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儿子尚在幼儿小班,我每每下班回家,他总要缠着我带他去街上看车。我呢?有时应允,有时则以种种理由搪塞。过后,儿子对车的了解之广之深令我瞠目。
呜呼!当初,我不如儿。
原以为儿子与车结缘,想必将来是个开车的料,没想到完小二年级他就修正了自己的理想。问他开车乎?则曰:no!还是做官。理由是同学某某的爷爷,不仅车接车送,还有礼品不断!官乎?有人为他开车,只管坐了享受。小小年纪,这种思想自然是要不得的,但这事儿怨不得孩子,社风如此,只能说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不足为奇!
实不相瞒,我亦曾有过开车的梦。
那是在公元一千九百七十六年的春天,我由一个走出学校的高中毕业生刚刚脱变为武装的军人。我们这些新兵通过一段时间的基础训练,都要分配到各种专业学习班去。记得老班长问我“你想干什么”?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我想当个小车驾驶员,老班长问我开车的理由,我说威风呀!那时我想,开辆小车,方向盘就在自己的手里攥着,想到什么地方去,一切都会在自己双手掌控之下!于是,心有此念,数日竟寝食难安。
想开车,未必就能心想事成。
很快,我的驾驶梦破灭在专业学习开班的前夜。
记得,那是个暮春的夜晚,天上有月,月朦胧,它的周边围了一个圆圆的白圈,那是天象,是太空给地球人的信息——有风。果然,就在我们排着队开始要进饭堂的时候,就在我忖思风的那一刻,我瞧见乌什塔拉空旷的戈壁滩上红柳、梭梭、甚至是骆驼刺们都在春风的鸣鸣下,全都耷拉了脑袋向同一个方向摇摆;也不仅仅是荒野这些稀罕的精灵们,站哨的警卫“吱”地一声打开门,风就随他的身后急不可耐的拥挤着进来。当下,部队军务股长—一个操着苏北话的黑脸大个子,有点恼火。即令:关门!当下,风就被警卫推出了门外。隐隐约约,门外传来风儿呜呜的哭声。
苏北方言开始回荡在我们饭堂,我注意到,凡被点到名的人,都竖起了耳朵,在听分配结果。百十个人的百十张脸上,除了9个班长3个排长,以及上士司务长副连长连长副指导员指导员们,新兵们面部的表情或喜或恼或木然或兴奋迅速地起着变化。
我没有听到驾训队里有我的名字,当苏北方言宣布结束的时候,我的脖子依然向上伸拉的绷直!这个时候,安徽籍的班长悄悄地在我肩膀按了一下,低低的淮北话说:坐好!你得练“嘀嘀嗒”了。
嘀嘀嗒,是无线电波的讯号。
那一夜,我碾转难眠。
翌日,班长用怜爱的目光抚慰我。还是那腔淮北话,说“你还年轻!好好干,有的是机会”
果然,机会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期来临。那个时候,我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变化,从士兵升到了参谋“不想当元帅兵不是好兵”我想当好兵,那一年竟然带着工资进入了空军雷达学院。让我始料不及的事儿,在所学的课程里,居然会有汽车驾驶这门课。记得闲聊时,我曾好奇的问过系主任,主任曰:尔等回去,皆为部队指挥者了。学驾车的目的,不是让尔等开车,而是让尔等看车,是看好驾驶员开好车!
看车?于我来说,自然是用不着了。在大漠无际的塔克拉玛干,成百上千公里的柏油马路上,汽车兵甚至可以打着瞌睡驾车,假如在戈壁滩上能见到一辆车,一辆车即便你只能与它相向地一瞬,心里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戈壁滩见不到人,你就寂寞就孤独就想看到生命看到运动的东西,对此,我是有过深刻的体会。我曾多次行进在中国乃至世界上最长的沙漠公路上,行走在沙漠公路上我就渴望看到有车同行有人同行,当然,戈壁滩有的是四脚蛇、壁虎、甚至黄羊、野兔什么的,但他们目标太小太小了,坐在撒了的野汽车上,你根本没办法与它们对视,只有偶尔戈壁滩出现和你屁股下一样撒野的汽车时,你才能感觉到什么是运动什么才生动什么能让你激动!
是的,生命在于运动,运动着的我,当然赶不上运动着的车。现在,车的种类越来越多,车的革新换代越来越快,车展的规模档次也越来越高。就一般百姓而言,如果几年前说到买车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所谓长远目标。而如今竟开始在网上关注各种车型车款价格品质,甚至开始热衷于去车场看车了,这应该算是质的飞跃了。
我对买车一事不感兴趣,更谈不上有什么近期与远期的规划了。所以,对有关车展的消息,我始终抱着不闻不看与己无关的态度。想的是,一旦真的要买车时,一定要买辆看着顺眼、坐着舒适、开着得心应手的车,当然,这事儿首先得根据自己的经济基础来确定。纸上谈兵与现实是有距离的,我该沉浸下来的,思绪且不可随着浮躁乱舞的,倘若真要英雄为五斗米去折腰。那样的话,我才懒得去看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