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这样默默地关心着她。
就像娘亲一样。
吃完了一整包糖油饼,温寒烟生怕被师尊察觉,半夜翻山越岭将油纸包扔的远远的。
她尚未引气入体,凛冬的夜酷寒,她仍旧是怕冷的,回到洞府内却忍着严寒开了半宿的窗户。
直到气味散尽,彻底毁尸灭迹,温寒烟才心满意足地爬进被窝里睡了。
翌日,风平浪静。
温寒烟乖巧跟着季青林一同习剑,结束后转身便要回洞府。
“慢着。”
一道无波无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季青林脚步一顿,面如菜色地转过身:“师尊……”
“不是你。”
人与人的悲欢向来并不相通。
压力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随着云澜剑尊淡淡三个字,季青林浑身一轻,温寒烟突然觉得脚步有点沉重。
她一点点地缓慢转过头。
所有人都迅速离开了,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她和云澜剑尊。
眉目如画的男子面无波澜,盘膝坐于梨木之下。眼下日落西沉,漫天霞色大片涌入枝木间,洒落暖融的树影。
温寒烟以为是她偷吃糖油饼的事情败露了,不自觉用力握紧了木剑剑柄,抿唇低下头。
“师尊,我不是故意抵抗不住诱惑的。”
“好吃吗?”
温寒烟没多想,她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承认好吃,“不好吃……”
说到这里,她话音倏然一顿,猛地抬起头,“您怎么知道?”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在她心底拼凑而成,分明如此清晰,温寒烟却不敢相信,“难道,那些糖油饼……”
云澜剑尊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他面如冠玉,淡然坐于梨木之下,泼墨般的晚霞落在他薄唇轻轻扬起的弧度。
温寒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修仙中人无日月,如今再让她去回忆那一包糖油饼的味道,温寒烟已记不清了。
可那一抹浅笑,依旧记忆犹新。
温寒烟用力闭了闭眼睛,昭明剑感应到主人些微激荡的心绪,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已是一片冷淡清明。
温寒烟一剑斩碎幻象。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她与潇湘剑宗的缘分,早该一刀两断,再无法困住她分毫。
剑光绵密交织成凛冽的剑网,那抹宛若冰雪初融的笑意轰然破碎,周遭混沌再次一变。
“你总是在梦中,看见破碎的、令你感觉温柔却酸涩的画面。”
画灵的声音不男不女,不老不少,仿佛千万道声音同时响起,自四面八方传来,清晰落入温寒烟耳畔。
“六岁那年你累月高烧,恢复如初之时,前尘尽忘。”
“那果真只是天命巧合吗?”
“你就不想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你身上降临的一切灾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声音不大,却似无孔不入,自耳中钻入灵台识海。
空气中的温度陡然升高。
温寒烟霍然抬起眼。
她眸底倒映出熊熊烈火。
*
“师尊,前面就是九玄城了。”
纪宛晴遥遥望见榕木荫蔽之下的石碑,眼前一亮,转身回望。
刻着云纹的飞舟之内,雪衣墨发的英俊男子端坐于蒲团之上,眉目淡然疏冷,闻言眼睫也未抬一下,只冷淡应了一声。
飞舟下降,平稳落于九玄城中,登时便有人迎上来,似是早已在一旁等待已久。
“敢问可是潇湘剑宗云澜剑尊?”一人恭敬在飞舟外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