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阳光,称不上温暖。
盛夏从春末季节里惊蛰窜出,上午温暖,中午闷热,下午温度适宜,去“君尚”上班的第一天,阿笙喝茶翻看一垒垒堆积如山的刑事案例,偶尔跑神之余,会觉得天气走的太快,以至于她都无法抓到春末的尾巴。
期间去洗手间,有人在外面洗手,声音不期然传进阿笙耳中。
“听说这位新来的小姑娘是mr陆的学生。”
“我就说嘛,一定是靠关系进来的。”
“不过我听许晓说,这姑娘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两年就拿到了本科学位,现如今正在攻读硕士,在t大还是一位风云人物。”
“再优秀也别忘了,君尚从不招新人,这次mr陆破例招她进来,多少存了几分私心。”
“可能这姑娘真的很优秀。”
“也没见mr陆对她有多特别啊!可能有教授推荐,只是顺便卖个人情吧!”
开门声惊醒了两位女同事的谈话,待两人看到出来的人是阿笙时,背后嚼人舌根被人当面逮住,多少有些尴尬。
阿笙面色如常,走到盥洗台前静静的洗手,神色自若,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听到。
两位女同事相互看了一眼,默契不出声,转身离开了。
阿笙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唉”了一声。
中午没有去停车场等陆子初,有些不听话,跑到了马路对面,陆子初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吃冰。
几分钟后,有车停在了冷饮店外面,陆子初没下车,阿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你最近是越来越不听话了。”陆子初语调很慢,少了锐气,但却明显透着不悦。
这话还真是一语双关,不听话包含的含义其实有很多,譬如说她没听他的话在停车场等他;譬如说他不让她吃冷饮,她偏要吃……
走出冷饮店,天很蓝,云朵很白,原本还冒着凉气的冷饮,在阳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薄烟浮起,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阿笙站在店前的廊檐下,因为阳光照射,脚步又往后面退了退,并不急着下台阶上车,而是站在那里,望着车内的陆子初,白皙的脸上有笑意绽放。
车窗降下来,露出陆子初的脸,也不催她,不得不承认,此刻的顾笙长发及腰,编织着很清新婉约的麻花辫,悉数披散下来,站在冷饮店外面挑衅的看着他微笑,就是那么得意的眼神,一下子击中了陆子初的心。
“真磨人。”电话还没挂断,所以当他很随意的说出这三个字时,仿佛有溪流滑过,清冽悦耳,宛如一阵春风拂耳。
阿笙自己也知道还是车里凉快,在冷饮店外面站了一会儿,这才走下台阶,上了车。
“还没吃够吗?”某人虽说帮她系着安全带,但语气却是不善的。
她说:“看着解暑。”
没拆穿她的小借口,陆子初发动车子:“午餐前不许再吃了。”
阿笙没应声,停了几秒没忘记正事:“君尚什么时候把名字改成了泰和?”
陆子初平静的打着方向盘:“有这种想法,但后来想想还是君尚比较合适。”
“……那我之前跟你说泰和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泰和就是君尚呢?”分明就是故意的。
陆子初别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你没问我泰和是不是君尚,如果你问,我又怎么会骗你?”
“……”阿笙无语了,他这分明是在强词夺理。
迟疑片刻,她说:“我不想在君尚上班。”
“你确定?”因为之前有过心理准备,所以陆子初很平静。
“确定。”其实还是有些纠结的,但跟他一起工作,总觉得怪怪的。
陆子初淡淡提醒她:“合同怎么办?你已经签了半年,就这么离开君尚,先付了违约金再说。”
阿笙愕然:“讹我?”
她第一天上班,工资还没领呢!老板这都开始先伸手问她要钱了,果真是无奸不商啊!
陆子初扯了扯嘴角,慢悠悠道:“‘讹’这个修辞我不太喜欢,你也是律师,应该比我还清楚合约的重要性。”
“我签的是泰和,可不是君尚。”幸好她还有取胜法宝,只可惜……
陆子初单手翻找出她的合约书递给她,目光带着同情:“你再仔细看看。”
阿笙心一突,还未看就知道自己中计了,翻看合约书,果真见上面写着君尚,而不是泰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泰和。
“你算计我?”阿笙脸色涨红,与其说是被陆子初气的,还不如说她是为了自己粗心大意而感到羞愧,太相信教授的推荐,以至于在小细节上面犯了错,简直是律师办案处事大忌。
陆子初赶在她气恼前,单手按在她的手背上,侧眸看她,就是那一眼,却有沉沉的情动在眼眸中缓慢游走:“我如果算计你,你现在怕是连骨头都不剩,全都被我吞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