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飞机还未彻底落地,微信接连弹出几条消息,来自周颂安。不过贺程眼中只有最后一条。
“cky走了。”
消息来自一个小时之前,那个时候cky还在他梦里轻轻舔他的手。
还是没赶上,贺程颓然地闭上眼睛。
伦敦在下雨,跟法,更别说投怀送抱了,要是清醒的时候他一定会克制自己,现在根本无法顾及。
吻也好,插进来也好,只要能够安抚他一点的,无论什么,他都想要。
柯寅川依旧被这个生涩的吻取悦了。柔软的唇被贺程含住,舌尖似害羞般抵在他的牙根上面,他手指轻轻擦着贺程的耳垂,发出一声笑,大发慈悲地放了它进来。
那舌头进来后就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办了,柯寅川已经等不及,他按住贺程的脑袋,咬住他的舌,用力吮吸,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它吞进去,连同它的主人。
不再需要克制,他挺着腰把自己全部送了进去,径直顶到了最深处。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好操,湿软滑腻的穴主动吞吃着硕大的性器,穴里的软肉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就讨好般地缠上来,不住地收缩着咬紧他。
两人都发出满足的喟叹声,快感如决堤的洪水冲刷着,柯寅川爽得头皮发麻,压着贺程用尽全力疯狂地抽插,恨不得把自己也全部塞进这个淫荡的穴里。
贺程空虚的后穴被又粗又长的肉茎填满,没有一丝缝隙,积压许久的渴望终于得到满足,让他无比舒畅快乐。
可是还不够,少了什么?他困惑地睁着眼,看着紧紧贴着他亲吻的人。这个眼神实在犯规,柯寅川被他看得又胀大了几分,猛地再用力往里顶了一下。
“呜……”太涨了,下腹两处都涨着,贺程终于记起被他遗忘,无人抚慰的性器,他伸出手往自己的欲望摸去。
还未得逞,就被柯寅川无情拦截,另一只手也被一起钳在手里不得作乱。贺程被插得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有什么理智,他此时已经无所谓体面,也无所谓羞耻,只想要畅快,委委屈屈地控诉:“摸摸它,让我摸摸它啊。”
一面说着,一面妄图挣脱控制,身子扭得柯寅川差点抱不住。
“再等等。”柯寅川觉得自己疯了,此刻的贺程在他眼里可爱得不得了,上面的嘴巴似哭似喊地叫着,下面的嘴巴又催命似的含着他,将他迷得五迷三道的。那双往日惯来冷静自持的眸子现在直勾勾望着他,叫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然后大开大合地操干,时不时全部抽出,再猛地一杆到底,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重。
贺程受不住了,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攀上最高的珠穆朗玛峰了,可是就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但是这个恶人就是不给他,总是这样,只顾自己爽,混蛋至极!
“呃……寅川……”他在叫他,他的姓被方才一击重重的顶撞变了音,只留下他的名从贺程口中缠绵地说出来,满含情动与欲望,惹得柯寅川胸口那颗躁动的心越加跳得张狂。
给他吧。
柯寅川看着蹙着眉满眼难受又恼怒的贺程,好心地握住挺在他肚子下面的肉柱,上下撸动,只是一下,身下的人就痉挛着抽动,在颤抖的呻吟中射了出来。
大股大股的白色液体落他的手上,贺程的肚子上,他将沾了精液的手指放到贺程嘴边。尚在高潮余韵中的贺程无知无觉地张口舔弄手指,乖巧无比的嘬着自己的精液。
色的要死,柯寅川发狠地捂住贺程的嘴巴,如暴风骤雨般地猛烈抽插。
过了好一会儿,释放过的贺程才找回了一点点意识,不多,却也足够让他不彻底被药物带来的情欲控制,他眼中的欲火不再如刚才旺盛,替代而来的是一缕清明。只是整个人依旧沉沦在柯寅川给他带来的快感里,脑海中模模糊糊的白雾散去了一点,让他明白了现在的处境,他们在柯寅川寰宇的休息室里做爱,刚刚外面还有好些人在开会。
敏锐如柯寅川,将他眼中变化尽收眼底,他放开手,大拇指有一下无一下地擦过贺程发红的眼角,和风细雨般的缓慢把抽出来的性器一寸寸送进去,进到一半的时候,捏着身下肿胀不堪地乳头一拧,然后凶狠地一撞。
“嗯…”捂在嘴里不甚清晰的闷哼。
捡回一些理智的贺程用力咬着下唇,他脸上泛上红晕,明明难耐得不行,却拼命抑制着即将出口的呻吟,只偶尔被顶得狠了溢出一两声。
“叫出来。”只这两声就听得柯寅川心更痒,想把他弄哭。
“不……有人……”
“什么?”
“外面……啊!”贺程身体打着颤,那点珍贵的清醒似乎又要被柯寅川撞散了。
“已经走了,我带你出去看看。”话音未落,柯寅川就把他两条修长的腿搭在臂弯,就这么插在他身体里,抱着人往外走,要带他出去看是不是还有人。
“不要!”
怎么可以去?
贺程急得抬手就拍打柯寅川的胸脯,挣扎着要下来,可是已经被操得浑身发软的人,那点力道除了增加点情趣,没起任何作用,甚至因为挣扎的动作,后穴把入侵的物体吃得更深了。
“不能在这种时候对男人说不要。”柯寅川对抗议充耳不闻,把人死死按在鸡巴上,往上一顶,把人顶得哆哆嗦嗦地发着抖躲在他怀里,一颠一颠地抱着走出休息室。
办公室空无一人,看清后贺程松了一口气,强撑的力道卸了下去,双手无力地搭在柯寅川的肩头,下巴也枕在上面。
贺程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柯寅川耳后,直吹得他那块皮肤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连带着周身血液也被那口气烫得沸腾起来。
真真是个要人命的妖精。
“没有人。”他出声安抚,从出来到现在,因为紧张而疯狂咬紧的后穴就夹得他快要射出来,他忍着从尾椎一路攀爬到脑神经的酥麻,将人放在落地窗对面的玻璃上。
玻璃是单向的,他启动一个按钮,玻璃上的雾层褪去,玻璃渐渐清晰,恍若无物一般露出后面的场景,那是他的秘书跟助理的办公室。
贺程被压在玻璃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激灵,抬头看清眼前是什么时候,他猛地一僵,牙齿发着抖,想要逃离。
他的意图被柯寅川轻而易举的化解,就着相连的姿势轻轻抽插,掰着他的脑袋让他看。
玻璃那头的人,衣衫整齐的在忙碌着工作,偶尔还会有人员走动交谈。
而玻璃这头,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被另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压在玻璃上干,身后的肉洞被一根长棍狠狠凿穿,发出滋滋的水声。
“不…不要在这里。”
“就在这里,让他们看着你被操,被操射,操到高潮,你不知道你被操到发抖的时候有多迷人。”柯寅川从背后抱着他插,一边在他耳边说着淫言荡语,一边用着劲顶跨间那处销魂穴。
贺程今天说了太多不要,可是每一次都会被拒绝,然后拉入更糟的境地,他的言语不被听见,他的痛苦不被看见。
他如何,不重要,同床上那些物件,没什么两样。
玻璃外的办公室有人进出,眼睛扫了过来,又很快掠过去,没有停留。
明明知道他们看不到里面,可正被人被窥视的恐惧与耻辱感依旧不可控地涌上心头,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他只好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睛。
隔绝视觉后,身体的感觉却更强烈,身体里那根东西似要把他顶穿,小腹深处的酸麻汹涌着袭来,明明意识越来越清醒,可是身体却越来越不受控的沉醉其中,两厢折磨,让他一半痛苦一半欢愉。
身体失去控制地抽搐着,痉挛着,而身后的人还不放过他。那对快被玩烂的乳头再度被人捏在手里,细细揉搓研磨。
“还是刚才戴着夹子的时候更迷人,只是黑色不衬你,我们再定做几副,玩一次换一副。”
“明明都快被打烂了,揉揉就又硬了,后面也咬得更紧了,你喜欢玩这个是不是?”
“早说啊,等今天玩完,下次我们就试试导尿棒,贺程,你说你被玩得尿出来是什么样子呢?”
谁跟你我们,贺程屏蔽掉对柯寅川言语的感知,认命地闭着眼侧着头,不再搭理他,麻木地随着身后的顶弄起起伏伏,再麻木的任由身体又一次攀上高潮。
不久前还因为没有抚慰而无法释放的阴茎,此时却因为前列腺被激烈的撞击,有了射精的欲望,没有克制,也克制不了快感的袭击,烟花接连在他脑海炸开来,令人难以抑制低吼着射了出来。
“被操射了,好骚,叫得也骚,你天生就是给人操的。”柯寅川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根往外吐水的肉棒,感受穴里箍着他的肠肉疯狂蠕动收缩,狠命地抱着贺程打桩,把浓稠的精液浇灌在他体内。
一次怎么够,他把人打横抱起来,放在沙发上,拉开布满指痕的双腿,又把阴茎送了进去。甬道里的精液甚至还来不及流出来,就再一次被捣了回去。
夜幕降临,光洁的玻璃倒映出璀璨灯光下两具缠绕在一起的肉体,贺程歪头看着玻璃上的自己,像看一块烂泥。
一块陷入沼泽里的烂泥。
潮湿、肮脏、黏腻、令人作呕。
20
风卷着什么拍打在了窗户上,发出咔一声响,贺程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柯寅川那双眼睛依旧还凝在他脸上。
为什么要逃呢,其实现在想起来没有为什么,想这么做就去做了。
从英国回来后他似乎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里,经常感到窒息。他开始长时间的睡眠,一睡睡十几个小时,饥饿也离他而去。
他甚至已经不怎么记得那几天的事了,怎么从机场到了寰宇顶层那间总是明亮干净的办公室,后面又怎么在柯寅川床上醒来,他浑浑噩噩的,像是一只刚被注入灵魂的木偶。
这种状态不对劲,他非常清楚,但是他依旧放任,直到柯寅川再次提起让他做助理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真实地感受到空气如同水泥一样伫立在他周围,不再流向他。
木偶的灵魂似要蜕壳而去。
逃离一个无法呼吸的地方,应该算是来自生命的本能吧,即使从一开始他就清楚,这样的逃离其实是自欺欺人。
贺程眨了眨眼,思考应该怎么回答他,他已经认命,实在没必要再挑衅他。他牵起嘴角笑了笑,回望柯寅川:“一时冲动吧,人近三十,突然想体验下叛逆的后果,但是冲动跟叛逆在一起往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试过一次,也就算了。”
烟灰已经积了长长一截,柯寅川倾身把整只烟按在烟灰缸里,大概是工作繁忙,眉目中带着些疲倦:“你以前也很冲动。”
语气像是叙旧,贺程有些诧异,他们重逢一年来,第一次提起以前,要说冲动,与这个词最搭的,其实是柯寅川才对。他嘴里有些发苦,并不想提起过往:“我不大记得了,太久了。”
柯寅川微怔,手里的烟几乎被碾成粉末,他松了手:“那我应该感到荣幸,你还记得我。”
只在国内读过一年高中的贺程,的确已经不记得很多人了。有的人像水,在生命中流过去,过了一段时间,就没有痕迹了,而柯寅川太过独特鲜明,就像一把锻炼华丽且锋利无比的刀,让人忍不住侧目,又害怕,这样的人只要碰上去,就会留下一道划痕,抹不掉。贺程看着他的脸,实话实说:“你太特别了,很难忘记。”
若不是气氛不对,这话简直像调情,柯寅川重新靠回沙发:“那个时候,除了寰宇,你其实还有其他选择。”
贺程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站在你的位置上,有,但是在我这里,没有了。”他终究不是个商人,在那个时候能够找到柯寅川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优解,“如果你说另一个选择是放弃的话,那个时候的我,做不到。”
“现在呢?”柯寅川问。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或者说,这是只有一个可选项的单选题,贺程反问:“我现在可以选择放弃么?”
大概是猜到会有这么一问,柯寅川缓缓露出一丝笑意:“你觉得呢?我是个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帮不帮你我都不会有损失,但这对你而言,其实是件很划算的买卖,不是么?”
贺程点了点头:“是。”
“所以,为什么要走呢?”柯寅川将问题又绕了回来,显然对他开始的答案不满意,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贺程垂下眼眸,不再看他,肩膀轻微地起伏,似在叹息:“可能正因为我不是一个商人。”
不是商人,只是个商品。
沙发上的影子被拉长,贺程感受到有阴影投在了他头上,还没得及去探究是什么,一张脸就撞进了他的眼睛里,即便常常看着,这张脸带给他的冲击性依旧很强,太过英俊,却又冰冷。明明他以俯视的姿态看着这张脸的主人,可是并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被审视的人,是自己。
“商人计较得失,你计较的是什么?”柯寅川抓着他的手,没有用力,只是虚握着。
贺程发觉柯寅川这次是认真地想跟他谈,以前他数次想与他沟通,都被以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态度打断或忽视。如今他已然不再希冀通过沟通去改变什么的时候,他却来与自己交谈,实在是不合拍的两个人。如果他是柯寅川,他会迅速的结束这场对话,甚至这场交易,但他从未以上位者的姿态对待他人,所以他不懂,或许这就是乐趣所在呢?
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清楚柯寅川想要什么答案,这个人的心思委实难猜。
柯寅川的目光并不在他脸上,而是落在了缠绕着绷带的手腕上,贺程看着他半垂的睫毛,漫不经心地开口:“感情吧。”
既然说什么都不一定对,那么说什么都是可以的。
“贺程,你有这个东西吗?”柯寅川冷笑了一声,抬头看他。
贺程一愣,对他这一问感到莫名,没有言语。
柯寅川见他又开始沉默,突然没有了交谈的欲望,松了手,丢下一句早点睡,起身走了。
贺程目送柯寅川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将目光重新汇聚在客厅正中的那副画上,他的心情同画中的大海没什么两样,波澜不惊。对不欢而散这个结果他经验丰富,已是个中老手,今天气氛其实算得上融洽。
但是他不擅于同柯寅川相处,而柯寅川又太擅长喜怒无常。
21
电视上播着娱乐圈的八卦,当红小生夜会不明男子,举止亲密。
因为是偷拍,隔得远还是晚上,视频模模糊糊的,贺程捧着甜品,懒洋洋地靠在沙发看着,心想这都快人畜不分了,做娱记真是个技术活。
他依旧还在柯寅川的别墅住着,他们的关系,似乎因为那次在贺程眼里并不算成功的交谈,缓和了很多。
但是又仿佛多了一层其他的东西,柯寅川不怎么见着人,他们甚至连床都不上了,明明是件好事,贺程却有些不安。
倒也不是怕“失宠”,他就是觉得这样的状态令他觉得不对劲。
一直以来,掌控局面的都是柯寅川,贺程有时候会羡慕这样的能力。
湖边的鸽子被他喂得胖了一大圈,而张叔每天使尽浑身解数,各种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他碗里填,都没能让贺程胖上两斤肉,为此颇受打击。
张叔没法子,后面索性不再追求什么复杂又严格的营养配比,只讲究让人吃得开心,他瞧着也舒坦。
包括齁甜的甜品,张叔说过他被英国祸害了味觉,贺程深以为然,说那是个食物被诅咒的国家。但是不改,他也就好这口了,不能没了。
甜品眼看着见了底,一旁给盆栽擦叶子的阿姨连忙要去接他手里的碗。
“哎呀我前几天还看这个男明星跟另一个女演员传绯闻呢,这种八卦真是信不得。”
贺程收了投在电视上的目光:“娱乐八卦不都是看个热闹。”
起身自己往厨房去,他没有让人伺候到这个地步的习惯。
虽然他现在同金丝雀差不多。
但是死过一次的人,到底是跟原来不大一样了,比如可以安心的在这个地方住了两个月。
前几天他去见了一次贺连山,十月的海城已经可以穿长袖,他手腕上的伤口即使做了美容缝合,疤痕一时却难消,还得配合做治疗。
贺连山开头还气得很,语气很不好,着急上火地劝,然后碰了儿子一墙的软钉子,后面讲累了,叹了口气让他想清楚。
他在贺连山的房子里见到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大概是长得像他的母亲,贺程遇见的时候还没认出来是谁,直到对方也对贺连山喊了一声爸,他才明白了。
贺连山没想到他们会遇上,面上透露出些尴尬。
贺程觉得这样的父亲很累,谁也讨好不了,非要两全,他的弟弟像是挑着时间来的,而贺连山刚还在说贺家的家业最终是要给贺程的,他想自己的儿子能够来公司慢慢上手,末了又说自己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卖了一把可怜。
贺程看着刚刚还中气十足砸茶杯的贺连山无动于衷,公司他自然是没有兴趣的,而贺连山的儿子,也不止他一个,何必呢。
他劝贺连山:“这不还有一个儿子。”
“这不一样。”
贺程没接话,他不想听贺连山的剖白,他的父母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分开,而他的弟弟只比他小了十一岁。
说的永远比做的好听。
不过他也对贺连山说不出什么狠话就是了。
贺程就是来报个平安,他还要回去吃张叔做的佛跳墙,于是起身准备走,贺连山叫住他。
“这个月十五号实验楼正式启用,你跟我一起去。”
“好。”
实验楼启用,贺连山自然要去观礼的,贺程想了想,答应了,他不必去发言,只想去看看,这栋楼。
贺程从厨房出来时,电视已经切到了广告,巧的是广告上的那个人就是刚才的绯闻主角,名字很好听,叫叶泊然。
笑起来很有感染力,朝气蓬勃,跟团火似的。
切到下一个广告前,贺程抬步往花园去,开学后他就没有再见过顾明钺,不知道是学业忙,还是那股新鲜劲过去了。
那群鸽子倒是每日等在那儿,还大有越来越多的意思,他照常拎了袋面包屑蹲在地上喂鸽子。
“贺老师要是有鸽子这么好喂胖就好了。”
是张叔,贺程没回头,拿着最后一点面包逗鸽子,笑着说:“我要是有他们那么胖,怕是要被赶出去的。”
“那不正好?”张叔大逆不道地说道。
贺程愣住,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笑了笑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张叔问他明天想吃什么,天气转凉,可以吃涮羊肉,或者潮汕牛肉火锅也行。
贺程想起明天就是十五号,他早上就会出门,晚上大概要吃了饭才回来,便说不用准备他的。
他打算自己去,同贺连山一道,太显眼了,他只需要远远看一眼就行。
入秋后,早晚气温都很低,他现在比以前怕冷,穿了一件不算薄的外套后,才出了门。
仪式很寻常,发言也很官方,没什么特别的,贺程站在一棵树下打量着这栋对他来说意义非常的实验楼,诧异自己心里居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没有感动,也没有难过,眼眶都没有红一个,他看着墙壁上那个静字,好似真的只有宁静的感觉。
转身欲走的时候,他在人群里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没想到柯寅川会来。柯寅川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在人群里格外出众,即便是微笑着跟人说话,也透着一股冷傲的气息,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
柯寅川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往他这边看过来。
俩人视线相撞,贺程静静地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在心中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是该说谢谢的,刨去那些私事,柯寅川可以说是一个雪中送炭的大善人——于他、于贺连山、于这栋楼。
到这个时候,他心头才涌上了一些情绪,他这辈子迄今为止最冲动的决定,最不理智的选择,都是因为这栋楼。
关于这栋楼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他选的路,还远没有到头。
“哎呀,贺老师。”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还不正经地拨弄他耳后的头发,“真可惜,楼建好了,你却辞职了。”
贺程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是谁,抬手不客气地把肩上的手拍下去。
他约的人到了。
22
大概是因为正是上课时间,经大旁的咖啡馆颇为清净,店里兼职的店员喜滋滋地洗着手里的咖啡杯,一旁的店长不解的问:“怎么了?奖学金有着落了?”
哼着歌的小姑娘摇了摇头:“不是,我看到我们老师了。”
那更奇了,店长说:“不是经常见到?”
“老板你不懂的。”俩人一起不常见到,说完继续哼唱。
坐在窗边的俩人听不到这边的对话。
“最近去哪儿了,人都见不到一面。”郝言有一下无一下搅动着手里的咖啡。
贺程扫了一眼窗外不远处的校门,答道:“休息了一段时间。”
郝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休息成这副样子?咖啡都换成柠檬水了?”
即便冬天也是雷打不动一件大衣的人,在十月就穿上了针织外套,贺程浅浅一笑,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才说:“帮我个忙。”
搅弄咖啡的声音停了下来,郝言缓缓开口:“你说。”
最终贺程还是吃上了张叔的潮汕火锅。
他跟郝言走出咖啡厅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前方几十米处,车上并没有人下来,但是贺程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原地站定。
“怎么了?”郝言跟着止步。
“突然有点事,改天再请你吃饭。”贺程致歉地笑道。
郝言早就瞅见了停下来的车,以为是贺程的父亲,随即轻松地说:“没事,你去忙吧。”
说完又看贺程的脸色不大好,凑过去靠近他:“伯父都下了这么大本了,都讨不到你一个笑脸?实在不乐意继承家业,就回来继续做实验呗,我那还差人。”
贺程知道他误会了,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你想得美。”然后抬脚朝前走。
车门将关的时候,郝言正好经过,随意地看了一眼,只扫见对面座位前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老头子身材有这么好?”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贺程不确定柯寅川有没有看到刚才郝言在他耳边说话,大概是能看见的,不过他也不在乎就是了,有周颂安在前,其他的就显得不够看了。
除非柯寅川把他关起来,但是他不会这么做,贺程确信,虽然不愿,但是柯寅川就像驯兽师,乐此不疲地玩着驯化的游戏。
某种意义上来说,贺程算得上一个好的床伴,虽然价格有些昂贵。但是柯寅川似乎不只想要他身体上的臣服,还想要心理上的归顺,这对贺程来说有些难。
车内一阵沉默,贺程闭着眼睛养神,突然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他诧异的睁开眼,转瞬人就被掉了个头,他忙弓着身子防止撞到车顶,还好车辆空间足够他弯腰坐在柯寅川腿上。
他低头注视柯寅川,浓密整齐的眉毛下是一双没什么表情的眼睛,直直地与他对视,猜得到他要做什么,贺程蹙了眉,也仅仅是蹙眉,并没有说什么。
终于来了,这样的举动反而让他舒了一口气,但是这里还有别人,即便是隔了挡板。
人真是一种适应力强的生物,他想,在办公室做的时候他的羞耻心几乎覆盖了所有情绪,后来又在别墅的客厅做,现在似乎已经可以接受在车上了。
不过他还是想努力下,即便是底线倒退了,可那并不是他本意。
“能不能回去。”
他穿的休闲装,很轻易的就被人探了进去,柯寅川用行动告诉他:不能。
感受到手指的触碰,贺程不自觉得夹紧了腿,可是他跨坐在柯寅川腿上,这举动没什么意义,贺程只好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放松身体,这个人,得顺着来,不然吃苦头的还是自己。
修长的手指沿着小腹慢慢往里伸,贺程紧绷的神经也跟着一块移动,不多时,一只温热的手掌就覆盖住了他尚还疲软的性器,柯寅川套弄了两下,并没有反应,他微抬头意味不明地问:“没有感觉?被操才能硬了么?”
贺程别过头不看他,只希望他快点结束,可柯寅川偏不让他如愿,一只手把他脸掰回来,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柯寅川冷冷开口:“不许闭眼。”
说完手往后穴去,除了客厅那一次,贺程已经将近小半年没有再跟柯寅川做,那里并不好进入,柯寅川无视穴口无声地推拒,手一用力,硬生生将干涩的手指送了进去。
即便只是手指,也是痛的,贺程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双手撑着座椅后背,低着头努力无视身后的手指给他带来的感觉。
额前的头发也垂下来,看起来温顺得很,只是看起来罢了,柯寅川很清楚这人不像表面这样顺从,他心底的凌虐欲翻腾上来:“把衣服脱了。”
听到这话的贺程眉头蹙得更深,直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柯寅川,见他许久没有动作,柯寅川笑着问:“要我帮你脱么?”
表情是笑的,眼睛却没有温度,贺程按下胸口那口闷气及隐隐的疼痛,把衣服尽数脱了,他上半身赤裸地坐在柯寅川腿上,自暴自弃地问:“还要么?”
柯寅川嘴角弧度微不可见地弯了一下:“你想脱就脱。”
自然是不想的,贺程抿着嘴不再动作,没有了衣服的遮挡,白皙的皮肤显露无遗,胸前的殷红随着呼吸起伏,亟待人采撷,他没有看起来那么镇定,柯寅川手指摸上去,刚一触碰,手指下的皮肤就跳动了一下。
柯寅川掐着手中的乳头,轻轻放在指尖揉捏,另一只手也没有停下,不断地向深处探去。
自从上次用过一次夹子后,贺程就觉得自己的乳头更敏感了,只要轻轻一碰就有酥麻的感觉升起来,沿着胸口蔓延开去,他想努力压下这种感觉却适得其反,甚至没有察觉身后已被探入了两根手指。
柯寅川不再只是温柔地深入,被温暖的肠肉绞紧的手指开始抽插,他微曲着指节,退出时撑开穴口,将要全部出来时,又快速地送进去,关节一次次摩擦着肠壁,像是故意的,每一次手指关节都能重重碾过穴里凸起的一点。
在这样的撩拨下,贺程胯下的那团物什开始膨胀,发硬,这感觉很奇怪,贺程扭着身子想要逃离,柯寅川放弃玩弄乳头,把人捞在怀里紧紧圈住。
贺程根本挣脱不得,胸口的刺激没了,在他身体里的手指频率却越来越快,他咬着嘴唇压住喉咙吐出来的呜咽,只能用鼻子快速的吸气呼气。
柯寅川一贯不喜欢贺程压抑声音,他眼神一黯,加了一根手指,此时的肠道已经分泌肠液,容得他顺畅出入,三根指头对准前列腺,按压下去,然后对着那一点碾压打转。
太过刺激,贺程呼吸不自觉加重,终于松开了嘴唇大口喘气,喉咙里的呻吟也断断续续的冒出来,在一个重重的冲击后,再撑不住,软着身子伏在柯寅川身上,他抓着柯寅川的手臂,浑身打着颤,他想夹紧双腿,却被按着动弹不得,后穴的刺激太过强烈,他双眸微微睁大,眼神惊恐地看着柯寅川,声音带着求饶:“不要碰那里……”
“哪里?”柯寅川手臂用力搂住他,满意地看着他将要失神的表情。
“不要了……”
“你喜欢的。”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插在后穴的手指捣弄出了响亮的水声,贺程耳根一红,掩耳盗铃般地把头埋在柯寅川臂弯。
手指的主人显然并不会听贺程的指挥,甚至更加放肆地在他体内动作,愈加猛烈快速地攻击他身体里那特殊的一点,每一次,都可以换来贺程身体的颤栗。
贺程只觉得整个人要疯掉,身体不受他控制,裆前的坚挺像要冲破布料刺出来,前列腺还从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一波波的快感排山倒海一样地送进他的大脑跟神经,他再也招架不住,低声尖叫着射了出来。
“手指都能插射你。”
23
“手指都能插射你。”
贺程还沉浸在刚刚的高潮中缓不过神来,片刻后才明白过来,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好像真的被玩坏了,这样的事只在办公室发生过一次,那次他可以安慰自己是因为药物,这次呢?在车上被手指操射?
被他抛弃的羞耻心又窜了出来,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下车去,找个地方藏起来。
可是并没有地方供他躲藏,他扶着柯寅川的肩膀想坐起来,身体还发着软,手臂用不上力,柯寅川抽出手按住他:“别动,你还要再来一次?”
贺程安静下来,他的手还搭在柯寅川肩膀,这个姿势就像是投怀送抱,柯寅川摸了一把他湿漉漉的阴茎,把手放在贺程嘴边:“你的东西。”
精液的腥味钻进鼻子,贺程垂眸,张开嘴,一点点舔干净,他闭着眼咽下,可那种粘稠的感觉却还在口腔里存在。
如同乖巧的宠物,柯寅川低头看着他,奖励般的亲了他额头一下。
车停了下来,贺程歪头看向窗外,到别墅了。
下身黏黏糊糊的不舒服,贺程抽了纸巾随意擦了擦,才把衣服穿上,柯寅川就在一旁看着他,等他穿戴整齐才下了车。
张叔早得了消息俩人要一起回来吃饭,一大桌子菜摆在桌上,中间支了个热气腾腾的火锅。
“贺老师脸怎么这么红?”
“穿的多了,有点热。”贺程神色不大自然地去洗了手。
“那先量个体温吧?”张叔还记得他上次发烧了好几天,忙让阿姨去找体温计。
贺程拦住他:“不用了,没有发烧。”
柯寅川在一边嘴角含笑:“没事,吃饭吧。”
新鲜的食材与鲜香的锅底,可是贺程没有胃口,胃里似乎还时不时冒出一股腥膻的味道,他简单地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碗筷。
吃完饭贺程就回了房间,他迫切地需要洗个澡冲洗掉身上的不适感。他知道今天还没有结束,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他去找柯寅川。
在一个屋檐下,把自己洗干净去敲门,简直像是主动求欢,还不如以前,做就是做,不需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浴室门被打开,贺程涂抹沐浴露的手一顿,没有回头,只有柯寅川会进来。
浴室里雾气氤氲,镜子里只反射出两个模糊的人影。涂抹沐浴露的手被另一个人接替,滑腻的液体随着手掌的移动布满周身,随之带来的还有手掌上的温度。
明明淋下的水更热,可是皮肤相接的地方却燃起更灼热的感觉。
贺程愣愣地看着镜子里贴在一起的身体,朦胧的水汽似乎将气氛也渲染成暧昧的味道,温热的鼻息落在颈侧,有点痒。
温存,贺程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词。
或许需要警惕下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他自嘲地想。
颈侧的气息沿着耳廓落在了鼻尖上,随后他的唇被封住,他睁着眼,看向柯寅川眼睛里,缭绕的雾气使他即使这样近,也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柯寅川吻得很轻,舌尖扫过贺程的嘴唇与牙齿,伸进去与他唇舌相缠。被水汽占据大半的空间氧气本就稀薄,为数不多的残余也让柯寅川攫取殆尽,片刻后贺程就被吻得有些缺氧,身体不自觉地软和下来。
今天贺程乖得不像话,柯寅川扣着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源源不断的热水继续从喷淋头落下,热气蒸腾,让沐浴露的味道愈发浓郁,明明是清冽的想,却莫名撩拨人的欲望。
刚刚还被开拓过的后穴此刻仍旧湿软,柯寅川手指简单地扩张两下,掰开他的臀瓣,挺身进入。
手指不比阴茎,突然的进入让贺程鼻腔发出一声闷哼,甬道里刚才没被触碰的地方被撑开填满,再是有力的撞击。
他气力不济,还没从缺氧中缓过来,手肘吃力地抵着墙壁,有些站不住。他们靠得太近,贺程的额头蹭在柯寅川的鼻尖,柯寅川呼出的空气,似乎直接送进了他的肺叶,令他无法呼吸,于是喘息着开口:“去床上。”
柯寅川难得听他的,后退两步让热水浇淋在彼此身上,沐浴露冲掉后,才从他身体里退出来。
没了支撑,贺程脚一软就要滑下去,柯寅川眼疾手快地把人捞在怀里,打横抱着出了浴室。
贺程湿淋淋地倒在床上,周身泛红,嘴唇微微张开急促地呼吸着,眸子似乎还带着水汽,望着人的时候都像雾里看花一般,朦胧柔和。
同平日里反差太大了,柯寅川俯身吻住他,堵住他的呼吸。在他没什么力道的挣扎里,掰开他的双腿架在臂弯,然后从正面再次进入他的身体,开始缓慢却有力地抽插。
太温柔了,简直不像柯寅川,贺程混沌的脑中只有这个印象。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时候,贺程快没有意识的要累得睡过去,他觉得自己要死在床上了,抓着柯寅川的手臂求饶,嘴里吐出来的话破破碎碎的不成句子,就只剩下喘息与呻吟。
柯寅川抓着他的手按在被顶起的小腹上,恶劣地往上一撞,让他感受彼此身体的碰撞,他看着眼神几乎涣散的贺程,低声说:“最后一次。”
贺程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几乎窝在柯寅川怀里,腰上还搭着一只手臂,他轻手轻脚地抬起那只手,想远离,还没放下,柯寅川手一用力,把他往怀里带的更近。
“几点了?”
贺程转头看着床头的时钟:“快六点。”
“再睡会儿。”柯寅川把他的手捉过来握住。
贺程只好放弃,依言闭上眼睛,只是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熬时间。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贺程察觉到柯寅川呼吸节奏变化,猜到他应该醒了,于是再次准备起身,刚一动,就又被拉了回去。
贺程只好继续窝在他怀里,望着窗帘发呆。
“贺程。”柯寅川的声音带着慵懒。
“嗯。”
应了之后卧室便安静了下来,贺程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候,柯寅川再度开口。
“来寰宇吧。”
不用问,就知道下一句是什么。这是第几次听到这个要求?可能是两次,可能是三次,从英国回来到再次被带回海城,贺程的记忆都不是很清晰。
即使贺程知道柯寅川若是真想,他拒绝不了,可还是说了不:“我做不来。”
“i大高材生、经大老师还有做不来的?”
贺程转过身面对他,或许是因为刚醒的缘故,现在的柯寅川看起来温和多了,贺程看着他褪去了锐利目光的眼睛,说:“比如处理情人。”
24
最终贺程还是没能拒绝掉柯寅川递过来的“橄榄枝。”
那天早上柯寅川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贺程以为他又要沉默地拂袖而去,柯寅川却突然凑过来亲了他一口,轻笑着说:“不会。”
不会让他处理,还是不会让他撞见,更或者不会有情人?
贺程不明白,也不是很在乎,他更在意这个亲昵的吻,带给他那种不安的感觉。
一份工作罢了,只是这份工作现在多了床下的内容,倒也不算差,毕竟还有什么比上床更差的?
很奇怪,身体的接触,似乎将他们之间那层透明的隔阂消弭不少。
人类,说到底也是动物的一种罢了。
还有三年,他一直从心理上强烈抗拒的话,或许不久之后就又会陷入情感跟心理上的窒息里,那种体验很不好受,譬如行尸走肉,来一次也就够了,真没完没了的,他可能真会往手腕上再拉上一刀。
如果一定要发生,那么就降低感受,抛弃一些不必要的情感。
又三年的合同,几天后签字的时候没有了第一次的忐忑纠结,他甚至没有仔细看具体条款,拿起笔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潇洒干脆,唯独手有点抖。受伤的神经没好全乎,他拿起合同仔细端详了一下,字没有以前那么好看了,没忍住轻皱了下眉头。
柯寅川坐在对面问他:“怎么?”
这自然不能实话实说,贺程开了个无关痛痒的玩笑:“在想要不要讨价还价。”
在场三人都听得出是玩笑话,可柯寅川还是看了陈行一眼。陈行了然,立马出去重新打印了两份。
薪水翻了两番,不得不说,柯寅川一直都是个很大方的人,贺程没再说什么,签了字递回去。
陈行犯贱似的又看了眼薪水那一栏的数字,一阵肉疼。
贺程的办公室同样在寰宇顶楼,单独一间,紧挨着柯寅川的办公室。
这个地方带给贺程的体验实在不怎么好,第一次来是签合约,第二次来便是从伦敦回来。再次站在这个窗明几净的办公室时,那天狼狈又淫糜的残影仿佛在他脑海播放,他甚至不愿看那张沙发一眼。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上班如坐牢的感受,只是班还是要上,即使他的工作内容从前几天的无所事事,变成了在办公室看文献,与现在的工作无关,都是关于以前的工作的。
总不能真的三年都只做金丝雀或者所谓的助理,他尚还有人生的目标与理想,若不是柯寅川的强势,他或许真的会考虑去郝言的实验室干上一段时间。
贺程明明是温室成长起来的花木,却有着野草一般的适应力。第二周已经适应良好,倒是陈助理有些缩手缩脚,一副不知道把他放在什么位置的感觉,贺程在一旁看得开心。
而宁大秘早已修成了人精,不过几天,便对贺程的态度拿捏得当。小事琐事是必不能让他去的,公司一些机密也不会经过他手,只敲到好处的扔些活儿。
过了几日风平浪静的日子,贺程对这个地方的排斥已减了许多。工作起来的柯寅川理智、严厉,甚至还有些禁欲的味道,一点看不出是会在休息室里放情趣道具的人。
一日,连着开了一天的会,一直到晚上九点才散了。陈行本来想让司机载着贺程先回去,贺程正好也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就拒绝了,更何况,这段时间,他跟柯寅川基本是同进同出,没有加个班就要开小灶先走的道理,拿着人家工资呢。
等贺程从一堆资料里埋头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
四周寂静,他听了一会儿,没有一点声响,起身敲了敲门。
“进来。”
他推门进去,看见柯寅川背后的玻璃里,倒映着电脑上一大版的文字,桌上放着还剩下半杯的咖啡,面容是少见的疲倦。
“还没回去?”柯寅川仰靠在椅子上,两指搭在山根轻捏,他吩咐了陈行,以为贺程已经回去了。
贺程站在门边,不是必要,他仍旧不想踏足这间办公室:“张叔煲了汤跟粥,要先吃点么?”
东西早在八点就送来了,贺程吃过,等柯寅川散会的时候,后头又跟着几个人进了办公室,再后来就忘了,这会儿才想起来。
“好。”
贺程转身准备拿去加热。
“等等。”柯寅川直起身子,拿过一旁的外套搭在臂弯,“出去吃吧。”
贺程与他一道进了电梯,其他楼层或许还有办公室亮灯,可是顶层已经全部暗了下来,贺程自作主张的让宁云跟陈行他们都走了,这会儿好了,就他陪着去吃饭。
车辆停在地下室电梯口,往日总有其他人坐副驾驶,今日只有贺程,他想了想,还是坐回了后座。
“以后……”车辆驶出地下室,窗外霓虹灯光映在贺程手上,隐约可以见到一道疤,柯寅川将出口的话停在喉咙里,那是他曾经剧烈抵抗的痕迹。
贺程见久没有下文,侧过头问他:“怎么了?”
以后不用等。这句话停在喉咙里,柯寅川没继续说,转而说其他的:“下个月你跟我出差。”
“澳洲?好”澳洲有一宗大的生意,柯寅川亲自上阵,今天的会大半跟这个有关,但是这些事到不了贺程手上,他有些疑惑,却也有些清楚为什么自己要去,没有多问。
吃完饭已经将近一点,这同往日作息差别太大,回到家又胡闹一通,俩人在床上纠缠到很晚,贺程甚至没有力气爬起来洗澡回房,直接就在柯寅川卧室睡到了日上三竿。
入职第二周的周二,贺助理就旷工了,但是贺程并不认为这是旷工,他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上班,全年无休,没有比他更称职的人了。
他心安理得拿过手机看信息,并没有人因此责难他。翻身下床时瞥见床头柜上有个深色的丝绒盒子。
里头是块表,深蓝色的表盘,晃动的时候光影变幻如同海中波浪,看着价值不菲,贺程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柯寅川起床放在床头的,让他戴上。
贺程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疤痕,想起昨天柯寅川停留在上面的目光,把盒子拿在手里回了房。
换了身衣服下楼,餐桌上正好摆着早点,每次做完贺程都不怎么有胃口,总觉得胃还被顶着,叫他难受。他只拿了杯牛奶,坐在往日常坐的沙发里慢慢喝着。
张叔看了看桌上没动的餐食,又看一眼窝在沙发里的背影,摇头叹息。
鸽子早就没喂了,面包屑却还是每日备着,贺程觉得无聊,拎着袋子出去消那根本没有的食。
看见顾明钺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今天应该是上学的日子才对,不过顾明钺没有划船,这个天气也不适宜这样的运动了。顾明钺坐在岸边,像是在钓鱼。贺程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顾明钺拉竿换鱼饵,才确定了他真的在钓鱼。
十四五岁的小孩哪有耐心做这事,就十来分钟,贺程见他鱼没钩上来一条,饵换了好几趟。
以前在英国的时候,他跟着周颂安去钓过几次,每次都是兴致勃勃玩一会儿,然后躺回帐篷看书或者睡觉,直到周颂安叫他吃东西。周颂安做得一手好鱼,能短暂拯救他被英国荼毒的嘴,所以就算是无聊,周颂安叫他钓鱼,他也乐意去陪着。
贺程把手中最后一点面包屑抛向空中,准备离开,追食的鸽子飞起大片,最终引起了对面本就不专心垂钓的人的注意。
顾明钺丢了鱼竿,站起来双手举过头顶,大力挥动,贺程抬手示意他看到了,站在栈道上看他,这样的地界大声呼唤实在违和,但显然顾明钺不在乎。
“等我!”顾明钺手做喇叭状,得益于风是顺着贺程吹的,他勉强能听见。
贺程靠着栏杆等在原地,但似乎因为他没有回应,顾明钺又喊了一遍等我,贺程只好再次挥手示意。
这里虽然能够见着彼此,但是别墅的区域划分还是很明显的,贺程不知道顾明钺要他等什么,难道还要划着小舟来?
湖边风大,贺程身子骨受不住,估摸着顾明钺没那么快过来,他转身往回走,准备去套个外套,还没走到门口,一辆迈凯伦停在他面前。
“贺程!”顾明钺拉开车喊他。
这倒是稀奇,虽然都在一处,但是别墅安保严格,不过都是邻居,认识也不一定,贺程更在意另一个事。
“你几岁了?”他抱臂现在台阶上问顾明钺。
顾明钺不明所以,手搭在车门上问他:“十五啊,怎么了?”
果然,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无法无天。
贺程扫了方向盘一眼:“无证驾驶,下来。”
顾明钺不服气:“我学了驾照的!只是年龄不到。”
贺程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那你驾照拿来我看看。”
这自然是没有的,顾明钺嘿嘿一笑,露出他白花花的十二颗牙:“哎呀不说这个,我哥过几天生日,你陪我去买礼物嘛。”
我们有这么熟么?贺程一脸迷茫,对这个展开很不解。
见他没有回答,顾明钺直接下车把贺程推到驾驶座,迅速关上车门跑到另一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为了防止未成年驾驶机动车辆,那你来开车吧。”
一副不容拒绝的语气,贺程确实没拒绝,顾明钺总让他想起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可能也是这样。
“我很久没开车了。”贺程给他打预防针。
“多久?”顾明钺决定原谅贺程把他的车开成老爷车的架势。
贺程想了下:“半年吧?”
顾明钺不解:“为什么啊?”
“生病了,不过已经好了。”确实好了,开得慢并不是生疏,而是因为担心手腕,“今天不是上课吗?”
“学校放假了。”
贺程拆穿他:“给你一个人放的?”
“哎呀你怎么总拆我台?”
贺程笑了笑,没再问,这个年纪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可惜顾明钺忍不住,他歪头看贺程,到底年轻,按捺不住:“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贺程无奈,问他:“为什么?”
“我喜欢的女孩子喜欢蛇,我上周就送了她一条蛇,结果把她吓到了。”像是不服气,顾明钺把安全带扯来扯去,“她明明说她喜欢的啊,我就托人买了,那个蛇可难买了,谁知道吓着了,这不是叶公好龙嘛?”
“我去她家道歉她也不见我,我妈让我在家反省两天。”
……
这什么脑回路?贺程觉得不可思议,时代在发展,十几年过去了,居然还有顾明钺这样“蠢萌”的富家公子哥。
贺程觉得顾明钺今天来找他买礼物实在是明智之举:“你哥喜欢什么?”
“他什么都喜欢。”
“嗯。”其实顾明钺跟他一点不像,但却总能让他想起一些往事。
26
最后顾明钺选了一对袖扣,中规中矩不会出错,用顾明钺的话说就是,反正他哥啥都不缺,但是如果他不送,那么他哥就永远缺个生日礼物。
离开时贺程余光扫过个领带夹,让柜姐一块包了起来。
买礼物其实是顺带,顾明钺看着还在等包装的贺程有些犹豫。
“顾明钺。”
一声呼唤把他思绪叫停,顾明钺循声望去,看见了顾明钧,他上前去打招呼:“哥!”
顾明钧问他:“你不是在家面壁吗?”
顾明钺愣了一下,没想到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嘟囔着:“我说要给你买礼物,我妈就放我出来了。”
“礼物呢?”
顾明钺提起手里的包装袋摇了摇,然后藏在身后:“现在不能给你。”
顾明钧拍了下他脑袋:“走吧,带你去吃饭。”他约了柯寅川吃饭,没什么正事,不介意带个小朋友。
“不要,我还有朋友一起来的。”
这确实不合适,顾明钧拍了下他的脑袋就准备走,还没抬脚就看见贺程,没什么由来的,凭着直觉问顾明钺:“你的朋友是贺程?”
顾明钺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行了,我走了。”
“哦。”不认识知道人家叫什么?
顾明钺不信他,转回店里,拿起一个小摆件,放在手里摩挲,贺程走过来,夸道:“很好看。”
“那我送给你!”
贺程拒绝:“谢谢,不过我生日还有很久。”
“不是生日也可以送,当感谢你陪我来买礼物。”
贺程把摆件放回去,说:“买完了,我们走吧。”
“这个也帮我包起来,谢谢。”别致精巧的玩意,顾明钺舍不得,“很好看啊,可以摆在桌子或者床头。”
贺程没再拒绝,只是不知道应该拿这个东西怎么办,他好像这段时间,除了衣物之类的,没再添置过什么东西。
顾明钺看着他发呆,问:“是不是不喜欢呀。”
贺程摇摇头:“很好看,只是不知道放哪里。”
“你的桌子跟床头没有摆东西嘛?”
贺程想了下,现在的房间确实没有东西,原来的住处倒是有。
那不是他的家,所以不需要装饰,如果要离开,只需要把衣物带走,所有的一切就跟刚来时没什么两样。
他甚至想不起来别墅房间的窗帘是什么颜色,床头柜有几个抽屉,自然也不知道上面有没有东西,只好沉默。
“啊,真的啊?”贺程看起来并不像是会把家布置成冰冷的酒店的人。
“嗯。”
“那正好,现在有东西了。”
贺程不置可否,把购物袋拎在手里,俩人一齐出了店。
买完东西已经到了饭点,顾明钺要请贺程吃饭,贺程说哪能让学生请他吃饭,更何况刚刚还收到礼物。问过喜好后,带着他去了一家粤菜餐厅。
碰巧得很,俩人踏入店里就看见了顾明钧跟柯寅川,想来也是刚到,服务员正要引着他们进包厢。
顾明钺没想到还是遇见了,老实喊人:“哥,寅川哥。”
旷工的员工偶遇了上司,这样的情形贺程从未遇到过,不免有些尴尬,他不认识柯寅川旁边的人,不过以前见过一次。
柯寅川愣了下:“你们怎么在一起?”
贺程也想问,为什么不同意顾明钺的提议让他请客。
最后四人还是坐在了同一张桌子旁。
顾明钺看着坐在对面的俩人,这才咂摸出点味道来,他竟忘了那是柯寅川的别墅,他妈说他蠢果然没错。
只是柯寅川“谈恋爱”的口碑不大好,这事还是顾明钧跟严随声吵架时,他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知道的。
他怕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湖边已经没有人再在那里喂鸽子了,那他明年还可不可以约贺程划船?
“什么划船?”顾明钧对顾明钺没头没尾的话表示疑问。
“啊?”顾明钺回过神,才发觉话已出口,眼神有点不知所措的愣在那儿,预备打哈哈混过去。
“可以。”柯寅川饮下一口汤,接着道,“划几年都可以。”
顾明钺心头一松:“那就好,寅川哥,可不可再在湖边建个小码头啊。”
柯寅川应下,并把这个事交给了贺程。
顾明钺朝贺程眨了眨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透露着喜悦。
贺程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回了个微笑,有些分心地跟顾明钺讨论码头的事。
他跟柯寅川的约定,已经不足三年,而且,他也不想在别墅住三年。
他想起那个空落落的床头,或许,他应该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搬出去。
顾明钧心里默默啧了一声,瞧出贺程的心不在焉,夹起一块蒸排骨放到顾明钺碗里:“对了,姑姑让我问你,你的蛇放哪里了?可别吓着人。”
顾明钺手一抖,那块排骨掉回碗里。
他忘了,那条蛇还在他包里,骗她妈说丢了,今天早上好像没看见。
“啊!哥!送我回去!快快快!”
什么排骨,龙肉他都不想吃了,要是他妈看见了蛇,他手怕是没了。
顾明钧后悔不已,他戏还没看完呢,无可奈何地起身告辞去追顾明钺。
这顿饭本来已近尾声,便也顺势结束了。
贺程本来预备旷工一天,奈何天公不作美,现下又坐在了车上老位置,准备回公司。
柯寅川在打工作电话,贺程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侧面看起来眼窝更深,垂眸的时候,睫毛在眼下留下一小洼阴影,有种平和安静的感觉。
“怎么了?”贺程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太久,柯寅川挂断电话问他。
“没什么。”其实贺程想问刚刚说的“几年”是什么意思,这会儿突然说不出口了,三年也算几年吧,他迷糊地想。
“今天怎么跟顾明钺在一块了?”
贺程右手有些发抖,可能提了太久袋子,受过伤的神经反抗起来,他用左手握住手腕轻轻揉捏,难得轻松地跟柯寅川说些闲话:“他用蛇跟同学表白,把人吓病了,被罚在家面壁,今天捉了我来陪他买礼物,应该是顾明钧的生日礼物。”
柯寅川笑了一声说:“跟他哥半斤八两。”
“是吗?”
明明跟你半斤八两。
贺程喉结滚了滚,咽下这句话,手已经不再发抖,但他依旧握着。
柯寅川眼睛扫过他手边的购物袋,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多稀奇,明明床都上一年了,却不知道对方生日,贺程神色淡淡说:“已经过了。”
“知道我的生日吗?”柯寅川的目光落在贺程脸上,那一小洼阴影已经不在,方才平和的错觉随之消失。
“十一月十六号,那天会有一个生日宴。”尽管助理工作只做了一周多,可贺程还算尽职尽责,老板生日总归记得的,他补充,“我现在是你的助理,柯总。”
柯寅川转头目视前方,片刻后开口:“不上班记得请假。”
……
怪谁?
“哥,他们是什么关系呀?”
顾明钧不乐意跟他说这事:“小屁孩别多问。”
“你礼物没了,你不说我也知道的。”
“知道还问。”
“你跟随声哥啥关系,他们就啥关系呗。”
顾明钧轻轻踩了脚刹车,转头看自家弟弟,一时不知道说他聪明好,还是说他傻好。
“这话别乱说,知道了吗,特别是你妈那里。”
“知道了知道了,哥我跟你说,我以前见过贺程的,很早的时候了。”
“什么时候?”
“小时候,那时候我妈要去英国,我闹着要去,她就带我去了,去参加一个葬礼,我才想起来,那会儿就见过他了,那个葬礼,是他妈妈的,那时候我还给过他几颗糖,不过他应该不记得我了。”
小时候的记忆早已模糊,顾明钺只依稀记得贺程单薄孤独的站在那里,跟来吊唁的人致谢鞠躬,整张脸只有眼睛是有血色的。
那会儿他就想,这么好看的哥哥,没有了妈妈一定很伤心,于是给了他几颗糖,他还记得贺程握着糖好一会儿才低头对他说谢谢。
顾明钧叹了口气,程顾两家上两辈的时候交往密切,程静跟顾明钺的母亲顾知意是好友,直到程静嫁给了贺连山才少了来往,再后来,程家出了变故。这种事也就老爷子偶尔兴起会说说,具体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他不清楚,顾明钺就更不清楚了。
“你不如多想想你的蛇丢哪儿了。”
真要命。
内存不存在,请稍后尝试访问
二三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