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淑慧咬了唇,终是沉声道:“不曾和你母亲有过夫妻生活。”
她这么一说,餐厅可谓寂静到了极点。
韩淑慧压低了声音:“韩愈,如果我告诉你,顾清欢一直到死都是黄花大闺女,你相信吗?”
“……”韩愈的脸色一下惨白如纸。
那一瞬,陆子初同样静默如石。
韩淑慧眼眶红了:“那场车祸夺走了你父亲的腿,也让他丧失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能力……”
“别说了。”
阴沉的嗓音从韩愈牙根蹦出来,就连眼神也带着一股子煞气,他身体更是微微颤抖着。
有些话既然说了,就没有回头功,韩淑慧很快又说道:“他和你母亲离婚的时候,内心深处依然爱着你的母亲,录像带是你母亲的伤,也是他的伤,他看到了自己的残缺,除了面对他还能做什么呢?他是一个骄傲的男人,无法对妻子开这个口,在和你母亲疏远的年月里配合医生治疗,可迎接他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有关男人的尊严和隐晦,他能说给谁听呢?妻子?他如果说,你母亲还会离开他吗?岂非是害了你母亲一生?说给你听吗?他身为父亲,怎能说得出口?所以他选择了离婚……”
说到这里,韩淑慧看向韩愈:“他是没办法和顾清欢成为夫妻的,顾清欢嫁给你父亲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你父亲隐藏多年的秘密,可他们还是结婚了,顾清欢说你父亲太苦,她想光明正大的陪着他,那些不能与人诉说的,可以在无人时说给她听,不再一个人憋在心里;这样两个人,与其说他们是夫妻,还不如说他们是亲人。”
“轰隆——”
一道惊雷,震得人心神俱裂。
韩愈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出来:“奶奶知道吗?”
“知道。”
“你看你们都知道,独独我不知。”韩愈近乎咬牙道:“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韩淑慧忍不住说道:“如果一早就告诉你,你会怎么做?你这样的脾性,断不会轻饶徐启光,如果你找到他,你会怎么做?”
“……”韩愈不说话,牙齿咬在唇上,瞬间鲜血刺目,抬眸看着韩淑慧,厉声道:“所以你们就瞒着我?”
韩淑慧正色道:“韩愈,你是我们亲人,我们能为亲人做的实在不多,但真正为你做的最多的其实是顾清欢。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真正替你了结祸端的那个人是她。”
宛如迷雾,刷的一声被人揭开,有的不是释然,只觉得刺目。
韩愈脸色苍白如纸。
无人知道的时间里,顾清欢临死前几日曾和韩老太太短暂见过面,她穿着职业套装,提着一篮水果前去看望韩老太太。
老太太说:“躺在床上久了,你扶我去花园走走。”
两人前去花园,从未有那么平和的时候。
那天,老太太说顾清欢是一个太固执的人。
像是最听话的儿媳,顾清欢说:“对,固执的不肯放过自己。”
韩老太太说:“从未问过你,你和永信在一起的这几年,幸福吗?”
“妈,什么叫幸福呢?我和他都是受过伤的人,我是可以和他就这么度过一辈子的。永信离开后,我有时候躺在床上,总觉得他还在。窗外的雨下上一整夜,我们就并排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跟所有正常夫妻都是一样的。到了第二天,继续衣着光鲜的上班,所有的不快和悲伤,都会融化在雨过天晴里。”
顾清欢看着不远处一对亲密搀扶的情侣,浅浅笑了:“你看,可以活着真好。”
梦里面她和苏澜有着太多重逢画面,所以有时候可以很幸福的醒过来,但她很快就明白,有些人早已不存在现实生活里。
前天她又做了一个有关于苏澜的梦,梦里面她走到了冰冷的湖边,苏澜用力的拉住她的手,呼吸是那么的急。
她忽然流泪了,苏澜终于有呼吸了。但她的苏澜却含笑松开了手,“小姐,下次不要来湖边,太危险了。”
她的苏澜安静离开了,仿佛跟她从不相识。
顾清欢想,这样也是很好的,不想不念的人才幸福。
老太太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对情侣,拍了拍顾清欢的手臂:“这世上得到幸福的,大多是笨女人。”
顾清欢笑,下一世,下一世吧!她不涉情爱,断不会这般伤人伤己了。
离开医院前,老太太问她:“公司最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