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不可徒行也。”
啥意思呢?颜回,也就是颜渊死了,颜回的父亲,同样是孔子门下弟子的颜路请求孔子卖了车子(给颜渊)买椁。孔子说:“有没有才能也各说说自己的儿子,要是孔鲤死了,有棺而无椁,我也不步行给他买椁。后面还有一句,写的是孔子说依据礼法士大夫出门都是要坐车的,他不能为了这个事让自己没有车坐。
嘿嘿!如此的父亲,如此的老师。
文章兄倒是颇为豪放,箸落如雨,酒到杯干。很快便和吴奉先相处的十分热络。
“三位,这鱼如何?”章陵虎见众人吃得一时口滑,作为主人不无得色的开口询问。
“此鱼的味道确实不错。只可惜,不过是青鱼。修炼的时间、品位不够,若是想要成为能够一飞冲天化龙而去的鲤鱼,却也是要有一番苦修的。”孟家的人半晌只管含笑应对,喝酒吃鱼,却不料突然间放出来了如此颇有深意的几句话。
鲤鱼跳龙门,语出《辛氏三秦记》:“河津一名龙门,禹凿山开门,阔一里馀,黄河自中流下,而岸不通车马。每逢春之际,有黄鲤鱼逆流而上,得过者便化为龙。”在《埤雅?释鱼》记载:“俗说鱼跃龙门,过而为龙,唯鲤或然。”鲤鱼跳龙门,跳过去了,鲤鱼就化身为龙。这个说法或是借喻,吴奉先自然也是懂得的。但是,孟先生没头没脑的冒出来这么一句,他却是不得不防。饶是他心中雪亮,也得要装出一副猪头像来。
“好了,老吴,这里没有外人!我姓章的问你一句,你是愿意一辈子在李家的门下甘心做一个被人呼来唤去的走狗,还是愿意因势利导,腾云驾雾的而化作一条蛟龙?”
没等他施展出充分的演技,章陵虎便打断了他的表演。
“正是如此!吴将军,这盘子里是青鱼,可是,如果要是到了黄河里,这便是一条金翅金鳞的大红鱼,风云际会之时,腾风而起,化龙而去也未可知啊!”孔家的使者文章兄阴测测的抛出了一句。
到了这个档口,吴奉先再也不能装了,索性便将那副痴傻呆苶的模样丢到了九霄云外。
“如文章先生所说,吴某眼下这个旅长便是一条别人盘子里的青鱼,但是,某家愚钝,如何才能身处黄河之中,变成一条可以化龙的大鲤鱼?试问,黄河在那里?某家又如何能够身处其中?”
三人对视了一下,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面二人的眼神里读懂了他们的意思。已经到了九转丹成的那一刹那,必须要跟眼前这个姓吴的家伙交出实底了!
他所谓的黄河、如何身处其中,无非就是要了解清楚章陵虎和孔孟两家的实底,条件。只要条件合适,他是肯定为了自己的功名富贵投身其中的。
“山东为李贼父子苦之久矣!”文章兄到底是圣人苗裔,上来一开口便给定了一个很好、站位很高的调子。一下子就把自己摆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把李守汉、李华宇父子摆在了被告席上。
“自从李家父子凭借些微末功劳,窃据高位,一手把控了这齐鲁大地以来,其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齐鲁大地上百姓血泪成河!”孟家先生也是义愤填膺的神情。本来嘛!德王一家被锁进了高墙,他们家的土地田庄都归了李家,咱们也不是不能答应,可是,你们搞神马新政?在山东、登莱各地推行神马官绅一体当差纳粮,什么火耗归公,什么推行新的钱粮制度。这让咱们怎么去鱼肉百姓,大发横财?更有甚者,你们在登莱推行田庄制度,搞什么屯田兵制度,这样一来,不但各地的流民趋之若鹜,就连咱们孔孟两家那些也算是久为文章教化的佃户奴才也纷纷逃走。到登莱地区和东营等处去种那些棉花。虽然说“无君子莫治野人”,这些粗鄙不堪的卑贱之人不思多年恩养之德逃走了,可是“无野人莫养君子”,没有了这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又有谁种地打粮上交租子服各种劳役的伺候咱们来?
“李贼父子苦害山东,弄得天怒人怨。幸而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李贼倚仗兵势强劲,到处横行,辱没斯文,有辱圣人之道。如今,他的贼子也死于大清兵之手。正可谓是大快人心!”
“如今,李华宇已死,他那个蛮夷泼妇为了给他报仇,已经倾巢出动,点起全部贼兵出省报仇。济南城中空虚,正是我辈兴兵起而卫我圣人之道之大好时机!”
孔家的文章兄与孟家先生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对李守汉父子大加伐垯,为起兵切断鹿玛红的后路寻找着理由,但是,吴奉先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
“如今,我等已经联络了各方忠义之士,投袂而起,兴兵讨贼。也让李贼父子看看,方今之宇内,究竟谁家之天下!只要吴将军与章将军在济南首先发难,学生可以保证,曲阜、邹县、德州、兖州,举凡山东九州十府一百单八县,势必是忠义之士望风而动,起来响应!到那时,鹿玛红这个蛮子婆娘,北面有大清的数十万精锐铁骑与其对峙,南面是各地忠义士民大兴义兵,她区区一个妇人,又有何德能能够应对?势必要跟着她那死鬼丈夫而去!到那时,我们便与大清义师合兵一处,南下讨贼!”
章陵虎的话,倒是有些干货,让吴奉先听得很入神,也不再玩弄手中的酒杯了。
“章兄,咱老吴是个粗人,如你所说,有如此多的忠义之士在济南,到底有多少人马?这许多的人马又以何名义行事?各部兵马归谁节制?粮饷何处筹措?”
“哼!果然是粗鄙之人!哪里懂得忠孝节义的圣人大道?满脑子的都是功名利禄,升官发财!”虽然文章兄对吴奉先的表现很是不屑,但是,同方才的任凭你是如何的摇唇鼓舌我自岿然不动比较起来,吴奉先此时问到了这些技术性问题,说明一点,吴奉先已经动心了!
章陵虎、文章兄、孟家先生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缓缓的点点头。文章兄的一名从人转身而去。片刻之后,两个黄绫子包裹和一个拜匣被他捧来。
“此乃山东士民百姓泣血而成的山东讨贼军正副元帅印信。请二位将军收起。拜匣之中乃是各地百姓募集的五十万元军饷。请二位将军犒赏将士使用。”
那黄金铸造而成的讨贼军元帅印信,章陵虎早就把玩过多时了,但是,为了今天的戏码能够达到预计效果,他还是做出了一副要请吴奉先担当大任的姿态来。
吴奉先却也是推辞不受,表示愿意追随章陵虎与衮衮诸公的骥尾行事,一番彼此间虚情假意的客套后,在文章兄的拍板下,决定命人连夜改铸印信,称为左元帅与右元帅。“两位将军并立,发号施令,号召四方便是!”
次日下午,日落时分,突然济南城内外一声炮响,早已埋伏在济南城西门外的吴奉先所部长清警备旅率先发难,夺取城门。而章陵虎则是在城中发兵,大肆搜捕。凡是南粤军留守人员,一律就地处决。
入夜,在血污遍地的铁公祠前,济南城各界官绅大佬齐聚一堂,正式拜章陵虎、吴奉先二人为山东讨贼军左右元帅。并明发檄文,号召各方起而讨伐李守汉父子,以卫我儒教,卫我圣人之道。
檄文开篇第一句话便是“天下苦李贼久矣!”
第六百三十一章魑魅魍魉