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一抬头,便看见空青正如临大敌按剑站在门外,身后跟着几名外门弟子。
见她从门内大步走出来,他脸上冷凝神色微顿,满目惊愕地看着她。
“寒烟师姐?”
空青讶然瞥一眼她掌心还未归鞘的流云剑,有点不敢置信,“方才……是你做的?”
虽然他知道,这房间里除了她以外,根本没有别人。
但他还是不敢往哪个方向去想。
——她不是重伤未愈,刚才甚至连动一下都费劲吗?
“是我。”温寒烟不欲多说,单刀直入,“带我去朱雀台。”
空青正摆手让身后弟子退后,闻言静默片刻,一双眼睛黑沉沉望着她。
半晌,他苦笑一声,收剑入鞘,“你想去朱雀台,我带你去便是。”
温寒烟没动。
她仗剑而立,一身素白衣裙随风猎猎作响。
“你当真愿意带我去?”
温寒烟陈述事实,“季青林说了,拜师大典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放我离开。”
“季师兄此举,我自然是不认可的。”
空青看温寒烟一眼,叹口气道,“但……师姐,季师兄所言也不是全无道理。”
他看着她唇角残存的血痕,沉默了一会。
“你身体虚弱,还是……留在这里养伤吧。”
温寒烟与空青对视片刻,倏地笑了。
“你劝我,究竟是因为担心我,还是因为担心旁人?”
空青唇瓣动了动,脸上浮现起挣扎的神色。
当年那句掷地有声的誓言落地时,他也是在场的,自然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点。
也就不受控制地想得多了一点。
良久,空青才艰难道,“寒烟师姐,我知道你心情不悦,可是你没有与纪师姐相处过,其实她……不是坏人。”
一阵风起,周遭枯枝残叶摩挲,簌簌作响。
空青的声音很轻,散尽风里。
“……你不必这样,容不下她。”
温寒烟视线越过空青,落在不远处那棵光秃秃的梨树上。
将空青带回院中之后,少年过长的额发剪短,露出俊秀的五官。
那时候他的神情羞涩,眼神也总是躲闪,不敢多看她。
起初温寒烟以为他不愿亲近她,倒也没有多在意。
直到后来她一夜静修之后推开门,在院落中看见这棵梨树。
空青到她院落中后便拥有了合身的衣服,干干净净的,再也没染过尘泥。
然而那时他却满身都是泥土,听见她的动静,猛然抬起头来。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漾满了明亮的光辉。
“寒烟师姐,你来啦!”
少年羞涩地扯起唇角,努力控制着飘忽的眼神,直视着她轻声说,“前些日子听说你喜欢梨花的味道,我便……自作主张,替你寻了一棵回来。”
细碎黑发间,少年耳根无声泛红。
温寒烟看向空青的脸。
五百年过去,他已经成熟许多,此刻与她相对而立,眼神不偏不倚,定定与她对视。
他发丝一丝不苟地束进发冠里,不再凌乱。
白皙的耳廓也不再会为她染上红晕。
温寒烟笑了:“原来,就连你也这么想。”
人都会变,空青自然也会变。
但或许他也没变,他自始至终都是落云峰的弟子,只听云澜剑尊的。
温寒烟收回视线。
她从来没有容不下纪宛晴。
她只是想去看一看。
此刻朱雀台热闹非凡,几乎半个潇湘剑宗的人都去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