉,疼成那样,你猪八戒遇上了,肯定更惨啊。
猪八戒嗤之以鼻道:“还能比禅杖落在身上疼?我不信。”
高长松:“……”
看你自信的样子,就知要吃苦头了!
猪八戒又悻悻道:“再说,我肯定不会犯了,你是不知道,师父发怒得模样,太凶!太凶!光想到他的模样,我睡觉都不踏实。”
孙悟空立刻道:“该!”
高长松跟小白龙不说话,心里都觉得他活该呢!
又说了一会儿,陈玄奘终于出来了,纵使熬一夜,他看上去神采奕奕,气血充足。
高长松招呼他,又说今天的行程安排:“要不先去我庄上看看,再去大相国寺瞧瞧?”他是一名合格的导游,给玄奘多种选择,“还有凌霄峰、白鹭书院,哪怕想去妖精的族地,也能去得,我跟狐族关系很好,跟他们说一声就可去参观。”
孙悟空说:“都来东洲了,要不也来花果山逛逛?那可是我的地盘。”
他骄傲极了。
陈玄奘点头道:“都去,都去。”
他迫不及待逛遍东胜神洲的每一个角落!
坐定后,陈玄奘发现,有一个人不在场,问十二郎:“钟离郎君去了何处?”
在他印象里,这两人形影不离啊!
高长松笑说:“他啊,接鹅子去了。”
鹅子?
玄奘满头问号。
……
东胜神洲的最北边是海。
与布满暗礁的南海不同,眺望北海,目之所及,皆为白色。
一些是茫茫的雾,一些则是瘴气,这些分辨不出成分的气体遍布北海,如天然屏障一般萦绕北俱芦洲,隔离外界的窥探。
这无疑为外人探索北俱芦洲增添了难度,除却那些天生天养,北俱芦洲托生的异兽,其余人想进此地,都会被挡死死的。
一些修士进入北俱芦洲,再也没有出来,还有一些出来了,却说那是不毛之地。
共识是,那里像盘古开天辟地前存在的土地,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在混沌与矇昧中罢了。
钟离珺站在依托北海而建的码头上,向远处眺望。
他的视线有焦点,寻找着茫茫雾海中的某一处。
“哗啦啦、哗啦啦——”耳边响起不存在的水浪声,那声音回荡在钟离珺的脑中。
为何会响起不存在的水花声?定睛一看,看似平静的水面上泛起白花。它并非是浮浪上翻涌的泡沫,而是一股强横的力道不断拍打水面,所泛起的滔滔不绝的白浪。
放在后世,只有螺旋桨才能卷起如此细密的白波。
钟离珺当然知晓白浪形成的原因,他嘴角荡起一丝笑,眼神近乎爱怜。
谁能像螺旋桨一样浪里白条?
当然是鹅子啦!
他不仅长得像企鹅,游起泳来更像企鹅,如同炮弹,一个劲地向前冲,在海中留下一道分明的白线。
成年后,出于各种考虑,鹅子回到北俱芦洲寻找自己的族群,遗憾的是,他没找到自己的蛋生父母。
好在驩头这一种族对幼崽良好,教养下一代好似吃大锅饭,你教一点,我传授一些,驩头零零总总学了不少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