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在位时,含嫣即是众皇妹里最讨喜的一个。连时常与众姊妹作难的昌王,亦待含嫣不薄。更有甚者,旧时诗会上,连甚少赞人的明鸢也曾当众打趣,称“放眼皇都文武,惟含王‘良善’”。
良善?
但愿含嫣能一世良善。敛袖摘录起手中的奏折,姚怀远感怀明鸢能干——午时刚被送入医馆,未时便把今日的折子递了上来。
罢!想过明鸢在含王一事上确实受了委屈,姚怀远道:“明日,孤会下旨命含嫣回宫里住……”
“是。”知道回宫住是给含王撤府的意思,储雪衣满意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折子呈上,“启奏陛下,臣还有一事!”
“恩?”打眼多看储雪衣一刻,姚怀远接过奏折,迅速打开。
折中墨字入眼,姚怀远挑眉:“祭天?”
“是。”储雪衣解释道,“臣以为,近年来,北地归,山河定……陛下仁心,该是祭天之时!”
“你们倒是齐心!”
淡笑着将明鸢递来的奏折展给储雪衣,姚怀远着手誊写密信上的人名。
明鸢折上说了两事。其一是奏请姚怀远下旨更迭永宁贪污案中涉案的官吏,其二是代民请命,提议姚怀远八月下旬登高祭天。
除此,折中还附带了一封密信,密信正面墨书“丹桂飘香候君来”七字,邀姚怀远至明府赏桂,反面以簪花小楷录人名四十,供姚怀远选官补处置永宁案腾出的缺。
看着明鸢折上的自己,储雪衣喜不自胜,她竟是与明鸢在祭天一事上不谋而合。
“那陛下的意思呢?”储雪衣大着胆子张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即便她们臣子生出了祭天的心思,君王心不诚,也是成不了气候。
“就下月吧。”停笔与储雪衣一望,姚怀远试探道,“此事就交与你办?”
“那明相呢?”储雪衣顾虑。
姚怀远弯眉:“那边明相主事,雪衣协办!”
“这……”君王的声音入耳,储雪衣大震。能与明鸢共事,实乃福分!
“臣领旨!”利索叩头跪谢,储雪衣心头,如鹰飞唳天,遍布豪气。
翌日。
宫中传了三道旨意。一道是命礼部操办祭天仪式,一道是命吏部候补了官员,至于最后一道,与含王有关。
许是因着含王出府惊动府尹,扰民安生,君王特敕令工部改含王府为将军府,迎含王长住行宫揽月台。
此番旨意一下,诸方称赞。
祭天是国之喜事,选官是臣之喜事,大将军建府是民之喜事。三喜交加,不得不欢!民间甚者,更是自发的在城中起了庙会,张灯结彩,侯君王祭天,名将凯旋。
……
八月十四。
桂花正开得香艳。
淡黄的花蕊迎风摇动,迷得君王迟迟未上车辇。
见君王看得入神,坐轿的储雪衣示意侍奉在车辇旁的宫婢出言。
宫婢道:“还请陛下上辇!”
姚怀远眨眼:“再等等……”
姚怀远从桂花的香气里想起了幼时在储府后院偷埋的桂花酒,想起了数年前储良玉赠她的桂花簪。
桂花簪?
记起被自己小心收敛在宫内的物件,姚怀远点足,压枝,轻嗅,缓缓展颜。
寒来暑往,年复一年。自五岁起,良玉便每年都会在八月中旬时,赠她一件与桂花相关的物件。就连北征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