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弈与桓温早已冰释前嫌,二人既是老友,又是亲家,如今桓温丧母,他于情于理都得来一趟。周抚将幼娘抱在怀中,幼娘有些怕生,她是周楚前往长安以后才降生,自然不认得祖父。
直到桓熙告诉了她眼前之人的身份,周幼娘这才搂住了祖父的脖子。
至于阿满,则在灵堂里失声痛哭,只不过还没有苻坚那样的火候,做不到当众呕血的地步,但是观者无不动容,就连桓温也在私底下对着桓熙感慨道:
“你当初执意将阿满留在长安,由自己教养,如今看来确实是对的。”
以桓温的老辣,当然能够看穿阿满的悲伤并非出自真心,但是他不在乎。
阿满究竟孝不孝顺,这是桓熙应该考虑的事情,与他桓温又有何干。
反而是阿满小小年纪,能够学到桓熙几分神韵,这让桓温心中很是高兴。
他不怕阿满长大以后城府颇深,就怕阿满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养成一個柔弱、天真的性子。
将来阿满是要继承桓家基业的,怎么可以没有城府。
这也是当初桓熙在未央宫时,明知道阿满是故意哭给自己看,但还是强忍着内心的真实想法,夸赞他是一个‘至诚至孝的好孩子’的缘故。
当然,守江山可不能光凭演技,否则千古影帝杨广也不会那么快就葬送了大隋的江山。
所以,桓温话锋一转,又提醒道:
“军政大事再怎么繁忙,也千万不能忽视了阿满的学业。”
这一点,桓熙心中有数,他颔首应是,又让人把阿满带来,让桓温当场出题考校。
桓温将嫡长孙抱在怀中,亲切地问他最近在读些什么书,读到了哪里,再从中选取题目。
题目并不是很难,可阿满毕竟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有些题目不一定能够答得上来,但这足以让桓温感到满意。
翌日,便是孔宪出殡的日子,孔宪不会葬在襄阳,送殡的队伍需要从襄阳赶赴扬州宣城(今安徽宣城市)。
桓温之父桓彝当年在宣城遇难,由当地人纪世和收其遗骸,葬于城北小镇东门渡,城内建有桓公祠,受当地民众香火供奉。
如今孔宪病故,自然是要与桓彝合葬。
古人讲究入土为安,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不会轻易迁坟,唯恐惊扰逝者亡灵。
襄阳注定不可能是桓家未来的统治中心,桓温不可能先将桓彝迁来襄阳,今后再将他老人家请出来,将棺椁迁往洛阳。
而洛阳现在属于前线,更是担心被人打搅了桓彝夫妇的安宁,让人刨了父母的坟墓。
因此,只能暂且将孔宪葬在宣城,等到洛阳安全了,再与桓彝一并将坟给迁过去。
宣城归属扬州,虽然宣城百姓感念桓彝,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自然得要有军队护卫,免得桓家的男丁被人给一锅端了。
当五万楚国精锐步骑护送着棺椁向扬州进军的时候,虽说知道这是在为孔宪送葬,但会稽王司马昱还是为此寝食难安,唯恐桓温趁机攻入建康。
他一面在暗地里做着战争准备,一面派遣使者溯流而上,前往拜谒桓温,想要摸清楚他的真实想法,而这名使者,正是王坦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