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他和如何签下卖身契,到如何被逼迫,一点点说了出来。
?听得出来,桑榆全程都在怪自己不聪明,最终,他还是没说戚成岁的身体问题。
?秦州嗅觉何其敏锐,就算有违约责任在,桑榆原本就是没打算提前离职,问题还是出现在那个空降高管戚成岁上。
?“你喜欢他吗?”秦州问。
?桑榆摇了摇头。
?“你离开我会和他在一起吗?”
?桑榆当然还是摇头。
?秦州紧接着道,“那我们还分手吗?”
?桑榆下意识摇头,又觉得不对劲,事已至此,他只好狠心全说了。
?“我和他,我们……”桑榆有些支支吾吾。
?秦州豁然想起那条失踪的领带,心里感觉一片冰凉,“你们上床了?”
?桑榆这下耳朵根都红透了,既是尴尬,又觉得自己一个有手有脚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强迫太过匪夷所思。
?“他强迫你的对不对?”秦州攥住了桑榆的肩膀,眼睛里是祈求一般的询问。
?桑榆撇过头去,没有回答。?
?为什么呢?秦州眼睛里的光彻底灰败下去。
?良久,秦州笑了,笑的苍凉落魄,“在你眼里,我们算什么关系?”
?桑榆眼睛眨了下,这段关系,他是怎么看的呢——他和秦州,他之于秦州,秦州之于他。
?他们两个开始的就很模糊,以至于过到现在都是稀里糊涂的。
?当然这只是桑榆以为的糊涂。
?桑榆试探着说出了一个词,“朋友?”
?秦州的脸色更白了,手上青筋鼓起。
?很明显,秦州不满意,桑榆再没眼力见也看出来了。那不是朋友是什么,总不至于是炮友吧。
?严格来说炮友该干的事不该干的事他和秦州都干过,可他觉得炮友这种关系过于轻浮,而且,秦州虽然看起来很冷静,不生气的样子,但他已经熟悉了,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绞尽脑汁,桑榆无比虔诚地给“朋友”加了一个前缀词,“很重要的。很重要的朋友。”
?秦州深呼吸一口气,怕自己没喘上来再背过去。
?现在他突然有了一种过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回头要申请进养老院双人间的时候才发现当时俩人当时没扯证。
?“我说过,我喜欢你。”秦州一字一顿地强调。
?桑榆知道,秦州说过很多次喜欢,乃至于情到浓时脱口而出的爱。这样的话,戚成岁也说过许多次,到最后呢,还不是一阵风吹过来,人就飞走了。
?秦州也是这样,一本正经地说了很多喜欢,黏黏糊糊地说了很多爱。
?虽然秦州的“喜欢”保质期看起来比戚成岁的长好多好多,但桑榆也会担心,是不是一阵大的风吹过来,秦州也会被吹走。
?然后他又变成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面对每天相同的生活。
?假如孤独也能获得快乐,那就是自由了。桑榆孤独长到大,感到自由的时间很少。
?同样的,桑榆所能倾诉的所有爱和热情都在十七岁说尽了,那些“爱”是空谷传响,只会在一遍遍的回响中逐渐消失。
?所以他准备好了,他的行囊就放在脚边,随时准备抽身。
?桑榆不信,一直都不信,有人真的爱他。
?爱不是欺骗裹着的糖衣吗?那东西哪怕含着都会化掉,一咬更是直接碎掉。
?桑榆倒吸一口凉气,幸好并没有碎掉。桑榆撇过头去看着埋在肩膀处弯着腰的秦州,清楚感知到对方锋利的牙齿正在磋磨他的骨肉。
?好像只要有一点话不遂对方的意,他就真的要碎掉。
?“我爱你,桑榆,真的真的,你为什么…嗯…不能给我哪怕一点点的回应?”
?桑榆觉得自己的衣领又湿了,可房间里没有雨,为什么衣领会湿?
?秦州的声音从他的脖颈处传来,“不给我回应也没关系的,别离开我好不好?之前那些事……”
?说到这里,秦州觉得自己心头呕了一口血,可不得不先咽下去,当今之计先扎紧渔网,“之前那些事是你被强迫的,被欺骗的,与你无关,都是他的错。”
?秦州说话的热气打在他的脖子上,有些痒,桑榆下意识侧了侧头,没想到秦州很快贴了过来,桑榆只得维持原状,“有些事与你无关,我不想连累你,今天的事已经很对不起你了。”
?秦州藏下眼睛里急切地掠夺的光,心想:见了小三不打才是对不起我自己。
?嘴上却说着,“不连累,谁也不能欺负你,答应我,这件事让我替你解决好不好?”
?说着,他轻轻啜吸了一口近在咫尺的脖颈,桑榆受不了这种弄法,近乎有些讨好的求饶,“别这样,我觉得分开会更好一点,也许……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没控制住,秦州猛吸一口在那里留下一个绯红的吻痕。?看着那瓷白皮肤上的一小片痕迹,秦州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遇不着了,他妈的,凭什么他得给那个三儿腾地儿?不行,除非他死了。
?不,他死了也不行!他死前也得给桑榆订个他自己等身的充气娃娃!
秦州耐不住性子,把人扑倒在沙发上,近乎是逼问,天知道如果不这样他真的要疯了,为什么他喜欢的人这么迟钝?
?他掷地有声地问,“桑榆,你会跟你的好朋友住一起吗?”
?“这个?有可能吧?”桑榆迟疑不确定。
?“得,换一个,你会跟你的好朋友接吻吗?会这样吗?”说着,秦州拇指揉捏着桑榆的唇瓣,食指也蠢蠢欲动要深入内里。
?桑榆慌忙摇了摇头。
?“那这样呢?”秦州伸手直抵要害,腰也跟着下陷,不偏不倚地坐在那里,“你会把你的老二塞你兄弟屁股里,然后射出来吗?”
?桑榆伸手去捂秦州的嘴,“别说了。”
?秦州勾起唇来,“所以去他妈的好朋友!咱俩不是好朋友你懂吗桑榆,咱俩是在处对象!你要是抛下我就是劈腿,是要受道德谴责的。”
?“我不想你受谴责,所以我不会和你分开的,”秦州拿起桑榆的手贴上自己的脸,让他去感受那些伤口,“你摸摸,这些都是那个人打的,真的好疼。”
?桑榆表情好一番空白,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压到床上了。
?他连什么时候来到卧室的都不知道。
?“桑榆…嗯…别丢下我……桑榆”秦州的尾音带着一丝满足和不甘,矛盾又自洽。
?雨声被隔绝到了窗外,桑榆只能听到来自耳畔的昵喃,还有熨帖的温度。
?“桑榆,我喜欢你,你看看我好不好?”
?桑榆被迫对上秦州的眼睛,然而那里面翻滚着的情绪却像火炉一样炽热,差点灼伤了他。
?桑榆伸出手来,手指暂停在秦州眉毛上那道新鲜的疤痕,开口道,“你答应我一件事行不行?”
?“你说。”秦州没说答不答应,要是桑榆提出跟他分手,他肯定不答应。?
?桑榆叹了口气,“要是你想要分开,一定要提前跟我说,我好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提前适应,这样就不会无所适从了。
?“因为我是个胆小鬼,如果你突然离开,我可能会很不适应。”
桑榆是个胆小鬼,他终于愿意承认这一点。
?他曾把假托的希望放在一个人身上,幸好,那是假的。
?是不是表现的不在意,分开的时候就能体面一点,这是桑榆看了很多狗血剧情之后得出的结论。他贴着火炉取暖,极渴求温暖,又害怕被烧伤。
?秦州都快心肌梗塞了,但莫名的,他脑袋中一根筋敏锐地跳了一下,桑榆为什么这么怕有人会突然的离开?
秦州将桑榆搂的更紧了,身体的热度源源不断传送给另一具身体,如果连同勇气和爱意能从他们的胸口之间搭起桥梁,该有多好。
这样眼前这个人就能知道,他有多爱。
?他一遍遍重复着承诺,因为桑榆不信,即便桑榆不信,他也愿意重复。
?没关系的,不相信没关系的,因为他会去践行那些话。
?雨夜阴沉,桑榆终于深深睡去。
秦州买了一捆香,提溜着去医院看人。
?病床对面,戚成岁看着抱胸的秦州,如果不是腿脚刚包扎完,他能从床上跳下来把这个三儿从楼上踹下去。
?秦州把他买来的那一捆香丢进那一堆礼品盒中,转过身来对戚成岁道,“还活着呢?”
?戚成岁缺了的牙还没来得及补,抿着嘴很矜持地回怼,“你不也还没死?”
?秦州笑了,“我死了桑榆怎么办?”
?戚成岁啪地一声握紧了床栏,语调讥讽,“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不过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替不替代有什么所谓,只要他身边那个人一直是我不就行了。”秦州微笑着回击。
?戚成岁眼底多了些愤恨,狭长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眯着。
?秦州上下扫量戚成岁,嘴角莫名的笑容更加明显了些
?两个人气势一时剑拔弩张。
?但秦州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打架的。
?他知道桑榆过去肯定发生过什么,但既然桑榆不愿意说,他自然不愿意强迫桑榆去回忆。
?那边不能动,就只能从这边下手了。
?他来这一趟就是想从戚成岁这里钓出来一些信息,只不过他还没做什么,没想到对方就快耐不住了。
?秦州心里门儿清,他今天出现在这里就是对戚成岁最大的挑衅。
?他后退两步,果不其然戚成岁狗急跳墙了,“这么着急离开,你心虚了?”
?秦州:“我有什么好心虚的?我一向正大光明。反倒是你,戚家就是这样教导儿子的吗?教出来一个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哦,我差点忘了,戚家家风一向很稳健,连某些‘职业’都能一脉相传。”
?秦州就差揪着戚成岁的耳朵骂他“惯三”了,明明两人再脏的话那天晚上都骂过了,现在似乎都对隔山打牛很感兴趣。
?戚成岁握住栏杆的手渐渐松弛,似乎在平复,没多久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森白的牙齿从没有血色的唇露出来,“哈哈,我是小三?这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搞笑的笑话了秦大公子,你对着别人的前男友撅屁股难道光明磊落吗?怎么回事啊,秦大公子这种爱好令父知道吗?”
?他们两个人对彼此的身份是心知肚明。
?秦州扯了扯嘴角,突然道,“窗户没关紧吗?”
?戚成岁厌恶地皱起了眉:“??”
?秦州上前两步检查了一下窗户,作出很惊讶的表情,话音却带着藏不好的讥讽,“啊,关紧了的话怎么还会漏风呢?噢!原来是戚公子牙少了一颗,我说怎么听着这话听着凉飕飕的有些漏风,跟从冰箱里倒出来的隔夜饭一样。”
?戚成岁脸一黑,随即将嘴狠狠抿住了。
?只不过几秒钟,戚成岁就调整好了情绪,脸上重新多了些笑,他不疾不徐道,“秦大警官不知道吧,我和桑榆,七年前就在一起了呢,那个时候你还在基层当跑腿呢吧。”
?秦州的握紧了拳头,脸绷得有些紧,没有吭声,戚成岁以为自己戳着秦州痛处了,忍不住有些得意,“虽然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和桑榆还有挺多话要聊的,他怎么没来呢,不然我们可以好好叙叙旧。你不知道吧,那个时候的桑榆跟现在差不多,也是挺傻的,但现在比那个时候算是有了一点长进,学聪明了一点,但不多。那个时候他总是追着我说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还喜欢给我做饭,他做饭不好吃,但他不许我动厨具,又怕我受伤,现在想起来真是……有些让人感动呢。”
?戚成岁嘴角的笑意真切了一些。
?“对了,你不知道吧?”戚成岁支着头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含着笑对着秦州,有些怜悯出现在他的脸上,“桑榆一开始不喜欢男人,是我,是为了我,他才会变成这样的。他和我才是真真正正的初恋。他。
他想要的是什么来着,他望着桑榆冷淡的脸,茫然了一瞬。
?对了,想起来了,他想让桑榆向以前那样,对他那样好,而不简单只是为了治好他的身体。
?戚成岁垂眸扫过那副手铐,一时间想起了别的东西,他重新握起桑榆的手指,有些兴奋也有些憧憬道,“桑榆,我们结婚好不好?”
?“你不是不信任我吗?我们去国外结婚,然后在国内办意定监护,我去做财产公示,这样我所有的东西你都能拥有,你也不用再上班了,我们可以每天都在——”
?“不要。”桑榆开口打断戚成岁。
?他又强调了一遍,“不要。”
?戚成岁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情绪瞬间下落下来,“这么着急说不要,你甚至都没想过我们在一起以后,我会放了你吗?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
?桑榆抬脚往外走去,同时反问他,“你很希望我骗你吗?”
?不是他不骗戚成岁,而是他不觉得和恶魔做交易能不把自己赔进去。
他唯一一次试图和戚成岁交换情感,赔的血本无归,还担上了二百五十万的巨额债务,那可是二百五十万啊!
?桑榆走到离门口一步远的时候,走不动了。戚成岁从后面拦住了他的腰,同时往后一带,他就被束缚住了。
戚成岁伸出手臂勒住了桑榆的身体,念念有词道,“骗我都不愿意?桑榆,你变得好抠门啊,你怎么能一点甜头都不给我呢?给我点好吧,不好我就要撑不下去了。”
?他笑了一下,像是自嘲,“我好久没做了,都要忘了你的滋味了,不如我们在这里重温一下吧。我那次给你弹钢琴,我们是不是只接了吻,那是我们第一次接吻。我们补全后边的流程吧。”
?桑榆这次没觉得戚成岁再开玩笑,因为他裤子的系带已经被解开了,有一只手正在往里钻。他还没来得及制服住那只手,就感觉眼前一阵发黑。
?戚成岁还没威胁到甜头,就感觉怀里的身体一软,他有些慌忙,“桑榆,你怎么了!桑榆!”
秦州看到那条消息已经是两天后了,任务点是个小山村,地形复杂,信号不好,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可就那么巧遇见了山体滑坡,进山公路全被掩埋了,等清理好又是半天。
?前两天整个三组联合当地特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全设好包围圈,这一通真是天罗地网怕人再溜走,结果今天扑进去逮捕,实验室早已人去楼空,留下的医疗设备很多,人溜的急,东西都没带上,就还有追上的机会。
?密城多山,绕是已经考察过几天他对这个村镇也不算熟,接下来缉察线索的任务还得当地刑警来追查,他这才得了空。
只是一看自己的手机,秦州脑子里嗡的一声如遭重击,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了出来,一阵晕眩导致眼前几乎要看不清那短短的几个字。
?陈光:秦哥,桑榆哥他失踪了,我已经报案了,监控也调过了。
?秦州冲进洗手间往脸上泼了把凉水,这才勉强冷静下来,细细去看陈光发的消息。
?已经查了但还没下落证明能断定是有筹谋的绑架了。
?秦州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紧急联系了几个技术专员拨给陈光,让他盯着监控器再往细了查,虽然有几个监控画面有拍到桑榆,但他知道线索一定会在中间断掉。
?都这么几天过去了,桑榆到底在哪里,有没有出事,绑架的人应该不是为了要钱,要是要钱反倒算是目的最明确的。秦州扣紧了手心,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有效线索中分析着。
?首先他还不能乱,他手底下握着重案三组一组人的去向,这是他们离那群倒卖器官的臭虫最近的一次。最高调查权限上交也需要时间,即便现在打报告特快特批派别人下来至少要三天。
?他仇家是多,但那群臭虫轻易不敢动他,被他进去了的基本上没个三十年出不来。
?算算最近这波被逼急了的狗——秦州瞳孔骤缩,随即打电话给密城警局局长,让他安排人细查密城到锦城的所有路线的监控,重点查三号到五号这三天的生鲜运输车。
?秦州又打了一个电话给陈光,声音听起来很沉着,“派几个人守住睿明,还有,重点观察一个叫戚成岁的人,是现任睿明总部技术部总监。”
?操——差点把这个人渣给忘了。
?挂了电话后,秦州复又吞下镇定药物,盯着镜子里惨白的脸锤了过去。
?下一秒,镜子龟裂,秦州体味着这尖锐的痛,麻痹的神经终于重新运转起来。
戚成岁抱着桑榆直冲车内,刚把桑榆放下,他就吩咐司机道,“快!去最近的医院!”
?“桑榆,桑榆你别吓我……”
?戚成岁带着惊慌,罕见手忙脚乱地拨打着电话,但奇怪的是怎么都没信号。
?桑榆呼吸轻微,但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戚成岁摸了摸桑榆的头发,莫大的恐慌从心头升起。
?“还不快点开!”戚成岁高声命令着。
?前排的司机没吭声,但车子还是如愿启动了,朝一个方向奔去。
?戚成岁让桑榆的头倚靠在自己肩上,不断尝试拨打着电话,视线无意间一略落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越开越荒凉了。
?戚成岁看了眼腕表,他们已经开了十五分钟了,他烦躁地失去耐心,“你看导航了吗?是不是开错了?”
?前排还是没吭声。
?手机依旧没信号,戚成岁从兜里摸出那枚金色的钥匙,解开了他和桑榆之间的手铐,并将手铐藏进了袖子里。
?他试探性推了下车门,果真打不开,想来这还是他怕桑榆跳车才让上的童锁,可笑把他们自己给困住了。
?桑榆眼睫颤抖了一下,似乎将要醒来,但戚成岁完全没注意到。他将桑榆抱的离自己近了一些,同时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司机”,随口道,“小陈,这次雇佣结束后,你当我的私人保镖吧,我看你还挺不错的,工作算得上认真负责。”
?前排的人似乎笑了,从嗓子挤出一声“嗯”,很是含糊。
?戚成岁捏紧了手铐,估算着抢方向盘成功的可能性。
?前排的司机大概也知道戚成岁看出来了,索性不装了,扯下脸上的口罩扔到一边,同时有恃无恐地警告戚成岁,“劝你别乱动,不然少个零件就是少了,可安不回去了。”
?“要多少钱?”戚成岁问。
?“哈呀,好阔气的啊,跟着那个差佬卖屎忽蔑少捞钱吧?”男人普通话很不标准,但嗤笑声极大。
?戚成岁听出对方话语很粗鄙,他试探着谈判,“先生,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现在下车放我们回去的话,我们不会报警,还可以给你们想要的数目。”
?男人没理他,反手拿起电话接听了起来,“嗯,搞到了啊,哈哈哈哈,那个保镖啊笨得很。”
?“哎呀,你放心啦,快到了快到了,等到了我再跟你说,先把酒开好,要上路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戚成岁明白了,这是早有预谋的,所以不可能是绑错人,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时候得罪这帮人了。
?戚成岁脸色正青白不定的时候,桑榆悠悠转醒,眼睛睁开看了一下四周,在反应这是哪里。
?戚成岁意识到桑榆醒了,提起的心一点也不敢松,他摁住了想要直起身体的桑榆,眼神示意让他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现在清醒着反倒不安全。
?桑榆会意闭上眼睛,但心脏却急剧跳动着,所以他们这是又被绑架了,他不知道现在是他更难受还是戚成岁更难受一点。
?这叫什么。
?绑人者人恒绑之?
?很快,车辆极速刹停,在地上留下明显的车辙,车下有人再骂,“妈了个逼的!跟你小子说几回了停车慢慢停,留下这么明显的车印子你是生怕条子找不到我们吗!”
?男人跳了下去也跟着对骂了起来,但很快一个更高层级的话事人出来打断了对骂,戚成岁背上桑榆,一起被人请了下来。
?戚成岁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感觉背上一轻,手很快被人绑了起来。
?桑榆听了一下人声,闭着眼睛推断出这里绝对不少于五个人,戚成岁似乎还在跟人试图交涉,但他很快没心思听了,他身上被泼了一整盆凉水。
?现在已经是初冬了,冷空气几乎无孔不入想要侵入皮肤,太阳已经西斜,兜头一盆凉水突然下来,人的本能是惊叫出声,但桑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忍住的,他甚至不敢咬紧牙关。
?更大的折磨还在后面,冰水很快浸湿了所有衣服,如同长出吸盘一样粘着皮肤吸走所有热量,桑榆拼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本能的哆嗦。
?紧接着阴恻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再不醒,泼的就是开水了。”
?桑榆心里咯噔一下,考虑着这话比戚成岁说的应该靠谱,可正当他准备醒来时,听到了戚成岁有些拔高的声音,“是你!”
?戚成岁试图往桑榆这边腾挪,然而见到从帐篷里出来的人后,他一下子感到有救了。
?“孙博士,你们是——”
?后来的话桑榆听不清了,也可能是戚成岁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听到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推测应该是这个人走远了。
?戚成岁压低了声音,“一周前,你们的营地收到了一批炸药是不是?”
?孙博士是这个贩卖组织的核心成员,摘家伙事的活就是他来负责的。
?即便匆忙逃难,孙博士花白的头发依旧算得整齐,身上的白大褂陈旧却干净。他脊背微驼,看着已经有七十多了,但眼神依旧锐利难当。
?听到这话,孙博士转头看了眼戚成岁,“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用知道我是帮助过你们的人就行了。我帮了你们这么大忙,难道这就是你们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孙博士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他意味深长地告诉戚成岁,“我不是这个组织的话事人,你找我没用,而抓你们是他们头儿的命令,不过只说抓一个,怎么现在有两个。”
?戚成岁一时间愣住了。
?孙博士拂了拂袖子,最后道,“他们头儿跟这次咬上来的条子有大仇,听说有一个男人跟那个条子头子关系匪浅,才冒着这么大风险来抓你们的。就是不知道是你们中的哪一个了,不过既然都被抓住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戚成岁大脑转的飞快,所有线索一下子串通了。
?他一周前给这些杂碎们送了他们绝对碰不到的炸药炸弹,是想让他们绊住秦州,最好让秦州永远别回来了,结果这群蠢货竟然只是用来逃跑。
?戚成岁不敢再细想,秦州追过去的时候应该是他们刚逃走,如今不往山旮旯里跑,反而来了建城,明显是报仇来了,可他们又不可能往枪口上撞,所以刚刚那个男人说要拉垫背的。
?戚成岁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孙博士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桑榆听的明明白白,再联想到这批人的规模,他想到了秦州之前说的那个犯罪团伙。
?抓他是干什么?为了威胁秦州?
?一时间,桑榆心跳近乎凝滞。
?很快,一个男人从最中间的帐篷里出来,方形脸寸头,皮肤是很自然的晒黑的颜色,不是很高,四十多岁,看起来就像流水线里普通的工人。
?但整个营地的马仔几乎都恭恭敬敬地喊了男人一声,“左哥!”
?左哥打量了一下桑榆和戚成岁,有些不太高兴,“这两个哪个是秦州的姘头?”
?一个有些文弱的蘑菇头男拿出他们搜集到的为数不多的资料,逐字逐句地念着:“二十八岁,身材高瘦……”
?桑榆的心越提越高,直到听到最后一句。
?蘑菇头男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因为突然抬头,有些磕巴,他看着地上这两个人,一瞬间锁定了目标。
?“左哥,是那个。”说着,他用手去指,营地里所有人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视线归拢到一处。
?左哥抱着胳膊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落到了手被捆住的待宰羔羊身上。
?桑榆脑子仍嗡嗡的,同时寒意侵袭,身体调节反应下肾上腺素分泌愈发的多,心跳快的几乎不受自己控制,让他只能听到自己一声比一声重的呼吸,如果有人在他身边,肯定就能看出他是装的。
?在心脏跳动的背影音中,桑榆听到了最后一句,他想是不是该睁开眼了。
?然后他听见了戚成岁的声音,“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桑榆准备睁眼的动作僵住了,他怀疑自己已经冻僵了,刚刚那几个字也同样僵直地停在了脑海里:“戴眼镜”。
?桑榆是戴眼镜的,可,戚成岁也是!
?他想起来了,他去“面试”的时候只戴了隐形眼镜,而在戚成岁那里的那几天,他自然并没有眼镜可戴,今天出来也一样。
?桑榆听见了戚成岁的闷哼声,然后是重重的倒地声,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顺着凉风的气息传过来,混合着土腥味愈发让人作呕。
?那边肉体击打的声音越来越重,又是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桑榆被一个男人扶了起来,往帐篷里去。
?刚刚念资料的那个蘑菇头男注意到了,有些嗤笑孙博士,“您还没放下您那点可怜的操守呢。”
?孙博士没吭声。
?左哥收回沾满鲜血的拳头,示意身边的小弟把“桑榆”的脸抬起来。
?“桑榆”脸上的眼镜已经完全碎了,碎掉的镜片有些许扎到了眼睛里,原本因为总是阴气沉沉的眉眼青紫一片,伤痕像鱼鳞一样密布。
?这还只是完全肉体击打,没有左哥的命令,其他人也不敢动武,所以他们只是单纯宣泄怒火。
?戚成岁吐掉嘴里的血水,肺破了口子一样说话呼噜呼噜的,“你们别想用我威胁秦州,你们杀了我吧!”
?“哈哈哈,威胁秦州,我怎么就没想到啊,真是谢谢你为我提供了一个好思路啊!让我想想,秦州那个狠起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小崽子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呢?”左哥盯着这张即便破损也不失精致的脸,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其他地马仔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你跟秦州那个小逼崽子是什么关系,来,说给左哥听听。”
?戚成岁扯动嘴角的每一下都在发疼,但他还是尽力挑衅道,?“你做梦去吧。”
?他知道,他越危险,相反,桑榆可能越安全。
?他要尽力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