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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1 / 1)

曾经的茫然和心动并没有随着谎言揭露而消失,它们早就和沈舜庭深深关联,他的一举一动依旧能轻易控制林承和的心神,令他惊慌无措。

林承和的脑子装不了太复杂的事和情绪,在遭遇了堪比恐怖片的经历后,那些记忆中明亮幸福和画面就与恐惧、痛苦纠结到一起,更让他时常觉得自己穿梭于冰火两重天。

住进庄园的第一天,沈舜庭就用亲昵却带着压迫感的拥抱将他捕猎,让他这个对“恋爱”毫无概念的笨狗,懵懵懂懂地变成一道盘中餐。

对林承和来说,靠自己感悟成年人爱情那点事比上天还难,但他最终还是从这段始于哄骗的“恋爱”里分清了崇拜和爱慕的区别,即便他被父母教育得极其保守,甚至有些过于迂腐,他也依旧战胜了心中的惶恐,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全部献给了沈舜庭。

他把两人之间的关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重要到让他跨越认知,可沈舜庭却再次心如铁石地摧毁了他的认知。

沈舜庭说:“林承和,我想让你是什么东西,你就得是什么东西,我高兴就叫你两句老婆,不高兴,你就是个谁都能玩的表子。”

沈舜庭又说:“小狗和老婆总要选一个,既然你不当老婆,那就只能当狗了。”

这个称呼就像是一个控制开关,让林承和的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他无言地与沈舜庭对视一会儿,忽然挣扎着跳到地上,沈舜庭也顺势松开了抓着他头发的手。

“怎么了。”沈舜庭双手撑在床上,身体微微后倾,冷静地看他下一步会怎么闹腾。

林承和一把拿过床头柜上的金狗链,脚没站稳不小心踢倒了边上的垃圾桶,差点被绊倒在地上。

不要当狗,也不要当沈舜庭的老婆。

他当着沈舜庭的面把狗链藏到身后,没敢毁坏它,一边用余光瞥着那扇透着白光的房门,一边几乎是扑到墙壁上,扯掉输液针头就往外面跑去。

“不要!我什么都不当!”

沈舜庭盯着林承和甩到地上的输液管,叹了一口气,随即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从后面观察着林承和,今天原本就计划给他换个房间。

在走出房门看到走廊时,林承和明显吓了一跳,两三秒后又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他以为自己跑得很快,结果没过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匀速沉重的脚步声。

他的脖子几乎僵直了,愣是一眼也没敢回头看,手中捏着金色的骨头,把掌心印出一圈凹陷的红痕。

“医院走廊,为什么会和他家的装修一模一样啊”

他对走廊里熟悉的装修感到疑虑,听见沈舜庭的脚步声更加接近了,便急得像是动画里费尽全力却仍在原地打转的角色,额头的汗也很夸张地流个不停。

庄园二楼的中间有两架连接至一楼的木质旋转楼梯,平常不被使用,但依旧被人擦得一尘不染。

林承和上次逃跑走的是佣人们用的步梯,他一面没想到“医院”和“庄园”是同一个地方,一面又凭着记忆去找步梯。

“林承和,你到底要去哪里。”沈舜庭的声音几乎只在两步外。

林承和的手顿时一软,那狗链掉在满铺的地毯上,一点声响都没发出,他侧过半个身子,看到对方的手都快碰到自己了,这才加快脚步,迈开酸疼的腿“咚咚咚”地往旋转楼梯的方向奔逃。

他哭丧着脸,想着自己被抓回去就肯定完了,呜咽着咬牙喊话:“别跟着我了……舜庭哥,你别跟着我了!”

沈舜庭也没太明白林承和唱的是哪出,都决定逃跑了,居然还敢一口一个地喊“舜庭哥”。

他继续跟在后面,笑道:“为什么不走电梯?”

只听见林承和突然绷不住地大哭起来,顺着他前进的方向看去,那通往一楼的旋转楼梯出现了。

在林承和抹着眼泪,以为自己抓住希望时,他感觉脸上拂过一阵流动的风,紧接着口鼻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捂得严严实实。

“唔唔?!”

“嘘”沈舜庭轻松地把林承和拎到远离楼梯的另一端,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钳着他的后颈,“你真的吵死了。”

林承和177的身高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够对抗的,一个正常身高的青年在他手里就像提小狗似的,几下就提到电梯里。他嘴里含糊不清地闷喊,踮着脚站在沈舜庭胸前,连身体都不能保持平衡。

电梯门一关上,沈舜庭就没再捂住林承和的嘴,可是那些声嘶力竭的哭喊已经被完全隔绝在这个四方的小空间了。

电梯上升到三楼的时间没花2秒,可就这么点时间林承和就已经尝试踢打抓挠身后的人好几次,不过直到电梯门开启,他也没能挣脱。

他被沈舜庭带到一个封闭的有窗户的长廊,窗户都统一拉上了帘子,只有部分阳光从缝隙中隐约透出。

这是林承和从没到过的三楼,灯光昏暗,在人为控制下连一点外面的景色都看不到,显得比二楼更压抑。

他被沈舜庭抓着手腕往某个房间走,一路上提心吊胆的总担心对方转过来就给自己一巴掌,但沈舜庭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对他十分“宽容”,任他折腾许久也没有使用这样的暴力。

林承和被挟持着穿过长廊,绕进了一间装潢华丽,和楼下风格不太一样的房间,最终停在了卫生间。

林承和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沈舜庭对所有地方都很熟悉的样子,一心认定自己是在住院,所以刚刚才敢拿着金狗链逃跑,想总有路过的医生和护士能救自己,结果这么几个区域走过来,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他一想到那个狗链被自己掉在了地上,思绪又不由自主地偏离,开始害怕自己赔不起,急得就快跳脚。

沈舜庭只觉得这蠢狗的表情十分精彩,笑着把卫生间的门反锁了。

林承和哭丧着脸退到浴缸旁,从“赔不起金子”的忧虑转换成了“马上要被沈舜庭收拾”的忧虑。

“舜庭哥,这里是医院你,你不能打病人。”他的嘴唇发白。

林承和这种提防着沈舜庭还要叫他“哥”的行为让沈舜庭听得大笑起来,他压着一边的嘴角问:“你到底在想什么。”说着便朝他走去。

医院?所以他以为这里是医院,才闹得那么厉害。

林承和吓得坐到了浴缸边沿,抬起脚就想跨过去,但那只脚立刻就被拽住,他也被沈舜庭抱着腰放置到了马桶前。

“这里不是医院。”

林承和的肩头被沈舜庭的下巴压住,他低头看着马桶内的积水,声音不如刚才那样有力:“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的家。”沈舜庭回答得很干脆,温和无波的语气听着却像是在嘲讽林承和妄想的愚蠢。

我们的家?我们?家……

林承和瞪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接着整个人都泄了气。

原来自己根本就没出过庄园。

养病和逃跑时的那些异常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他之所以如此死脑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会预设某种前提,没人戳破的话,他就会一直这样认为。

林承和总是把人和事往好处想,就像以往他预设沈舜庭是个温柔善良的大明星,对方做什么事都是好事,一些显而易见的疑点也会被过滤掉;而将自己所处的地方预设为庄园外的医院后,这个地方就成了好地方,那些可疑的人和事就也一样会被他忽略。

说好听点是身残志坚永远对生活抱着最美好的希望,说难听点就是喜欢自欺欺人。

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他的自欺欺人是真的,愚蠢是真的,而那些赤诚、爱慕也一样是真的。

某种角度看,沈舜庭也算是被林承和的缺点吸引过、动摇过了。

他感觉林承和的低落,微笑着问:“为什么一边跑一边喊我的名字,我刚才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林承和沉默不语。

在沈舜庭的高压教育下,他多多少少还是记住了一些重点,所以才会在试图逃跑的时候喊着沈舜庭要求的称呼,认为这部分“听话”能让他消消气。

他们两个人的思维方式互不在一个频道上,但沈舜庭偏要刨根问底,他对监视林承和的行为没有一丝掩饰,将林承和上午在病房做的所有事都列举了一遍,就连什么时候上的厕所也了如指掌。

林承和没想到监视那一层,仍旧蔫蔫地不说话,直到沈舜庭借题发挥地拉开他的裤子,说他这个点该上厕所了,他才终于握住沈舜庭的双手,轻轻喊了一声“舜庭哥”,不想让他再脱下去。

但仅有“舜庭哥”三个字显然不是沈舜庭想要的回答,他直接覆住林承和的手,强行操作他完成排尿的流程。

被另一个成年男人当成需要提醒按时定点排尿的小孩,林承和显然和沈舜庭所说的“狗”没什么区别了。

他的心里闷了很多话,但只是一个劲地眨眼睛,眼球里布满血丝,干燥疼痛。

沈舜庭难得放弃了一次,只是帮他穿好裤子,又把人领到床上,警告他不许再哭了。

这么折腾了半天,不仅“小狗”和“老婆”的问题没解决,还多出一个“舜庭哥”的问题。

林承和背对着沈舜庭躺在床上,望着针疤上结的血痂不敢睡,他觉得沈舜庭还会揪住他的头发,掐住他的脖子,表情阴鸷地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他静静听着沈舜庭站起来,脚步声从地毯上转移到了木地板,最后那扇门不轻不重地关上。

林承和翻了个身,左手痛得轻颤,最后猛地坐了起来,脸上每一寸都写满了震惊,像是莫名被猎食者放过的小动物。

————

三楼的房间只是用来暂住,但医护人员和那些忙活的佣人依旧会按往常的安排到三楼来。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重新回到了二楼的房间。

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变了,但所有人似乎都没察觉似的根本不提。

房间的四个角则能确定是这两天才装上的,林承和盯着床对面那个黑色的镜头,总觉得眼熟,又忘记了前两天它是不是已经在了。

他总在卫生间被沈舜庭玩弄,对去那个地方有了抵触,可一旦没按时去,沈舜庭就会一个电话打过来,让王优亲自要求。

蠢人也是要脸的,林承和只好乖乖照做,以免王管家再当面提这样的事。

他在卫生间也发现了摄像头,觉得拘束,每次上厕所就会把够得着的那个镜头盖上,但并没有深究这个摄像头为什么会被装在这里,自我说服了一番,只觉得是卖摄像头的人为了推销乱装的。

这两天,林承和没见过沈舜庭,加上腿脚又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能安稳下地了,便争分夺秒地寻找那台的电话手表,又屡屡接近打开房间和厕所里的窗户。

以前他总是在接近病房窗户时被人扶回床上,没人拦着他后,他才发现房间里根本就没有窗户,窗帘后面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林承和与镜子里的自己面面相觑,越看越感到憋闷,于是又打起了厕所窗户的主意。

养狗还得天天放风,而林承和却被困在四面封闭的房间里,已经好久没有看过外面的天空了,就连别人开门时带进来的那点自然光线,也显得格外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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