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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在溪检查了明早要用的设备,又记在赵钱钱给他的那张单子就去洗漱了。

ni上床前洗了爪子,严在溪在它狗头上乱揉两下,大发慈悲容许它和自己贴在一起。

他入睡速度向来迅速,不过睡眠质量算不上好,总会梦到很久之前无论好与不好的回忆。

或许是重回嘉青,又同严怀山和严虹久别重逢,让他罕见地梦到了何琼死去的那天,

其实严在溪并未亲眼见证何琼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场景,但或许正是因为从没看到过,才会在大脑深处不断幻想、不断演绎。

他梦到母亲穿着一身皎洁的白裙,卸去全部的妆容,与当年她以艳女形象勾引到严左行截然不同,素白纯净的面孔与勾着浅笑的嘴唇,赤足立在窗口,而后一跃而下。

何琼生前吸食了大量毒品,后来严在溪有问过很多人,她是否在坠楼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清醒,会想到那间小房里还有殷切期盼她打开房门,将自己纳入温暖怀抱的严在溪吗?

他们总会给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

但谁都不是何琼,所以严在溪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后来,他也就没再问过了。

梦里总不会出现何琼倒在地上最后的余影,取而代之的,是十八岁时严怀山挡在严在溪面前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与他凝视着何琼尸体时超乎常人的冷静与冷漠,以及那双沉蓝色眼眸深处藏匿了闪烁着的、可怖的兴奋。

严怀山垂下眼皮,短暂地遮盖住蓝色的眼瞳。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耳边传来父亲冰冷的声音:“你妈突然念叨你,要给你打电话。”

严怀山没吭声。

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文铃的声音,不算很清晰地问:“是在和怀山说话吗?”

严怀山这才知道严左行是在家里住着的,眸色稍沉。

严左行应了一声,手机递到文铃手上,电话那头传来温柔轻缓的女声:“怀山啊,最近按时吃饭了没有啊?”

严怀山没回答这个问题:“妈。”

文铃许久不见他,欣喜地应了声,听长子关切地问她:“您身体怎么样?”

文铃生严怀山的时候只有18岁,今年意外怀孕算是高龄产妇,家里人对她都很宝贵,也不敢惹她生气。

“都挺好的,”文铃是英籍华裔,小学就随家族迁至海外,说起中文来语调变得有些顿挫,显得愈发绵柔:“你爸爸这些天都陪着我呢,阿妹在肚子里也很乖,都不闹我的。”

严怀山很轻地笑了一下,说那就好。

文铃紧接着想起了什么,喜悦地同他道:“俏俏昨天还来看我了,跟我说你工作好忙,我说你爸爸给你这么大压力,公司养了那么多人,一天天光累我儿子了。”

紧接着,她又问:“婚礼准备的怎么样啦?妈妈等着抱孙子呢,等你和俏俏生个可爱的小baby,就能和阿妹一起玩了。”

严怀山面上稍冷,但语气未变:“婚礼交给下面的人弄了,孩子不着急,孙俏还要读书,没时间带孩子。”

文铃一边嘟囔他都要结婚了,叫人还这么冷冰冰,一边又说:“也是,你们都是新时代的年轻人啦,不像妈妈那时候,我们都是老古板啦。”

严怀山听出她话中的支吾,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文铃断续问:“听人说……小溪回去了?”

“是,前几天刚回来。”

文铃又问他:“和你住一起吗?”

严怀山顿了一下,却说:“他找了工作,最近会搬出去。”

“这样啊……”文铃听着像松了口气,但又有点说不出的担忧,还是忍不住说:“小溪这两年跟我都有点疏远了……”

“可能是叛逆期吧,”严怀山没多少情绪地说。

“唉,算了,”文铃有点低落,“怪我当时太冲动了。”

严怀山没问她发生了什么,好像对此并不关心。

文铃又叮嘱了他几句,把手机给了严左行。

刚接过手机,严左行便厉声问:“老三回去干什么了?”

“拍作业,”严怀山的回答很平静。

“胡闹!”严左行沉声骂了一句,提起小儿子就头疼:“给他介绍了几家女儿他都不去见,公司的事情也不懂,整天背着他那个相机就知道拍拍拍,不学无术!早知道当年就绑他去做手术,总比现在男不男女不女要好得多。”

“爸,”严怀山适时出声,语气平缓地叫了他一声。

严左行这么突然打越洋电话过来倒也并不是为了关心叛逆顽劣的小儿子,很快便谈起正事:“我听小虹说你们把城西那块地皮谈下来了?”

“嗯。”

严怀山凌晨被电话震醒,随手披了件浴袍,站在桌前,目光冷冷淡淡地望着窗外仍陷在黑暗中的矮山轮廓,脸上空无表情。

“怎么没第一时间跟我讲?”严左行说话的语气稍冷,似乎在暗示严怀山有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私心。

严怀山一字一句道:“合同部分条款细节还在核议,不能算完全确定下来,就没有跟您说。”

电话那头忽地冷笑了一下,严怀山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但他还是对严怀山道:“既然这样就抓紧让人盯着敲定下来,赶在出政策前把那块地拿在手上。”

“好的。”严怀山淡声应下来。

又静了半晌,严左行没有出声,严怀山比他更加沉默。

严左行突然发问:“你和孙俏准备什么时候登记?”

严怀山握着手机的长指微紧,下颌蓦地磨动一瞬,额角轻微鼓动。

他伸手在太阳穴不轻地揉了两下,阖了下眼皮,面上有忍耐的痕迹,但声音仍旧冷淡:“看孙俏的想法,她还没有选好日子。”

严怀山迈动脚步,踩在柔软的羊毛毯上朝里屋走去。

途径敞放着宽桌的内间书房,和一条开了顶灯的短廊,通向一间木门紧闭的暗房。

严怀山抬手转动门把,在严左行下一句话响起前将小门缓缓推开。

严左行道:“我近期跟孙家平见一面,看看他们的意思。你成婚后小虹也就定下来,美国财政部那边就有切入点了。”

啪嗒——

暗房被蓦地照亮,四面白色的墙壁上贴满了密密匝匝的照片。

严怀山握着电话没有回答,下颌略微仰起,从第一张照片开始,视线缓慢、冰冷地在每一张照片上移动,一直到贴着的最后一张照片。

这四面墙上共计107张黑白照片。

23张照片上的严在溪紧闭着双眼,浑身赤裸地躺在一张黑色的床上,肤色苍白,眼角洇湿的水痕在黑色的照片中痕迹更深,敞着的长腿间怪异地垂搭着疲软的男性生殖器与不应当存在的器官。

47张照片是对着严在溪布满痛苦与欢愉而扭曲的漂亮面孔拍下。

16张照片里严在溪身下畸形的女穴正被撑得胀满,吞吃着纳入粗大可怖、青筋虬起的阴茎。

20张照片拍有严在溪被操弄时发出无声的哭喊和偶然张开的潮湿水润,充斥绝望的眼睛。

最后一张照片上,严怀山正在把一个吻落上弟弟的嘴唇。

严怀山把目光投向整个房间,用极低的声音对电话那头的父亲说:“知道了。”

清晨,天都还没完全亮。

严在溪在闹钟跳响之前睁开了眼睛,明澈的眼瞳蒙有很薄的一层水雾,有惊惧与迷茫。

他呆坐了几秒,脑子里还残留着惊醒前严怀山的目光。

不多时,几乎是他坐起身后,ni也机警地醒来了。

它撑着爪子从床上立起来,热烘烘的嘴巴贴在主人面颊,鼻尖拱了他一下。

严在溪笑着和它玩了一会儿才爬起来。

他背着设备下楼时,本以为空无一人的餐厅竟然坐着正在喝咖啡的严怀山。

进去的脚步顿了一下,严在溪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大——大哥?”

他看了眼时间,确定现在是清晨六点,才走过去从桌上拿了片卤牛肉,把嘴巴塞得很满,含含糊糊地问:“李着抹尅着抹造你怎么起这么早?”

严怀山眼神凌厉地睨他一下,放下瓷杯,低沉开口:“吃完再说,或者说完再吃。”

他说话的语气倒是听不出来,但严在溪硬生生从他哥的眼神里品出一种“糟心玩意儿”的错觉。

严在溪嘿嘿笑了两下,把嘴里的肉用牛奶顺下去,抓起一片面包跟他挥手:“哥,我先走了啊。”

严怀山冷酷地端起杯子继续喝水,没有理他的意思。

严在溪要出门的脚步又拐回去,不知好歹地凑到他身边去,在严怀山面前苍蝇一样挥手:“拜拜,哥,你亲爱的弟弟要出远门了,不要太想wo——”

“啪。”

极轻的一声皮肉搭上手腕的声音。

他晃在严怀山眼前扰人的小臂被不轻不重地握进微凉的掌心里。

严在溪十分明显地愣了几秒,话还未说完的嘴巴圆张着顿住,显出几分滑稽。不过很短暂,随着严怀山松开了手,严在溪细又白的胳膊就垂落在身旁。

严怀山挑起宽薄的眼皮,深蓝的眼底压抑着什么、有些阴郁地自下而上却仿佛俯视着他,严在溪呆呆地和他对视。

严怀山的声音很低,开口问:“闹够了吗?”

严在溪重新支起僵硬的脸部肌肉,笑着说:“够了够了,逗逗你嘛,哥,我真走了。”

严怀山低低“嗯”了一声,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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