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河东军被刘家军打败,四处溃逃的消息,田婕妤的一颗心就飞出了蜀中。她一个劲的催促车夫,快点,再快点。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公子身边去。
这会公子一定很伤心,很失望,身边一定需要人来安慰。田婕妤紧咬嘴唇,孝昌帝已死,她的使命也完成了,是时候回到公子身边,为公子分忧解难。
不得不说,田婕妤的运气很好。因她行事低调,平日里并没有人特意关注她,所以她才能顺利逃离别院。又顺利联系上公子事先安排在蜀中的人,然后一路疾驰,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困难,就顺利的出了蜀中。
田婕妤坐在车头,回头望了望,离开了蜀中,她就不再是孝昌帝的田婕妤。过去的一切也将彻底埋葬。如今她只是公子身边的一个丫头。
田婕妤问车夫“我们这是往哪里走?公子现在在何处?”
车夫没有回头,只说道:“姑娘放心,小的一定会将姑娘送回公子身边。姑娘不知道,你离开这几年,公子对你甚是想念。生怕你在宫里吃亏受罪。小的有一次还听到公子说,悔不该将你送入皇宫。”
田婕妤瞬间哭了起来“我辜负了公子的期望,没能做好公子交代的事情,反而让公子替我担心。”
“姑娘可别这么说,若非有你在宫里做内应,公子也不会知道那么多关于皇室和孝昌帝的消息。总之你是功臣,这次你回去后,公子肯定不会亏待你。说不定还会纳了你,给你一个名分。”
田婕妤瞬间涨红了脸,又羞又恼“你可别胡说。我的身子已经不洁,哪有资格再做公子的女人。若是公子不嫌弃,能在公子身边做一个端茶送水的丫头,我就满足了。”
车夫呵呵地笑了起来,不知是在笑田婕妤的痴还是在笑她的傻。
田婕妤沉默下来,她已经不是刚入宫时候那个只凭一腔热血就勇往无前的小姑娘。在后宫生活数年,早已经磨练出来。这会头脑渐渐清醒下来,田婕妤不由得开始担心自己将来的处境。公子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她一个残花败柳,还入得了公子的眼吗?是不是连在公子身边伺候的资格也没有?
田婕妤不由得心慌意乱,一会恨不得马车再快一点,早点回到公子身边。一会又恨不得马车走慢一点,最好永远都到不了目的地。矛盾纠结,撕扯着内心,田婕妤深受身心双重煎熬。时间却没有随她的意愿停留下来,一日日过去,离着公子越来越近了。
马车驶入河东节度使的地盘,田婕妤偷偷朝外面看了眼,街面上乱得很。可见那场败仗,让河东节度使损失惨重,似乎无力管理下面。
马车驶入位于一条寂静的巷子,最后从后门进入府邸。
田婕妤看着熟悉的地方,几乎落泪。她被小丫头引着,一步一步来到书房。书房内坐着一位年轻的公子,看相貌竟然同孝昌帝有三分相似,甚至同汉王也有几分相似。田婕妤的眼泪止不住落下,这就是她日思夜念的公子啊。也是外界所传闻的废太子遗孤刘深。
“公子”田婕妤哽咽住,几乎是泣不成声。
“蓉蓉回来了。快过来,让我好生瞧瞧。数年不见,蓉蓉出落得愈发水灵。”
田蓉蓉望着刘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慕,钦佩,一颗芳心早在入宫之前就已经全都放在了刘深身上。“请公子责罚,奴婢没能完成公子托付的任务。”
“说什么傻话。这些年你已经做得很好,本公子赏你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罚你。”刘深牵起田蓉蓉的手,轻轻的抚摸“这些年辛苦你了。你为本公子付出甚多,本公子全都记在心上。以后我会一一补偿你的。”
“奴婢不要公子补偿,只要公子肯让奴婢继续在身边伺候,奴婢就心满意足了。”田蓉蓉羞红着一张脸。
“自从你离开后,我身边就一直少一个知情知趣的人。如今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我是求之不得。”刘深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那眼神几乎将田蓉蓉溺毙。
田蓉蓉深呼吸,这才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承蒙公子不弃,奴婢一定用心当差,不敢辜负公子的信任。”
“当差的事情晚几日也没关系。你辛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先休息几日。来,你同我说说,如今蜀中是个什么情况。林月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个容玉同林月音之间是不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田蓉蓉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启禀公子,如今蜀中太平,当地的大户对朝廷已经没有最初那么排斥。而且今年蜀中风调雨顺,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定是一个丰收年。有了这些粮食,朝廷的处境将会大大改善。奴婢虽然对外界的事情知晓得不多,却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林月音的功劳。至于林月音同容玉的关系,据奴婢观察,二人之间并无不可告人的关系。容玉效忠林月音,或许只是因为当初林月音朝孝昌帝举荐了他。”
刘深大皱眉头,显然田蓉蓉所说的,都不是他乐意听的。刘深沉默片刻,问道:“林月音同汉王之间如何?朝中文臣对新皇还有对林月音分别是什么态度?”
田蓉蓉斟酌着说道:“汉王虽说是摄政王,不过凡事他都听从林月音的吩咐,不敢自专。至于新皇,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幼子,说他是傀儡都是客气的。朝中完全听不到新皇的声音,新皇也就只是一个摆设而已。至于文臣的态度,经过大半年的经营,其中不少人已经开始朝林月音倒戈,替林月音张目。倒是那几个老臣,还一直坚持己见,不肯妥协。”
刘深轻轻敲击着桌面“如此说来,林月音差不多快要扫清身边的掣肘,很快就能将文武大权掌握在手中?”
田蓉蓉不想承认这一点,因为她看出刘深恨不高兴,却又不得不承认,因为她不能对公子隐瞒真相。
刘深叹气“林月音区区一介妇人,短短时日内能做到这一步,当着了不得。若是被她彻底掌控了朝廷,那对咱们的计划可是极为不利。”
田蓉蓉眼巴巴的望着刘深“公子,河东节度使难道”
“别提那个人,无能,愚蠢。大好的局面竟然被他败坏成这个样子。虽说咱们还得靠着他手中的兵权,不过也该替自己打算打算。”刘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照着你所说的,林月音这个女人已经留不得。只要除掉她,那个小朝廷迟早会文武反目,内讧而死。届时本公子以太子遗孤的身份出面收拾残局,想来所受到的阻力也会小很多。”
田蓉蓉心头一惊“林月音对自身安危非常重视,轻易不出别院。而且别院内有高手护卫,想要杀了她,奴婢认为不太可能。”
刘深嘲讽一笑“本公子可没说要亲自派人杀了她。想要林月音性命的人何其多,咱们只需借刀杀人,便能达成心愿。”
田蓉蓉还是很担心,她总觉着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而且就算林月音被杀,小朝廷也未必会乖乖奉刘深为新主。田蓉蓉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公子莫非忘了刘家军的刘炬,他可是废后卫氏的嫡次子。”
“不准提那个人。”刘深像是被人踩中了尾巴,气急败坏的冲田蓉蓉吼叫“刘炬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死了,那个刘炬是假的。只有本公子一人,才是名正言顺的武帝嫡出一脉的继承人。任何人都别想从本公子手中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田蓉蓉受了惊吓,赶紧请罪“奴婢该死,请公子责罚。”
“以后不准在本公子面前提起刘炬二字,明白吗?”刘深目光凶狠的盯着田蓉蓉。
田蓉蓉连连点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若非看田蓉蓉还有些用处,他岂能容忍她的放肆。刘深挥挥手,一脸嫌弃的说道:“退下吧。改日本公子再召你问话。”
“奴婢遵命。”田蓉蓉神色黯然,退出书房。心头闪过各种念头,感触最深的莫过于物是人非。有那么一瞬间,田蓉蓉甚至怀疑自己该不该回来,或许继续留在蜀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瞬间,田蓉蓉就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她岂能背叛公子,岂能产生这样自私的想法,真是大逆不道。
刘深焦躁的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一会写写画画,一会又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全扫到地面上。他绝对不能容忍林月音坐大,林月音的势力越强,对他越发不利。看来原先的计划需要修改,还得加快实施。只要那个小朝廷一乱,哈哈,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蜀中,关于田婕妤逃走一事,林月音下了封口令。田婕妤身为孝昌帝的女人,在孝昌帝死后,也成了寡妇。皇室寡妇偷偷逃跑,此事要是传闻出去,顿时成为全天下的笑柄,成为其他势力攻歼朝廷的把柄。
当找寻了数天都没找到田婕妤的踪影,林月音干脆宣布田婕妤暴病生亡的消息。从今以后,世上再无田婕妤。以后谁想用田婕妤来做文章,也是妄想。
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只是林月音心头还是有许多疑问。她问张永“本宫可有在吃穿住用上苛刻过别人?”
“娘娘仁慈,从不曾在这方面苛待过旁人。”
林月音又问“本宫可曾随意打骂其他嫔妃?”
“当然不曾。娘娘最讲道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手打骂的。”张永实话实说。
林月音冷笑一声“既然本宫做事,不曾有失公允,那田婕妤为何要逃走?按理说,田婕妤也算是本宫的人,从她入宫之日起,本宫对她多番爱护提点,稍微有点良心的人也该知道感恩。偏生是她,本宫不曾苛待过她一日,她却逃走了。她这番举动,分明是在打本宫的脸。别看其他人没说什么,这会心里头还不知怎么嘲笑本宫。”
“娘娘多虑了。”
林月音冷哼一声“后宫女人的那点心思,本宫一清二楚。陛下过世,大家也都没了盼头。如今大家靠什么打发日子,还不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一个田婕妤,没抓到她是她运气好。若是被本宫抓到,本宫非得扒了她的皮。”
张永低眉顺眼的不敢说话。
林月音发了一通脾气后,又说道:“你说田婕妤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不然她干嘛防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巴巴的逃出去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