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讨好,若是寻常女人,早就心软投降了吧?阿笙有时候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心。他就这么语气温软的跟她说着话,但她的脸色却一如往昔。
阿笙素颜惯了,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品,所以很难遮掩苍白的肤色,慵懒之余,透着难以言明的冷漠。
韩愈话语如常,但她能够听得出来,在平静的表面下,他的心境是抑郁的。
过了一会儿,阿笙问他:“我和你结婚后,你幸福吗?”
韩愈短暂沉默,似是没想到阿笙会这么问:“你在,我是幸福的。”
“你幸福就好,你当初帮顾家找到肖恩,帮我爸爸减刑,让顾家不至于为了巨额欠款家破人亡,顾家欠了你,我欠了你。我母亲既然把我卖给你,我就要做好取悦你的心理预期……”
她最终没能把恶毒的话说完,韩愈手臂使力,反转间,她已经面对面对上了韩愈的视线,目光撞进他视线的刹那,韩愈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气急了,反而扯唇笑了:“当律师的,都像你口才这么狠吗?”
她哪是在贬低她自己,一字一句直往他心口上面戳。所谓“卖”和“取悦”,伤的是她自己,还是他?
若问韩愈是否会因此愤怒,还不至于,比起她把他误认成“陆子初”,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韩愈眼神冷郁,嘴角扯出一抹笑,似是自嘲:“你不会明白,你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很喜欢你,但你是顾清欢的侄女,想爱,不敢太接近,所以只能隐忍。后来你和陆子初在一起,我本来以为自己没有机会了,但你回到了美国,伴随着你父亲出事,碰巧我和肖恩打过交道,知道他的软肋是什么,你母亲那时候已经走投无路,我知道我面前出现了一个机会,纵使很渺茫,但我总要试一试。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我也不认为我是趁虚而入,我和你的婚姻虽然是各取所需,但除了一开始的亲情威胁,我对你是真心的。”
阿笙抬眸和他对视,隔了许久,才一字一字道:“你欺骗了我,除了兑现肖恩自首,私底下你却背着我对陆子初赶尽杀绝,这就是你对我的真心?”
“如果不是真心在乎你,我何至于嫉妒你心中有一个陆子初?”韩愈控制情绪,终是压抑道:“说起欺骗,也是你欺骗我在先。”
那个所谓的“欺骗”,无疑是指孩子一事,就算阿笙再如何平静无波,听他提起孩子,也不由面色苍白,许久才开口道:“如果我嫁给你的时候,直接告诉你,我有了身孕,你还会娶我吗?”
“……会。”
“你会允许我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吗?”
“……”韩愈忽然沉默了。
阿笙勉强自己微笑:“你看,你无法容忍我生下孩子。除了隐瞒,我还能做什么呢?”
韩愈眸色狠狠一缩,似是陷入了往事里:“婚后得知你怀孕,我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你事先告诉我,你有了身孕,我还是会娶你的,但孩子绝对不能留。但你出事之后,我开始后悔,早知道让你生下孩子好了,我会心存芥蒂,但时间久了,总会有感情的……”往事果真不堪回首,韩愈无力的垂下手臂:“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回不来了。”
“你说的对,有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阿笙抬起眼眸看着他,那双水光潋滟的眸放肆而直接:“我伴你五年,只当是还债了,至于我的伤口,我百炼成钢,自己舔。”
韩愈心脏一阵紧缩,极力控制情绪,薄唇轻启,分明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开口,阿笙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那样的铃声足以打破这份沉寂,韩愈原本还复杂的双眸瞬间转变成了暗沉。
阿笙掏出手机,“子初”两个字在上面闪烁着,重新放进口袋里,没有接。
“我和你朝夕相处的那五年,对于你来说,究竟算什么?”韩愈的眼神就像是这世上最深最沉的海水,询问阿笙时,语调平平的。
阿笙一步步后退,转身上楼:“那是你的五年,不是我的。”
余笑笑望向窗外,只见韩愈背对着他们,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妻子上楼却没有任何动静,表情不明。
助理小声道:“可惜离得远,如果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就好了。”
余笑笑觉得人要学会知足,一上午收获颇丰,回台里请示领导后,似乎要开始着手写新闻稿了。
陆子初给顾城打电话,才得知阿笙今天身体不太好,中午连饭也没吃,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他中午原本有饭局,推了,赶到顾家,推开卧室门,她正蜷缩在床上睡觉,被子蒙着头。
陆子初上前揭开被子,阿笙睡觉被扰,不得已睁开眸子,看清是他,房间很静,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子初……”
“哪里不舒服?”应该是病了,她看起来脸色苍白,没有血色。陆子初抬手去探她的额头,不烫。
他来了,她不便再继续躺着,撑着身体要坐起来,陆子初拿了枕头放在床头,伸手抱她起来,却被她搂住脖颈,发烫的脸埋在了他的脖子里。
她说:“子初,你抱抱我。”
他将她搂在怀里,不期然想起刚进门时,顾城对他说的话:“阿笙刚和韩愈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